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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异志曾言:天云十三年,武陵峰上霞光蔽日,七彩虹芒扶摇冲天。乃当世一大奇景也。

“师兄,我就知道你在这。”

少女娇滴滴的嗓音沁了蜜,清脆悦耳。只是听着,就如方糖般甜。

自书中抬起头的男人习惯性压上额角,语气和缓。“今日的早课师妹做了?”

此人,正是顾西河。

书本在他掌心并拢,扉页清淡素雅,宣纸般洁白的的封皮上只有一朵兰花。

被他反问的少女从排排林立的书架后冒出头,似笑非笑。“师兄真不愧是爹爹口中的痴儿,整日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起先只能撇见一角的少女膝头一弓,跳了出来。酒色长裙便在踝间轻飘飘荡成圆弧,香风阵阵扑鼻而来。

眨眼的时间,从门口到他近前,少女双手交叠俏生生挺胸抬头站定。她盈盈的大眼在顾西河手心一转,复又盯牢了他的眼。

“师兄,别看书了。这些破本子哪有素儿好看?”说着话,那白玉似的手指就攀上了顾西河小臂。

花香袭人。

捧着书本倒退一步的顾西河后背抵住了书架。

“师妹,请自重。”

少女不满的噘起红唇,暗恨刚刚出手还是太慢。若是她的修为再高点,是不是就能将这人抓在手心?

“自重个鬼。素儿喜欢师兄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莫说是山中一众师兄弟,恐怕就连山脚下的老黄牛都瞧得出我对你的情谊。”

娇滴滴的女孩子,如盛放在春日里的迎春花生机盎然,芙蓉面上似是能恰出水。随着她噘起唇,眼中就漾出了欲语还休的娇色。

若说这样的朱颜玉色,只怕没人能抵挡得住。偏偏顾西河跟个傻子似的,全然无动于衷不说脊背后仰,更是拉开了女孩和自己本就相差无几的距离。

“师妹!”即使是呵斥,顾西河嗓音仍是淡如止水,唯有他紧皱的眉峰流泻出丁点异样。

唤做素儿的少女不依不饶,鼓着腮帮子又要向前攀扯。那双盛着情谊的眼中大有不依不饶的劲头,就好似只要没有亲手抓住顾西河,她就绝不会离开此地半步。

捏在手中的书本无人自动,临空竖起。少女伸向顾西河的手指指尖触在了这蓦然出现的书封上,目光粼粼。

“讨厌!”

和顾西河的平静不同,抵在书封上的手指扑了个空。素儿面皮一白,银牙陷在了红唇中。“师兄,你果然就是讨厌!”

两着两声讨厌,升了好几个音调已显得有些尖锐刺耳。

若不是这些年顾西河修身养性,早成了宠辱不惊的性子只怕就在素儿首次高喊那声讨厌时,翻了白眼。

无语问天,顾西河扬起下巴硬是在近距离的接触下不去看少女的脸。“师妹,我早说过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这话不知被顾西河拿来重复了多少次,没有千八百回也不是扳着指头就能算出来的次数。他在心中哽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

人已缩得不能再缩,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女孩听腻了他的陈词滥调,袭向他的手指一缩捂住了自己耳朵。“师兄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你不烦素儿都烦了。”

可不就是烦了吗?从她第一次向顾西河表明心意,这厮便道:家中已有妻儿。

翻来覆去总是干巴巴这几个字眼。

初时,素儿还是信的。可时日久了,这套说辞就有了“狼来了”的味道。修行十年,素儿可没见过顾西河所谓的妻儿来找过他,若是真的早已和人结下良缘,怎么可能放着顾西河这么好的男人连看都不看。素儿对顾西河的话起了疑虑。

