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靖，来太慢了。”
只见浊气消散之时，自己站在一个大型的办公楼之内，宽敞的办公区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电脑，只有三四台还在黑暗中亮着光芒，发着嗡嗡的运作声。
在他的身边，则是两男一女，女的就不用过多介绍，是早就认识的何欣怡，为了任务方便，这一次她特意换了一件较为轻巧的便装，原先爱穿的高跟鞋也换成了平底的运动鞋，显得人稍稍矮了几分。
而另外两个男子则区分得比较明显，一个健硕，一个虚胖，一高一矮，这一对搭档给人视觉上的冲击不亚于撕挠着掌心的痒痒肉，滑稽得有些可笑。
健硕男子名为徐海水，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早前是一个警务人员，后来因为一些家事不得已而退役，现在一心帮人打理一家连锁店，性格豪爽可靠也是给人一种稳妥的安全感。现在也已经是红色权限者了，可见对方的身体素质以及脑袋思维都有着不逊色的水平。
而虚胖的男子则是唤为彭琦，听上去就有些中性化的名字却完全和他的表象不符，他的真容要显得更加憨厚一些，就像是乡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双小眼睛在笑起来时会眯成一条缝，脸颊两旁的肉也会跟着一颤一颤，一双手不安分地抓了抓腿侧。
贾靖看了一眼彭琦那臃肿的肚腩，目测需要自己两手合抱才能稍微丈量出来，不由得心中诽腹：“他这样子真的不会拖累自己吗？”
在他的脑海里描绘出了彭琦跑步的样子，起步有些拖沓，然后身躯水缸似的晃荡，不多时就满头大汗地累瘫在一边。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彭琦试着动了动腿脚，那快速的幅度，就像是安了一个人工的马达，一蹬脚就能迈开好一段路程。
“我们这一次合约主要是以保护为主，一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相信大家不会互下暗招吧？”徐海水半开玩笑似的开口道，他手里也是捏有道具，自然是不怵一些危险，但就怕队伍里的人相互离心。
“放心，我彭琦绝对不会当这种人的，大家好聚好散嘛。”彭琦嘿嘿笑着，一双胖手在空气中摆来摆去，看上去憨态十足。
贾靖沉默片刻，觉得徐海水说法也不错，于是也露出和善的笑靥：“当然，好好合作就行，没必要生出那么多枝节矛盾，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何欣怡光点头，也不吭声，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贾靖，有点心不在焉。
“你干嘛？”
“没事……”何欣怡转回头，柳眉微微蹙起，像是在心头有些未被证实的疑惑。
徐海水拍了拍手，直言道：“为了弄清楚我们此次的目标，随便有利于我们快速地制定方针，大家讲一讲自己的保护单位吧，我先来，我要保护的人是邵青桥。”
保护的人还是不一样吗？彭琦那薄薄的眉毛也是突然上扬了些许，以为是四人保护一个，原来各管各的。
“我的是金洋。”贾靖不假思索地报了出来。
很快地，大家伙也是跟着效仿，列出了以下的保护名单：邵青桥，金洋，杨融笑，吕卿卿。
“接下来就是收集他们资料的时候了。”徐海水拿笔在手背上一一写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哪里先入手呢？”彭琦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合约已经开始，而身为保护单位的他们却还没有到位，每多耗一份时间，保护目标就会多一分危险。
“我猜是我们所处的这一栋楼，合约既然是从这里开始，想必不是随意安排的，这里一定有什么值得我们收集的资料。”贾靖一边提议着，一边开始跑到那几台没有关机的电脑前翻阅。
“这栋大楼有很多地方还是开放的，或许搜查的区域不局限于这一楼层，还可以向上或者向下分布。”徐海水没有说出口，只是打开办公区的玻璃门，看了一眼楼梯，心里在自言自语。
他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明明是一个已经有答案的东西，但偏偏要将答案节节拆分，然后给自己口述一遍，确认无误以后才肯相信，好像脑海里还住着另一个自己。用贾靖的话说，徐海水这类人就是喜欢自我怀疑，即使做对了事情还要一遍遍心虚地核对。
也许是他曾经经历了一个十分严重的疏漏吧，以至于产生现在的这种弊病。
贾靖翻了翻电脑，上面都是普通的办公资料，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干货，倒是周围几桌的桌子上都放有着一张不大的宣传纸页，尾页都有着一个人的签名与联络方式：方俊，135xxxxxxxx。
这只是一张群山自然风景区的宣传纸，纸页很残次，多处有着重影的印刷，可靠度极为低下，估计连正规的销售途径都没有，只能靠人力来四处发放。而纸页上的这个人没准就是一个当地的导游团队。
贾靖招了招手，让见多识广的何欣怡过来看看，只见对方一拿到手，就有些不屑地皱了皱眉：“这种地方，估计还没开发出来就被用来接客了，写得那么好，其实就几个像模像样的破山，其他的要么就是诈骗一条龙。”
贾靖点了点头，看着桌面上杂七杂八的各项文档，以及贴满座位的便签，连工作时间都分配得紧巴巴的，足以看出这一家公司的业务繁重。
像他们这种小型的公司，没有多少保障，而且还累死累活地压榨劳动力，没准对员工的精神施加有极大的压力，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估计都是奢求。
……
徐海水没敢走远，单单是绕着走廊看了一圈，挂在墙壁上的业绩表上一笔笔记得十分地详尽，所有的字狭小到要凑在一起，像是繁琐的鬼画符，一直绵延到表格的底端，笔迹越来越快，越来越潦草，不少地方力透纸背，撕出一个大大的裂痕。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工作到月末都有些精神紧张，他们耐不下心来，无时无刻想的都是错乱的事务，工作，工作……
