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再次面临选择了。
死，还是不死，这是个问题，智者想了千百年，都没有准确的答案，现在却要我做出选择吗？
那时候的乔桑，已经在我面前表明过一次，愿意为了莫离牺牲自己。
好吧，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做戏给我看的，也可以当成是提醒吧。
在三千年后，我的确想过，可以牺牲自己，救莫离。
可我现在的心情却有点复杂，别误会，绝不是不爱莫离了，更不是当了一段宠妃，贪恋这种荣华富贵了。
而是孤单的一个人撑了太久，我突然有点理解莫离的感受了，我们约定好了，要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再见。
如果我死了，他醒过来，就真的会开心吗？是，我不会真的消亡。
但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没有跟他的约定，那个人最多也只是跟我拥有相同的皮囊，还能算是我吗？
桃儿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就不允许真正的永生不死，什么不断的重生。
其实都是在割舍，一段时间的记忆消散，就是死了，只不过从身体被天地规则杀死，变成了记忆被杀死。
不存在了，当然就不能再死一次。
乔桑从没想瞒过我，所有的阳谋，就明晃晃的放在面前，好像一切都只凭我的选择。
可我还能怎么做？
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甚至把这一切都告诉王上，可莫离怎么办？
乔桑已经把莫离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现在让他说什么都不知情，王上会相信吗？
也许会吧，毕竟以莫离的骄傲，莫家的规矩，要反就直接反了，根本不会用这么多心计。
可这重要吗？
王上想要灭莫家由来已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只是跟先王上想要对付乔桑的困难差不多，都少一个关键的理由。
我一旦说出来，就是把这个理由给王上送到了手里，也等于把莫离，还有莫家的所有性命，都交到王上手里。
这怎么可以。
“乔桑，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好难题啊。”
我现在再叫出乔桑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没有过去的那种熟悉感，还有深深的牵扯。
“我败了。”
想来想去，我还是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在保护莫离这件事上，我们的选择永远都是高度一致的。
不过不妨碍我做出自己的调整，比如……
“但我不会帮你算计王上，他是大周的君主，如果死了，所有的历史都会改变。
到时候无辜受害的，还不知道是多少人，我不能这么自私。”
而且来回穿梭了几次，我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就算王上真的死亡，也不会改变莫家的处境。
说不定一切都会提前，还会更糟。
所以我选择不动，什么都不做，这里吃的喝的都不少，住的环境也不比我的贵妃宫差。
我不在意一直待在这里，被王上注视着，也并不比之前天天在一起，面对面应付更难吧？
我想的很详细，也做出选择了，可当我觉得饿了，想要每样都少拿一点，垫垫肚子的时候。
却发现手从饭菜中穿过去了，什么都碰不到。
“我去，不给我吃？”
这也是乔桑设置好的？毕竟我就算是突然闯入这个时间点的，可这里毕竟不是记忆。
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好，可应该能对这里产生影响，现在我却什么都吃不到，我试了下，碰触桌子，凳子。
甚至想要躺在榻上都可以，所以这又是乔桑计划好的，她知道我会这么做。
所以早就把这条路给我堵死了，除非王上放我出去，否则，我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你是在告诉我，不按你的意思办，就只能看着莫家落败，莫离惨死，仍旧无法逃离吗？”
好吧，她就是这个意思，但那又怎样，她能算计一切，说不定也算计到了原本的王上。
可那时候的王上，毕竟不是现在的王上，他们的性格并不一样，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
先王上爱她，但现在的王上，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不会受到感情的羁绊，他能更快判断出，我会怎么选择。
现在又是个什么状态。
而且不会吃醋，我突然发现，这也算是个不得了的优点，因为他很冷静。
而我更可以理智的，用对他的了解来判断他下一步的行动。
而不需要担心，他会意气用事。
想通是一回事，但硬撑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好饿啊。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我还是没见到乔桑，好吧，这个是意料之中，我没打算去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出来见我。
我们现在就是在僵持，看谁能坚持的更久，可是王上呢？我甚至一度产生了怀疑。
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其实王上根本看不到这里，他只是让我进来破坏的？
“不行。”我不能被饿肚子影响，更不能乱想，乱行动。
“王上一定能看到这里，否则乔桑早就出现了。”我又忍了一阵子。
肚子抽搐，难受的就更厉害了，我干脆躺在榻上，夸张的哼哼。
“乔桑，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王上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大周的罪人。”
不是都能听到吗？我为什么非要见到本尊？我分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懂。
既把想说的，传达给乔桑，又能同时在王上面前，表表忠心。
“你以为先王上真的非你不可？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先王上也许是爱你。
可他更敬重先王后，先王后聪明，隐忍，又处处为大周牺牲，着想，哪里不比你强？”
真是的，这么贬低自己，我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乔桑知道王上不会真的放过莫家，放过莫离。
但她却不知道，先王上冒死听进去她的话，其实也是因为她的话，开始提防莫家。
莫家落到这个地步，她也是推手之一，这就又回到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上来了。
