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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衣裳?这还了得?

孙墨儿蓦地吓得捏紧了自己的衣襟:“脱脱脱……脱衣服?”不会吧?

“你睡觉不脱衣裳?”

肖腾一瞅墨儿这模样就来气,明明来时爹爹也曾万般嘱咐他,他而今不比从前在家了,当温柔时要温柔,当体贴时要体贴,即使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小夫妻就该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但……

墨儿这呆头呆脑的愣头青,却还跟没结婚似的,一惊一乍不说,还当什么事都没有一般,怎不叫他恼?

“不……不是……这个意思!”被肖腾美眸狠狠一瞪的墨儿,再看见腾哥哥至少身上还剩了一层罗衣后,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许多——

尽管透得跟没有似的,但在墨儿的心里防线底,那还是有衣裳穿着的,这个发现,让墨儿心安了许多许多,人自然也轻松了不少。

“哪是什么意思?”肖腾手执紫晶瓶儿,微微地倒了些许出来,“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这是什么?”墨儿闻着香,不禁问!

“琼香凝露说是从什么稀罕花草提炼出来的!擦扭伤、清淤血特别好。关键还特别香,据说还能……宫里皇后皇妃们钦点的玩意儿,我爹闻着喜欢,留下来了十来瓶。”肖腾将手搁在墨儿的鼻尖送与墨儿闻:

“我爹都给我了,你若喜欢这香,我下次便让人取这调香的香料来,给咱们帐里做上四个荷包挂着。或者,你还是更喜欢放些在咱们枕头里?我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最爱将上等的沉香搁在枕头里,沉香那东西,能安神助眠。”

“这是花香?”

墨儿细细地闻了闻,只觉得这香幽幽,时有时无,时浓时淡,又时近时远,隐隐地让人恍惚,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闻了这香后,再看腾哥哥,都觉着腾哥哥美好了许多,这就是传说中的花不醉人人也醉?

“自然是花香,制香师从花粉里提出来的,许多没有钱的人家,买不起那昂贵的龙檀麝沉,就爱弄这些不太值钱的香料合着,美其名曰合稥。其实最好的香,如沉香中的奇楠,你只刮一点儿搁在炉里用炭隔着香灰慢慢隔火空薰,满屋子里就是它的味道了——

这是调不出来的。但就这拇指这么大些的价,便足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了。所以越是上等的香,越天然,你若喜欢,明儿我也刮一些咱们来品品——

我和你说,这奇楠料子,有白奇楠、绿奇楠等之分,就是宫里的妃子,没点脸面的都未必能有,稀罕的很,就是皇后,太后嗜好这个,却也不舍得天天儿的薰。”

肖腾缩回手,说起来这从南地平民价购来,一路跋山涉水,立刻身价千万倍的帝王香,就忍不住滔滔不绝:

“就你刚闻的这香,也只能算合稥,不过是合稥里质地较纯,算是比较上等的。”

墨儿盯着肖腾的手,她倒是看过不少制香类的书,无奈京城纨绔小姐们素日里品茶挂画斗香吟诗,说是风雅之极的事儿,但那种玩法,说白了,也就是有格调地炫富,烧钱,她……娘一生清贫,孙家玩不起,她也从来不敢掺和其中,理由嘛——

拍不来马屁,也当不了应声虫。

不过,馨儿倒是混得如鱼得水……怎么说呢?

虽然打小就讨厌打一来就夺走了爹爹所有关爱的馨儿,但墨儿心里还是发自内心地觉着,馨儿自幼嘴甜,处处都吃得开的性格,和她比起来……八面玲珑,莫怪讨人喜欢,一如爹说的,若是馨儿与她真是一双亲亲的孪生姐妹,长辈们定然是偏疼嘴甜又讨巧的馨儿,而非嘴笨小脾气还杠杠的她——

她被人喜欢,不是因为她是她,而是因为她是孙梅的女儿,是孙家三代单传的唯一香火,就算她不学无术、即使她生得又丑又恶心,长辈们还是把她当宝,腾哥哥也还是会嫁给她……

这个现实……

怎么说呢?

经历了一月的挫折后,孙墨儿越来越明白了自己的份量——

而唯一不因她是孙梅之女而对她好的人,或许只有鹅蛋哥,和明知她不知何时才有钱,还不断借钱给她,请她好吃又好喝的柳姐姐。

那她孙墨儿到底是个什么?是个讨人喜欢,还是不讨人喜欢的?

墨儿不知道,她只拿眼默默地看着说起奢侈玩物来,就无法住嘴的腾哥哥,这一点……也不知是她错觉还是一如馨儿说的,她天生就不是个会懂腾哥哥的人,如果此刻是馨儿在……馨儿一定也都懂……而不是像她,典型的孙家女儿,但凡钱过了一吊,她脑袋后面就只又空白了……

值钱,多值钱,她脑子全是一片浆糊!

这就好像,儿时在腾哥哥家吃虫草鸭,她觉得肥肥的鸭子真是好好好、好到她不是逢年过节都吃不上的好东西,腾哥哥和她娘却一味给她夹草,说这东西珍贵,多吃,身体好

——结果她汤碗里飘的都是草,而鸡腿和翅膀全在馨儿碗里。

难道值钱就是好?

墨儿不懂,只眼盯着说得眉飞色舞的肖腾,从来,从来没觉得腾哥哥这么博学过。

墨儿听得眼不眨,肖腾乐得今儿有个听众,更是说得口沫横飞,甚至说到高兴处,还跑下床,取出他妆奁里一个锦盒来:

“喏,这是绿奇楠,你看这刮起来糯糯的就是脂,因产地是海南,又称琼,所以帝王香又称琼脂,要不要我刮一些薰给你闻闻?”

孙墨儿立刻就要点头,不想她才激动地猛得要爬起来,也随着肖腾要去寻那所谓的赤金狻猊炉,大抵是起得太急,刚扭到些许的腰立刻疼得不禁呼呼“嘶嘶嘶——”倒抽冷气。

才兴致勃勃爬下床,要倒腾他嫁妆箱子里的那几款香炉的肖腾立刻又捡了紫晶瓶转了回来,摸摸鼻尖暗吐舌头:“看我,又把这要紧事给忘了!趴下!怎得衣裳还没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