是什么促使着他们这样，他们怎么不辞职？不好意思，在这种繁华的大都市，人多工作少，一职难求，还要应付着庞大的开销，一旦放弃，将会是长达数月的入不敷出。
徐海水目光一凛，他看到在表格的一侧，有一排的业绩显得十分地少，随后中断了，鲜红的笔迹在这一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预示着对方已经被遗弃。
这人是谁？徐海水擦了擦表首，偏偏就只有这一格的名字腐烂泛黄，看不清楚上端的名字。
哒哒哒……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上楼的声音，十分地急促而且清晰，像是幽幽的梆子声。一团手电的光芒从楼梯间的缝隙里向上照来，左右摇摆，划破了黑暗，摇曳得像是一叶风浪里的小舟。
“有东西在上来，只有一人？”徐海水侧耳倾听，他多年从事警务的经验让他的耳朵极为地灵敏，能够轻易分辨来人的数量。只不过，这一次的感知有些让他困惑，明明上来的声音同属一个人，但为什么每次跨步时都会有另一道双脚落地的声音。
难道对方在靠双手双脚走路？
手脚并用也不会两手两脚地同时进行跳跃啊，这本就不像是人进行爬行时的动作，正常的爬行都是左手加右脚或是右手加左脚，但这个人，两手用力后的下一刻便是两脚蹬地的声音，像是一只巨型的蛤蟆。
那他靠什么来拿照明设备呢？明明双手双脚都没有空闲，光靠嘴叼着也不能保持着同一个方向的照明啊？
徐海水不敢再看下去，赶忙回到贾靖所在的办公室里，做了几个示意躲藏的动作，随后带着一帮人分别找了几个桌底钻了进去。
贾靖的位置十分地巧妙，可以通过桌子下方的细缝偷看外边的情况。
“咩……”一声熟悉的羊叫猛地回荡在整个办公区，在走廊里无限地回荡，像是招魂的嘶吼。
他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门口的异动，就在下一秒，一双带血的羊脚猛地踏了出来，接着是第二条。
它的嘴里似乎在咀嚼着什么，槽牙不断地嘎吱作响，一滴滴口水滴在地板上发出嘟的一声脆响。
按道理，如果鬼魂是一只羊倒不可怕，贾靖甚至在一些地方看到过面目全非的死羊，顶多有一些震撼感，但决不至于心生恐惧。
但是，他接下来看到了极为恶心的一幕：面前的这只羊没有急着四处游荡，而是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要知道，羊作为食草动物，胃里是没有多少消化肉类的酶的，因此它胃中除了植株，其他东西消化的极其缓慢。
只听一声咔咔怪响，殷红的血液瞬间淌了一地，一块块肉块开始掉落，不断地从羊嘴里反吐出来，鲜红得好似在呼吸！然后是一片白色的脑容物，堆叠成一块一块的，被黑色的头发丝所掩盖，刺鼻的血味混合着酸液。
随后，它们在空气中像是活了一样，快速地蠕动起来，竟然慢慢地拼接成一张模糊的脸颊，这个长相不就是当初的安权吗！
他好像是在笑，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立起来，明明只有一张满是血迹的脸皮，却阴测测地咧着嘴，五官的轮廓不断地蠕动着，正对着贾靖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下一个就会是你！”
贾靖眨了眨眼，不知不觉那张脸皮竟然逼近了好几米，而且是直奔自己而来，像是背后生了双腿。
不，别过来啊！贾靖的心里在怒号着，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突然撞到了摆在桌边的金属椅子。
嘎吱！
金属的椅脚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划痕声，仿佛是一颗炸弹在整个工作区引爆。
贾靖后背立刻就被冷汗打湿了，他明明记得自己背后原本没有椅子的，是谁将椅子搬移到自己的背后。
“靠，这小子怎么回事，寻死也没这么快的吧！”徐海水暗唾一声，这才合约刚开始，就当着鬼物的面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贾靖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贾靖，一旦出了危机，他们也会立马出手。虽然对方死亡对于他们的任务目标影响不大，但是事关士气问题，一个个冷眼旁观终会让刚刚形成的联盟瞬间消散。
然而，那只羊却依然不为所动，而是几步上前，一口咬住了安权的那张脸皮，随后重新放在嘴里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怪响。
它抖擞着身子，转过身面向那紧锁的办公室大门。在贾靖的记忆里，那扇大门上挂有一个略大的铜镜，常用来辟邪，要不是这门紧锁着，他真的想进去看一看究竟，按道理，一个公司没必要这么纠结于阴煞之事，定然是老板遇到了什么不洁的异象。
“咩……”
那只羊显然是露出了敌意，周围的气势瞬间阴冷了下来，呼出的气都有清晰的白雾。
随后它的双蹄蹬了蹬地面，随后竭力地向前一冲，一头撞向了那结实的红木门，没有那种巨响，而是像是一个水球爆炸一样，噗的一声炸开。
一时间，红色的血迹瞬间将周围一圈覆盖满，没有留下一点空白。轰隆！一个完整的羊骨架应声倒下，每一根骨头都泛着腐朽的黑色，没有一点血肉粘连，羊膻味浓重得令人唇齿发颤。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动后，贾靖才试探性地走了出来，刚才只能看到羊的脚，现在看到了整体后显得更加地血腥。
就在几步远外，红木的门被撞成了两半，锁头上方的部分不翼而飞，木屑掉落在血液之上，贪婪地吸饱了水分。
羊骨头蜷缩在一块，像是长眠着，干瘪的皮囊覆盖在它的表面，皱巴巴地像是一块干硬的海绵。
再看那一块铜镜，竟然破碎成细密的铜渣，表面黯淡无光，像是被鬼魇吸收走了所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