没有答案。
“还有，你以为不在阁很尊贵？那你就错了，先王上也许对你有感念，有情分。
可现在是王上在掌控大周，你要是还不知趣，王上就会毁了不在阁。
你觉得你一个死人，还能做什么？”
“够了。”
我说的正起劲，还大有多说点的想法，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却不是乔桑。
而是……
“王上？”我腾的跳起来，声音就在我耳边，可我根本没看到人。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王上才不会真的自己亲身过来，可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现在肚子饿，我兴奋的转圈圈，“王上，王上你在哪里？
臣妾找不到路了，这里的人也都看不到我。”
装聪明不容易，装傻还是挺简单的，我委屈的求助，“臣妾害怕这里。
您让臣妾做什么，臣妾不敢违背，可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我哪都去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干脆跑出去，想要拉开大门，我还就不信了，这个境地，能扩及这么大。
不单单只是不在阁，就连王上的宫殿也会这么完整？我不相信。
我用力气拽了两次，大门还是没打开。
“王上。”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慌乱了，我是认定了，这里应该就是出口的。
这个大门就是不在阁的边际，拉开不就能出去了吗？为什么不能？
“王上。”我拔高了声音，这次我是真的有点着急了，万一一直被困在这里。
现在还没什么，可是一天之后呢？我怕是要活活饿死，还有……
他们到底在打算什么，王上能把我推进来，就一定能有办法让我出去，乔桑就更别说了。
不在阁是她一手建造的，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她对这里所有一切的掌控，就跟动动手指一样简单。
她为什么不肯放我出去？
是互相忌惮，还是互相促成，默认了这种结果？“王上，臣妾害怕，臣妾想离开这里。”
我是大周的贵妃娘娘，我比任何人都不能被禁锢在这儿，“王上，不在阁的确有秘密。
臣妾想要告诉王上。”
我在这里已经转悠了好几圈了，还在其中的一些地方，短暂停留过，哪怕没说过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人。
可以王上这么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会怀疑，甚至说不定，会以为我已经知道乔桑在什么地方了。
“王上，时间来不及了，我担心她会离开。”我更加焦急的呼唤。
耳边突然传来咔嚓的声音。
我第一时间看周围，没有空间破碎的迹象，哪怕到了现在，王上也没想过要摧毁不在阁。
我赶紧去拉大门，大门竟然很容易就被拽开了。
“这……”
“爱妃不是一直在呼唤孤吗？怎么见到孤了，反而这种表情？”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王上就在面前，冲我伸出手，这里还是不在阁。
不过还是之前那么凋零的。
外面的天还是很亮，看来这里和里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还没有真的安全。
还是得应付王上，我赶紧伸手，搭着他的手站起来，“谢谢王上救护臣妾。
臣妾只是太害怕，太惊讶了，臣妾刚才到了个奇怪的地方，好像也是不在阁，但跟这里完全不一样。”
我是靠着这个说法出来的，现在当然要给出个答案，不然王上会以为我在欺骗他，利用他。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不断说着刚才看到的，还有那些人都不会说话，我严重怀疑，他们都是哑巴，还是聋的。
我说的很仓促，但其实总是在装作害怕，而结巴，真正说出一件事的速度并不快。
我的目光一直在注意着王上，这种人，还真是淡定，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太难了。
不过我必须知道，王上都知道了什么，所以犹豫片刻，我就祭出了杀手锏。
“我见到那个女人了。”
“乔桑？”他突然抬起眼皮，差点伸手抓住我，不过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她在什么地方？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做什么？你们说话了吗？”
他说话还是那么慢，但问题可一个都不少，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知道。
所以。
他刚才根本看不到里面？也听不到？只能守在外面，等着逼问我？
太好了，没想到乔桑的禁锢着这么厉害，我赶紧低头，生怕心里的窃喜，被王上看出来。
他没看到，那到底发生过什么，就可以由着我来说了，这是一个契机，不但我自己可以逃出升天，还可以帮莫离一把。
“臣妾见到她了，她好像不认识我了，还说不让我再回来了。
她还问我是谁，说从没在宫里见过我，她好像，好像不知道王上您。”
乔桑所在的时候，还是先王上呢，我这么说安全没有毛病。
我一直说着另外的事，唯独不让王上，把她在等的人，跟莫离扯上关系。
我当然也想说点莫家忠心之类的，可转念一想，王上那么多疑的一个人，我要是说的多了，指不定反而惹了麻烦。
“爱妃还知道别的吗？”他又恢复没有表情的面瘫脸，哦，说完全是面瘫脸也不对。
因为他还硬挤出一抹对我的宠溺来，手指攥的我手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差点一个忍不住，直接把人拍飞。
还好最后一刻，我想到他的身份，还有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果断忍住了。
“臣妾无能，没发现其他的了。”我不敢把话说死，“当时看到的太多。
臣妾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完全，若是王上想要知道什么，不妨提醒一二，说不定臣妾能想起来呢。”
我就是想知道，他关注的点在哪里。
可王上哪怕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爱妃不必着急。
不在阁重要，但那是对先王上而言，孤并不是太在意。
爱妃大可以安心，回去休息好了，慢慢想。”
只是警告的看了我一眼，大有我要是故意隐瞒不说，那就试试看的意思。
“臣妾谢王上关怀。”他不说，我也乐得装傻，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去。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要回去，让洛儿赶紧传膳，我可以吃很多。
哪怕平时不爱吃的，我现在也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