这事吧,本就不能细想。想来想去最后只落得一个结果,那就是顾西河纯粹就是在诓骗自己。

什么妻子,什么儿子,全是他拒绝的理由。

今日,她是铁了心要和顾西河成就好事的。

酒色锦料在空中划了弧线,素儿带着凛然的决心再次出手。

尚未碰上她心心念念的容颜,就见顾西河眸中一黯,掷地有声。“西河所言皆是事实。吾妻名唤……”大花的名字在他舌尖执着难出,只一顿塞换成了:“秦若。”

尘埃落定,不等素儿有所表示。顾西河自己先是舒了口气。这个名字,说白了就是他心中的禁忌。

有多久没有念起过这两字,刚刚便是在舌尖绕上一圈他都觉得心头发涩,垂下眼顾西河对上了素儿。

“我儿,名唤顾若。”

素儿俏生生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虽然想要对顾西河的说法不以为然,但这人哪里能骗得了自己。至少,她从未在顾西河脸上见到过他此刻的表情。

认真以及拨云见日的明朗。

沉寂时的顾西河,在素儿心里就像一首优美的诗歌。当年爹爹把人带上山,她点着脚尖从爹爹肩头偷偷觑他。

只觉这人像是从书本子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时九州纷乱,爹爹一并带上山的除了顾西河还有十好几个男人。肩头挨着肩头,一众憔悴邋遢的男人中,唯顾西河白衣招展,容颜清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正是那些裹着粗布烂衣的男人,才趁得这人君子如兰,高洁素雅。

素儿哪里见识过这般阵仗,一颗怀春的少女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只是那一眼,就让素儿芳心暗许。这之后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大胆热情的素儿终日在山上和顾西河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

只可惜顾西河一心修炼,对素儿的情谊视而不见,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莫说是给素儿一点念想,恐怕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放在素儿身上过。

素儿倒是没将顾西河的冷漠放在心上,好男也怕烈女缠,这话不知是素儿打哪听来的,这么多年抱持着将顾西河追到手的心思,素儿就没有那一日消停过。

被烦得很了,顾西河便道:我已是有家室的人。

天云二十三年,顾西河已在山中呆了十年。这还是首次,素儿听闻顾西河妻儿的名字。

稳了稳心神,素儿不得不面对顾西河真的有妻子的说法。她连退数步,心头酸酸的像是又什么在发酵,想要再好好问一问顾西河妻儿的事,又怕只听一个字自己便会嫉妒得发狂。

便是揣着受伤的心,黯然离去。

挤进书架的身形展了臂,舒张开来。眼见素儿的默然离场,顾西河垂下了眼。

浓密的鸦色睫羽投下深深浅浅的斑驳黑影,顾西河眼中苍凉如死水。有很多事,很多人是顾西河记忆中根本不愿想起的。比如:许大花。

药铺偶遇后,那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此生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女人,真的按照她说出口的话那般开始日日骚扰顾西河。每日,她都踩着顾西河上工的点前来药铺。

甫一开门,顾西河就能见到大花不怀好意的漆黑眼瞳。那双眼中抹去过往对他的痴迷怀念,剩下的就是寡情薄意和不答不目的不罢休的疯癫。

不知从哪找来的长凳就摆放在药铺门口。大花捧着瓜子斜斜剜他一眼,屁股就粘在凳面。

但凡有想要进铺子抓药的客人,都必先经受大花瓜子皮的洗礼。她没羞没躁的往那一坐,嘴里就没闲下过。门牙咬开瓜子,果仁入了口。不一会另一只空闲的手中就多出把瓜子皮。

见的哪人有意思往药铺进,就将手中的瓜子皮往那人身上掷。一日下来,药铺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

足足过了十来天,掌柜的好脾气消磨殆尽。出去和大话理论。

可有些人你能和她讲理,有些人却是满口歪理。

大花把胸脯一挺,笑得花枝乱颤。

“掌柜的,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么就给你铺子添乱了?这地方是划到了你铺子的地头还是上面写了我许大花不能来此?”她又用那种让顾西河头皮发麻的冷眼睨了顾西河,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再说了,我也是很可怜的好吗。你这铺子里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将他这抛弃妻子的男人收了进去,就不怕将来天打雷劈,生儿子没**吗?”

