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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不时地张望外面,直到等来抱着青鸾的周和宣。

青鸾微微睁开眼,见已到麒麟宫,急着要下来,周和宣不让,而是抱着她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君上,参见元妃娘娘。请君上恕罪,青鸾身子不好得很,难以行走,微臣于心不忍让她落地。”

恭谨谦和,一如既往的宣王做派。

周和熙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元秋则是暗暗得抓紧椅子扶手,心在撕心裂肺的痛。

这个男人,不管他有多爱她,说多少甜言蜜语,终是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

太后倒是笑了:“在宫里呆久了,甚少见到像你们两口子恩爱的人儿。今天难得遇见,倒是令哀家心生羡慕起来。”

周和宣温润一笑:“不知君上突然传召微臣和青鸾,所谓何事?”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元秋眼中的痛苦与纠缠,心中何尝不觉得心酸,只能忍着。

周和熙清了清嗓子:“噢……也没什么事。朕宣你二人入宫不过是为了查清一件事罢了。”他看了看周和宣怀里的青鸾,“今天下了朝,就有人来跟朕禀报说昨儿个看见你私自去了元凝宫。”

经他这么一说,气氛立刻变得沉默起来。

沉默中,带着不明所以的紧张。

周和宣笑了笑,从容不迫:“这怎么可能呢?是谁在君上面前口出狂言诬陷微臣和元妃娘娘清白的?”

周和熙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浮:“朕也觉得是一派胡言,可是那人说,这件事宣王妃也是知道的。”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周和宣怀里的青鸾。

元秋在震惊之余更是紧紧盯着青鸾,她预料不到这个女人是否会将周和宣和自己的事禀报君上。

青鸾探出半张脸,挣扎着身子从周和宣怀里起来,继而跪下。

周和熙大手一挥:“既然病着,就不必跪了。来人!赐坐!”

“谢君上恩典。”

青鸾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低着头,一脸的倦容。

太后心疼道:“刚才还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这么一看,整个人真是瘦了好些。你先回答了君上的话就趁早让和宣送你回府吧。”

青鸾点了点头:“是,太后娘娘。”她又抬起头看了看周和熙,只见他一脸的平静,丝毫不为元秋和周和宣的流言蜚语所不快。

还安慰起青鸾:“你说吧,凡事有朕替你做主。”

这样一来,更令周和宣和元秋对青鸾心生怀疑。

青鸾望着周和熙:“昨天臣妾的确去了元凝宫,但并未和王爷一道前往。从元凝宫离开后,臣妾晕倒在太液湖边,是君上将臣妾送回了麒麟宫。”末了,她又着重强调,“昨天回府后跟王爷说起此事,王爷还说不知道该怎么恩谢君上如此厚爱与仁义呢。”

她说得半是隐晦,半是轻描淡写,令在场的几个人都感到愕然。

既是把矛头指向她,她就只能见招拆招,和周和宣只能一搭一唱地把戏给演下去。

果然,周和熙听她这么说了之后,哈哈一笑:“你不说朕还差点忘记了。昨天在太液湖边,跌跌撞撞软下身来,朕起先还吓了一跳,走近才知竟是宣王妃。看你今天的样子,倒是比昨天更厉害了。”

太后转而说:“君上宣召他们进宫来,更是折腾了青鸾的身子。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就让他们先回府吧?”

周和熙大手一挥:“朕急着把他们喊来也是为了查清楚事实,还宣王和元妃一个公道。既然宣王妃都这么肯定,朕就放心了。”

“噢?”元妃哂笑,“君上这么相信宣王妃?”

“当然!”周和熙意味深长地看着青鸾,“试问有哪个妻子能够容忍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吧?宣王妃都这么肯定,必是错不了的了。”

周和宣和元秋跪下,加上青鸾,三人齐齐磕头:“谢君上恩典!”

周和宣的目光掠过元秋,看向青鸾,过去默默地抱起她:“我这就送你回去。”

之温柔,之情绻,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假的。

元秋走到两人跟前:“青鸾,你回去好好养身体,等你好全了,再来陪我。”

她虽是对青鸾说话,眼睛却是定在周和宣的脸上的。

青鸾迷糊着,却也明白,再深的姐妹情分,再遭遇了这些变故,也被摧残得七零八落了。

人情冷暖,如人饮水。

这场风波虽没闹大,但也在皇宫传出了几丝风声。

元秋百般委屈,搅得心力交瘁。

对周和熙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而他仍像没事人一样,该宠的宠,该赏的赏。

自那以后,周和宣倒是没找过青鸾的麻烦。

偶尔他会象征性地来到她屋子里问候一番,其余时间任由她在自己的屋子里休养身子。

虽说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极少碰面。

他再也没私自去见过元秋。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周和熙的喻意,自己若再执迷不悟,不止他受牵连,元秋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为了大家周全,必须不得见。

