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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兀地收起笑意,行了行礼:“奴婢参见启王爷,参见安王爷。”

孙安一脸微笑:“原以为皇上千辛万苦找到娘娘后会万分高兴,却听说皇上废黜了娘娘的封号……早知如此,娘娘又何必回宫呢?”

青鸾声音轻柔:“安王爷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是晋封是废黜,奴婢都身不由己。”

“娘娘有有着非同一般的玲珑剔透心,也是皇上的福气。”孙安对孙启说,“我先走一步。”

他走后,青鸾要从孙启身边经过,却被他整个人挡住。

“王爷……”

“当初你为什么要带着允儿逃走?”

“我不能一直麻烦王爷照顾我们母子。”

“你在撒谎。”

青鸾一个转眸:“王爷既然知道我撒谎,又何必多问呢?”

“说到底,你还是向着他。”

“不。是王爷逼着我向着他。”青鸾狠狠地看着孙启,“曾经,我把王爷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命还珍贵,用尽一切办法来保王爷周全,可是王爷呢?王爷给了我什么?”

“我说过,我是万不得已。”孙启也几乎是低吼着,“他杀死我的母妃,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青鸾冷笑一声:“是啊,王爷有王爷的万不得已,如今,我也有我的万不得已。”

“青鸾,如今的一切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们,如果你还想回到我身边,我一定善待你。”

青鸾摇摇头:“不用了,有些人有些事,相信过一次,错过一次,就够了。”

孙启想去抓她的人,她却已经先一步离去。

毫不留恋。

他们本是最相爱的恋人,如今却成了相逢陌路。

孙启除了心伤,还是心伤。

回到承乾宫的青鸾一切如常,去茶水房拿了茶壶就往内殿走。

孙闻还在为刚才三王联合对付自己的事黑着脸,见到青鸾进来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这么早回来了?”

“奴婢想着皇上这时候该喝茶了。”她一面笑一面准备烫茶杯。

孙闻不悦地皱眉:“以后在朕面前别奴婢长奴婢短的,朕听了刺耳。”

青鸾一愣:“可是奴婢已经不是安妃了……”

孙闻一个大声:“你还敢自称奴婢?小心朕揭了你的皮!”

“臣妾……臣妾……”怕了他莫名其妙的发怒,青鸾忙改口,“这样总行了吧?”

“下不为例。”

他的口气还不容置疑。

青鸾噎着,忍着,把茶碗递过去:“行,下不为例。皇上喝碗茶吧,消消火。”

孙闻瞪她一眼:“别仗着朕宠你就总是跟朕抬杠。”

“臣妾还真没觉得皇上哪里宠着臣妾了。”

孙闻啪的一下放下茶碗,茶渍溅在奏折上他也不管:“你觉得朕不够宠你?”

青鸾赔笑:“臣妾真没觉得。”

“你过来。”

“什么事?”

“坐到朕腿上来。”

青鸾退后:“这……皇上这大白天的还是免了吧?”

孙闻却一把拉:“只有白天才能显得朕更宠你一些。”

青鸾步步退后,嘴上赔着笑:“皇上,真不用了……”

“那怎么行?朕都没让你感觉到是被疼着爱着的,当然得好好弥补了。”孙闻似笑非笑,伸手一把拉过她,语气顿变,“这大白天,是个好时间……”

他的手已经在青鸾身上游移起来,青鸾强硬推开他:“皇上!”

见孙闻一脸乐呵地看着自己,她嗔骂道:“没个正经!”

“朕就喜欢你骂人,再骂的狠一点。”

“卑鄙!无耻!下流!”

孙闻哈哈大笑:“卑鄙无耻下流?朕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他舔了舔嘴唇,“那……怎么个卑鄙无耻下流法,要不要朕以身试法?”

青鸾两拳捶在他胸口,被他一把抓着:“就你这点缚鸡之力还是省省吧,别待会连动的气力都没了。”

青鸾噎得说不出话来。

孙闻去解她腰间的束缚,两人正纠缠之际,外面忽然来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两人蓦地停下来,孙闻一愣:“姨娘怎么来了?”

