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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惹得他不快了吗?

秦若暗自思忖,司浔的面庞写着冷峻,微敛的下巴紧紧绷着。

他喂水的动作算不上野蛮,只有她的肩头还隐隐残留着那一闪即逝的短暂疼痛。

她睁圆了眼睛,条件反射吞咽着杯中逐渐递减的清水,视线执拗的定在他身上。

先前因为不愿,她鲜少耗费精力去研究这个任务对象。直到今天的困境,逼得她不得不直面,她才动了心思想要了解他。

她少的可怜的认知,仍旧来源于当初送到她案头的那套卷宗。

司浔二十七年的生活轨迹,以少得可怜的笔墨呈在半页白纸上。

寥寥数笔,令她唯一知悉的,是他少时失了父母,二十岁之后突兀的成为了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期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从乐园镇这鬼地方逃出去,卷宗里查无可知。

黑字上着重在他二十岁后,一次次攀升的过往。

于她而言,可用的讯息实在是九牛一毛。

她凭着卷宗,结合在监狱中的相处,单纯的将司浔定义为冷血无情,高深莫测的人形机器。

想来,本身就是个错误。

一整杯水下了肚,秦若的意识被拉了回来,她肚子里咕咕噜噜的叫声好不精彩。

忆起先前司浔曾说过,准备了食物。借着她肚中噪音又起,秦若索性拉了脸皮直言:“我饿的厉害。”

司浔发现,她脸上染了淡红。

要不是被尘土盖着,她的容色一定会因为爬在颊面的红晕生动起来。

他错开视线,打断因她而产生的歧想,曼声道:“厨房里热了粥。”

这里,曾是他逃亡路程的一处港湾。父母死后,他独身一人途经此处,遇见了一位和蔼的老人。

那时他中了枪,子弹卡在他大腿上。

他在夜色中迷失在了荒野,走了两天神志不清时,望见了这间建在荒原中的木屋。

他脑中混沌,只记得是爬进了屋后的马厩中。再醒来,已是躺在松软的床褥中。

输着两条发辫的年迈妇人,头上插着鲜艳的羽毛,一身印第安样式的长裙,和蔼的对他笑出了已经掉落的两颗门牙。

他曾在这里养了一年的伤。

此刻,他站在炉灶前,恍如隔世。

那位印第安老人已成了屋后的一座坟包。

而他,终于找到了仅存的姑姑。

粥还烫着,汩汩冒着热气。司浔用毛巾垫住盆底,端上了餐桌。

掀开的盖子,立刻升腾出阵阵粘稠的稻米香气。

隔着一扇门,传进了饥肠辘辘的秦若这。

她鼻息瓮动,狠狠的咽下翻滚进口腔的吐沫,踩着木质的地板寻香而来。

司浔正在舀粥,握住棕色的勺柄,一下下将滚烫的米粥舀进桌上的小碗中。

秦若的到来只换来少年眼风掠过,他便又低垂了浓密的睫毛,将注意力放在还未完成的工作上。

他的不理不睬,为秦若取得了光明正大打量他的机会。

她就着刚刚点燃的油灯,加深对少年的认知。

他的站姿很随意,双腿微微分开,上身倾斜。

套在他前方的围裙以两支细细的肩带可笑的定在了他身上,他左手扶住锅把,右手稳稳的握住汤匙。

丝滑的黑发将他的面庞半遮半掩,却挡不住他周身与屋中相容的宁和气质。

岁月安好,便是如此吧?

居家好男人。

秦若脑海中蓦然跳出不合时宜的五个字。

星际里最新的那款广告,画面上便是穿着围裙的黑发少年,腼腆轻笑,总结出这样的结论。

不若司浔总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冷然,有种归入生活的恬淡既视感。

这一刻,秦若从他身上寻到了一丝“人气”。

抛开掉她的先入为主,十七岁的少年原来和她并无不同,都只是个普普通通努力生活着的人。

她心神微松。

待到他转过身,露出由围裙的细带系成的蝴蝶结,秦若眼底笑意充盈。

司浔像是后背长了眼,清清凉凉的嗓音暗含无奈。

“等着,我去拿面包。”明明他背后只有两只系的简单的蝴蝶结,一个悬在他颈项,一个定在他腰间。

秦若眨巴了眼。

米粥的浓香勾得她食指大动。

她的好心情来得快去的也快,被拷住的双手转变了她的愉悦。

眸中的光彩一黯,秦若对着桌前的小碗兀自发愁。

她是要将头埋进碗里还是叼了碗边?

她的目光微微发直。

两样她都做不来,可让她去求着司浔喂?怎么想怎么恶寒。

肚子里又是轰鸣雷动,咕噜噜叫的她跟着发慌。

“喏,面包。你吃什么味的果酱?”少年解救了差点就要对那碗粥竖起白旗的秦若,她耷拉了脑袋悻悻。

司浔挨着她旁边坐了下来,身前的围裙被随意扔在另一张木凳上。

被他拿来的盘子里整齐得摆放着几块切好的面包片以及三种口味的果酱。

秦若撩眼皮去看,三色的果酱色彩纷呈,很是漂亮,被司浔呈在三个小小的碟子中。

红色那碟子应是草莓,她的目光在上多停留了一秒。

少年指尖一动,自动自发的将面包片涂抹上草莓果酱。

“姑姑,还是先喝粥吧,垫垫肚子。”

他像是故意戏弄,将抹着满满果酱的面包片放在她面前,又抽了汤匙,舀起一勺。

他做的慢条斯理,有种理所当然的优雅感。

那勺子粥,送入了他自己口中。

秦若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刚刚司浔才留下的那点好印象,又在秦若这里被打了大大的红叉。

逗着她玩?

还是他隐藏的恶趣味?

明知道她现在就是个行动力零的废物,愣是连吃口饭都只能借助他的手,他却像是调戏只不听话的猫,拿了小鱼干却又高举手臂。

让她这只小猫看得到,吃不到。

喝粥,她自己怎么喝?

她不动,司浔也不语。静默中,只以缓慢的节奏又舀起一勺浓香的米粥。

夹着草莓果酱的面包片离她不到半尺。

她肚子惨兮兮的再叫一声。

司浔捏住勺柄的手顿了顿。

她腹诽,司浔果然是个混蛋。年纪不大,坏心眼却是成把抓。

晾着她,逼着她主动开口求他?

……

她脊背一挺,仰高了下巴。

“你喂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