青鸾的身子渐渐好起来,天气逐渐炎热,清晨或傍晚会在花园里小坐一会。

她尽量不去想关于太后,关于周和熙,关于周和宣和元秋的事。

因为她不知道他们各中人的想法,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灾难临到自己头上。

瑞娘见青鸾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心里也疼惜的很,不免劝道:“王妃心里若是有苦,就说出来吧。”

青鸾淡淡道:“我有什么苦的,锦衣玉食,好得很。”

瑞娘以为她还在为自己的事而放在心上,十分愧疚:“奴婢当初私自向太后禀报王妃和王爷的事,是奴婢不该。王妃哪怕事责怪奴婢几句,也是好的。”

青鸾轻咳一声,喘了口气:“我说过,我不怪你,都是为人奴才,其中的为难之处,我也懂得。”

瑞娘看了看她:“怪不得太后一直说王妃秉性好,依奴婢看,的确如此。”

青鸾抿了抿嘴,也不说什么。

她看了看黑夜里的圆月,泛着一层朦胧的延晕,风徐徐吹动着,树叶簌簌地碰动,天上的云也在随风飘动似的。

周和宣走进庭院,就听见有人在唱歌:“有女琵琶影,弦动隔岸庭,试问何处音,羞掩陋容颜。”

隔着沉重的夜色,他定睛一看,才知是青鸾在唱。

她唱得很轻,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在哼着什么曲调。

那一刻,他内心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像是柔软的水草顺着水一缕一缕地浮动着。

直到她停下来,听见瑞娘说:“王妃,时候不早了,该进屋歇着了。”

青鸾“嗯”了一声,从石凳上站起来,随即两人进屋关门。

周和宣看着那扇门,似有人影在灯烛下动着。

这段时间以来,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清幽的歌声,也不是第一次看着她进屋,然后熄灯。

他始终不愿去相信,这样沉静恬淡的一个女子,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更何况,她的一言一行始终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庞大的野心。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么?

正如今天去太和宫,太后跟他说得一番话一样:“不要把君上的装糊涂当成真糊涂,等到哪一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不是你死,就是元秋死,又或许你们两人都得死。”

很多时候,为人臣子,必须学会妥协以及顺从。

他堂堂一个王爷是如此,更何况是像青鸾这样一个人呢?

她必是比他更需要妥协和顺从吧?

想到这里,周和宣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地走向青鸾的屋子……

青鸾的屋子已经熄灭了灯烛,等瑞娘离开后,周和宣无声地推门而入,摸黑走近她。

走到床边,蓦地听到冷声一问:“谁?”

周和宣认得是青鸾的声音,停止挪步:“是我。”

一听是他的声音,青鸾不免愣怔了一下:“王爷?”

立刻起身点燃了灯烛。

屋子里一下子有了亮光。

灯罩将烛火映照地朦胧而隐约,青鸾沿着床边坐下来:“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一件粉红色的丝绸质地的睡袍披在青鸾的身上,露出光洁的脖子和白皙的鸡心领。

周和宣也坐了下来:“你身体好点没?”

她像一朵云一样柔弱,楚楚动人,令人徒生怜爱。

青鸾温和地应道:“妾身好多了,谢谢王爷关心。”

“后天君上会设宴款待西域使者,到时候你和我一道进宫如何?”他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让人找京城最好的裁缝给你做了了几套衣服,你挑一挑,觉得哪套合适就穿哪套,好吗?”

青鸾点点头:“是,妾身一定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

“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开口,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妾身谢王爷厚爱。”

周和宣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她一口一句自称妾身,就浑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不要自称妾身?”他终是忍不住了,皱了皱眉道,“我很不习惯。”

青鸾歪着头看他:“那该自称什么?”

周和宣含糊不清:“就像你刚到王府那会儿,跟我之间和平相处。”

青鸾依然歪着头,不可思议看着周和宣。

他又道:“上次在麒麟宫的事,多亏了你……”

青鸾这才大致明白他这次来是知恩图报。

见她没搭腔,周和宣又说:“我相信你,在做一些事的时候是因为需要妥协与顺从。所以我不怪你。往后,我依然会善待你。”

这恐怕是他经过了好一阵的深思熟虑后,才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吧?

周和宣随即起身吹熄了灯,对着黑暗里的青鸾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

青鸾坐在原位,一直看着周和宣走出屋子,月亮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门关上后,连影子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周和宣进来只是为了告诉她后天的宴会,然后再认错,再无其他?

好一阵的匪夷所思。

第二天一早,周和宣又一早亲自端着早点送到青鸾的房里,亲自陪她起身穿衣,吃早点。

一切的行为举止令青鸾感到惶惶然。

他这么做,又在打什么主意?

还是……他真的理解她所做的事?

青鸾不确定,亦不敢确定。

周和宣不时地为她布菜:“怎么了?是不是早膳不合胃口?”