太后从来都是足不出户,突如其来承乾宫,连孙闻都二丈摸不着头脑。

青鸾趁势挣脱他的怀抱,整理好衣服,又给孙闻整理妥帖:“皇上该出去了。”

“嗯。”孙闻靡靡之音显然是兴致未了,“你在这里等着朕……哪也不许去。”

“……”

“朕回来若是没见着你……哼哼……你自己看着办……”

青鸾把他推出去:“快去吧,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孙闻笑着走出去:“姨娘怎么来了,让朕一阵惊喜。”

太后已经很久没来过承乾宫了,这一次她好好环视着四周围,在这里,她曾经也作为帝王的女人呆在这里,以前是期盼,欢喜,现在倒是多了几分感喟。

岁月如梭。

听到孙闻的声音,太后转过身来:“皇上。”

孙闻亲自扶她坐下来:“姨娘坐。”

太后坐下来就道:“哀家听说你们要滴血验亲?”

“姨娘久居孝慈宫,对外面的事倒是知晓地一清二楚。”

太后没心情跟他拉家常,很是担忧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滴血验亲?你是天子,不能如此随便。”

“这是父皇的意思。”

“你父皇……”太后变了神色,“他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孙闻惊诧:“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没有正面说,只是问:“你父皇有没有说什么?”

孙闻不觉笑道:“只是滴血验亲,没其他的。”

“不行!”太后的语气毋庸置疑,“无论如何,都不许做这胡闹的事!”

“姨娘……”

太后的情绪很是激动:“这一次无论如何得听哀家的,你如果跟你父皇滴血验亲,就别再认哀家这个姨娘。”

从未见太后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孙闻当时就愣了一下:“姨娘怎么了?”

“哀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皇上,”太后目光殷切,“哀家只有明淳太后一个姐姐,她曾经那样疼哀家,所以哀家要加倍地对皇上好。”

“滴血验亲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姨娘,君无戏言。”

如何才能告诉他背后的隐情?想来想去,太后还是忍住没说出口:“既然如此,哀家就亲自去找上皇。”

孙闻十分不解:“姨娘,这本是小事,澄清了也不必再担心有人造谣生事,你何必去找父皇?”

太后勉强笑了笑:“那好,哀家不去找便是。不打扰皇上了,哀家得先走一步。”

“朕送送姨娘……”

“不必了,今儿个出来哀家是乘车辇来的。”

孙闻没法,只得行礼:“恭送姨娘。”

太后出了承乾宫,上了车辇,并不吩咐人往孝慈宫走,而是说:“去泰安宫。”

泰安宫是太上皇孙景治的寝宫。

太后走后,孙闻左思右想其中的蹊跷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无奈地走回内殿。

进了内殿,却没有发现青鸾的人影,他低低咒道:“又跟朕玩失踪?”

里面传来青鸾“噗嗤”一声笑:“臣妾又没有长翅膀,怎么一下子就会始终?”

顺着她的声音走进去,孙闻看到她正在侍弄被子什么的:“你……大白天的你在做什么?”

见他表情有些不大自然,青鸾顿时心领神会,嗔怒道:“瞧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臣妾是想着天热,应该换薄一点的被衾什么的。”

“怎么不叫人帮忙。”

“皇上不是在吗?”

“什么?你让朕帮忙?”

青鸾睨了他一眼:“对哦,皇上是九五之尊,做不得这类粗活,臣妾还是去叫人来吧。”

孙闻一把拉住她,不耐烦似的:“行了行了,朕帮忙就是。”

“那还差不多。”

“那朕帮完忙是不是该给点奖励什么的?”

青鸾佯装听不懂:“皇上想要什么奖励?”

孙闻眨了眨眼:“你应该懂的。”

青鸾的番外:

黄昏,残阳如血。

枯藤,老树。

流水,人家。

景色很美,犹如迟暮佳人蓦然回首时的苍凉一瞥,美得那般的惊心,那般的忧郁,让人不胜唏嘘――只要你不去看近处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并忽略那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你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景色比你前一日所见还要来得绮丽。

血,到处都是血,从脚下开始,一直绵延到了天边。冲天的戾气令最是贪婪的秃鹫也不敢贸然靠近,单是哀号着,久久地在天上盘旋。

这一定是人世间的修罗场,残酷之中更显壮丽,灿若罂粟,摄人心魄。

一男子身披黑甲屹立于山坡之上,宛若一尊俊美无俦的天神,带着怜悯的神色于高处俯瞰人间。

许久,他勾起唇角,笑得异常惬意。

“真美,除了这儿,真不知要上哪去找这么美的画――”男子的语调很低,像是在喟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顿了片刻,兀自侧过脸去柔声问道,“你说是不是,青朽?”