掌柜的喉头一噎,一口老血卡住。

这女人……真真是压根没法沟通。

如此这般,闹了整整半个月。药柜的掌柜对顾西河道:“西河啊,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你那媳妇太能耐。若再让她这么闹下去,我这铺子怕是要关门大吉了。我这小店只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话里话外,无非是在撵人了。

顾西河心中对这一日的到来早有所觉,莫说是掌柜的出口撵人,本来他今日也是准备自己请辞的。大花的做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店里早没了容身处。任凭那女人闹下去,不如他收拾包袱自己走人。

只要他走了,药铺就能恢复过去的平静。

顾西河就这样一穷二白的从药铺被撵了出来。

好在这几个月下来,顾西河早就抛弃了一身傲骨,磨平棱角。趁夜偷偷出了铺子,顾西河辗转在一间间屋檐下。

药铺里做工,包吃包住。银钱自然少得可怜,他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做了这么些时日,也只不过够在馆子里吃上几碗面。

嘴角勾出自嘲,顾西河捏着手心为数不多的铜板背影寂寥。

这点钱,倒是还真够去旅店凑合一宿。可这之后呢?在他还没找到工作之前,是填饱肚子重要还是睡床重要?答案立刻就见了分晓。

窝在桥下和乞丐挤在一起,顾西河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眼便是大花那张母老虎般露着凶光的眼。任着夜风吹乱长发,顾西河反复的想,他怎么就成了现下这幅模样。

当第三日的白水煮面下了肚,顾西河瞥见张贴在一处高门大户旁边的招聘启事。

白纸黑字,斗大如牛。那些字却像是在顾西河心中开了花,让他整个人为之兴奋。这里,缺个教书先生。

咬咬牙,顾西河将玉佩扯了下来送进当铺,换做银钱送进了裁缝店老板的手中。换得一身崭新的书生袍,顾西河底气足了些。

这份工作就像是老天对顾西河的优待,那户人家只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敲定顾西河做了家中孩子的先生。

窝在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顾西河,有了前次的经验只恨不得再也不迈出这间府邸半步,每日除了尽心尽力教导孩子,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烧香拜佛。

起先秉持着这世上万不会有鬼神之说的顾西河,早已转变了观点。他坚信自己绝处逢生中的希望之果全是神佛有灵。

朝朝暮暮,顾西河厚积而薄发。

这样的安稳日子过了半年,此间老小迎来了一位“贵客”。贵在何处?贵在此人竟如当日他在桃源村见到的武灵轩弟子,仙风道骨覆手翻云。

顾西河哪里还会有半分轻视之心,守在那人每次必经的路上双膝一沉跪了下去。

“仙人能否收西河为徒。”顾西河这辈子都未跪过人,可此际他跪的心甘情愿。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顾西河却觉得神仙比黄金来的更实在。

接下去的事顺理成章。

顾西河来到浮迷山,成为一个早已错过最佳修炼时机的修仙者。

但修仙这事本就不是全靠天资,顾西河最让师傅看中的自也不是他的天赋,而是秉性。苦尽甘来后厚积薄发沉淀下来的稳重和坚韧。

一如浮迷山的掌门所言,顾西河成了山中璀璨徐升的新星。仅仅十年,他就越过卡住无数修行者的结丹期,直逼元婴。

这样的天才,原先只有一位。便是当年鹤须山上的子冲。只是,滚滚红尘人间沧桑。十年前鹤须山上那位天才子弟不知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单枪匹马闯了武灵轩的护山大阵。

虽说没有死在飞剑之下,却是从此之后无人知其踪迹。就连那鹤须山,也因此一蹶不振,再未曾出现在大家眼中。

天云十三年,武灵峰顶霞光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