原来这山坡上不止他一人,身边还站着一名满头青丝,却身穿藏青色长袍做出家打扮的女子。他的那番话显然是说给这女子听的,可女子并不理会他,神情木然,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落日,如来时那般不发一语。

面对女子的冷漠,男子却不以为意。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女子搂入怀里,低头望着她的眼中柔情似水:“青朽你可还记得那一日我与你允诺,要作一幅绝世之画送你?”

女子终于有了些微反应,但仍旧没有开口,只扯了扯嘴角,当是嘲讽自己。记得,记得,只要是关于他与她的一切,她什么都记得。如今想来,只怕是从初次见面开始,他便在耳鬓厮磨间慢慢地将他的笑容,他的誓言,他的阴谋以及他的一切用一把被唤作“情”的匕首,一下下镌刻入她的心里,刀刀见血,入髓蚀心。即便要忘,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她的心整颗摘了去,否则她又怎能忘得去?

“可是我找了许久许久,却总是找不到能令我满意的画来。”男子也不管女子是否愿意听下去,只是放任自己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自顾自地低语,“因为我觉得这世上的画都太俗气,根本就配不上你。直到――直到我发现了这里。”

他顿了顿,调转视线回到那片躺满尸体的战场,眯缝起眼,似是陶醉在眼前这片刺目的血光里:

“昨日此时,当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风景,我就想到了你,想到了那日的诺言。青朽,你知道么?我一见这的夕阳,就马上明白了你当时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从我身边逃开,一直逃到这个地方来。”

为什么要逃?哼,亏你问得出。不逃难道要留在那坐以待毙?你明白?呵呵,你当然明白,这世界还有比你更明白如何才能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么?你不过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女子在心中狠狠骂道,但面上却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心事。定定看向前方的眸中似有碎光闪动,沁凉如冰。

“我想着今日与你必能相遇,就琢磨着要赶在你回来之前,在这风景上作一幅这世上最绚丽的画送给你。没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还好,还来得及。”男子忽然转过头来,像是讨宠的孩童,眼中尽是讨好之意,“你看,这画是不是很好很配你?不过你不满意也不要紧,我再为你寻更好的去。”

“当然配得上,不然岂不是要辜负了自己那“红颜祸水”的盛名?呵呵,他还真有心。女子终于仰转过头来冷冷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视线像是穿透了男子的身体,直接看到后边去:

“不错,很好,此画已是甚得我心。只不过让陛下为青朽如此用心,青朽怕自己担当不起。”

“你担得起的,青朽。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即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给你。”男子的眸色渐深,他缓缓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你早知道的,为了你,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此话当真?”女子认真地看着男子的眼眸,眼神里似乎还带着未泯的童真,语气极致轻柔,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诅咒,异常恶毒,“如果青朽说青朽只想陛下去死,陛下又是否愿意去呢?”

“呵呵,真是想不到,单纯如你,竟也会说出如此恶毒之话,你已不想成佛升仙了吗?”恶毒的话语对男子丝毫不起任何作用,他慵懒一笑,血红的夕阳映在眼眸中,像火焰一般闪烁跳跃,“若是为你,死几次都无妨。况且我早已置身地狱,死,对我来说倒是件最简单的事,只不过――”

男子突然住了口,伸出右手顺着女子的脸缓缓滑下,直到女子脖颈处时稍稍停了停,而后猛一用力,将女子的脸按入自己怀里。

虽然对男子的动作毫无防备,但女子并没有怎样挣扎,只稍稍动了动,也不喊,静的出奇。男子低下头错过脸去,俯在女子耳旁吹了口热气,似是情人之间的耳语呢喃,声音绵软,若含着无限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