青鸾有点茫然地看着他,继而驻筷问他:“王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从昨天到今天周和宣的态度太过反常,令她不得不起疑,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周和宣看向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青鸾吸了吸气:“如果我能尽力做到的,王爷只管开口。”

周和宣不觉好笑:“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难道这也有错?”

“可是你应该是恨我的。”青鸾沉沉地说,“又为什么要对我好?”

“因为我对你的处境感同深受。为人臣子,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只能妥协和顺从。”周和宣深吸一口气,“太后说的对,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并不能改变什么。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对你恶言相待,现在我明白了,想弥补对你的亏欠。”

“你在撒谎。”青鸾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

被戳穿了伪装的外衣,周和宣只能露出促狭的笑:“你为什么不信?”

“王爷心明如镜,你对我好,是为了让宫里的她过得更好。”

一语击中!

周和宣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青鸾,你是个聪明人,但是太过聪明的女人往往都不是很热惹人喜欢。”

“我明白。”青鸾蓦地感觉到心里一丝发烫,忙抽出手,“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名义上是夫妻,王爷就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只管明说。”

甚少见她说这么简洁犀利的言辞,周和宣着实感到讶异。

但他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青鸾吧。

温吞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深沉的心。

心里不禁有些冷意,表面仍不动声色:“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直接说了。我要和你把戏演得更逼真,让君上再也怀疑不到我和元秋,对她恩宠如一。但是,从今往后你绝对不能再单独觐见君上,一旦被我发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要记住,你是宣王妃,是我的人。”

说到底,他对青鸾的戒备没有丝毫地松懈。

甚至依旧怀疑是她向周和熙禀报了什么,才使得他对自己和元秋产生怀疑的。

青鸾浅浅一笑:“看来王爷为了元秋,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意思?”

“为了她不惜跟我达成共识,不是煞费苦心是什么?”

周和宣看了看碗里早就凉透了地白粥,舀了一勺到含在嘴里,粘稠,冰凉。

他吞下嘴里的一口粥,说道:“我给不了她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她周全,成全她。”

一个男人,只有为了心爱的女人,才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地保护她,成全她。

那一刻,青鸾的心里酸酸的。

犹如一杯白水里浸了一颗破裂的梅子,酸的人难以言语。

元秋尚且有人如此深爱着她,可是自己呢?

一无所有。

用完早膳,青鸾便乘坐王府的马车前往裁缝店取衣服。

听福荣说周和宣一共命人做了数十套衣服,命裁缝店半月内赶出来,着实折腾了一番。

青鸾可以想象,外面的人知道堂堂的宣王如此厚爱一个侧妃,是多么的艳羡和嫉妒。

可是期间的滋味呢?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裁缝店,刚下马车就有人领着他们往店堂后面走去。

青鸾跨进门槛,与一人擦肩而过,那人回头,惊诧:“是你?”

青鸾回眸,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不免疑惑:“你是……”

谭煜之脸上洋溢着深深的笑意:“我记得你!那一次在太液湖边是你撞在我怀里。”

太液湖?撞在怀里?君上不是说是撞在他身上吗?怎么又变成眼前这个男子了?

青鸾微微蹙眉:“我撞在你身上?”

谭煜之点了点头:“后来是君上命人将你送走的。”

听他这么一说,青鸾倒是有些半信半疑:“你是……”

“我姓谭,名煜之。”说着,谭煜之还揖了揖首。

青鸾点头示意:“我叫……”

“青鸾。”谭煜之抢先说了出来,眼睛带着层亮光,“我也知道你是宣王妃。”

青鸾似乎是被他那份淳厚所打动了,问道:“恕我愚昧,不知道你是谁。”

“我……”

这时店主迎出来:“宣王妃,衣服都准备好了,请您过去看看是否满意?”

谭煜之止住了言语,说道:“下次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青鸾欠了欠身,从他身边经过走了进去。

仿若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着整个殿堂。

谭煜之侧着身看她消失在帘子后面,看呆了。

从宣王娶了一个叫做青鸾的女子,外人沸沸扬扬传言揶揄她是新宠,谭煜就从家人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接着是那一次在太液湖撞见她。

再到今日真真切切地跟她说话。

青鸾……

谭煜之见过不少女子,从未见过哪个人像青鸾一样,像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一样,如此沉静,恬淡。

他站了很久,半晌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离开了裁缝店。

青鸾取了衣服,便坐车回到王府。

偶遇谭煜之的事,她并没有向周和宣提起。

因为没这个必要。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换好衣服,着好妆容,和周和宣一道进宫赴宴。

她身上淡紫色的束腰长裙,两袖是金边白底的刺绣,头上配着一支简单的檀香扁方,清雅简单至极。

在车辇里,周和宣看了她一眼:“这样穿会不会太素净了一些?”

青鸾浅浅一笑:“我只是一个侧妃,能够随同王爷一道入宫赴宴已经是荣幸至极,又怎么能够和那些王妃、娘娘一道娉美呢?”

想到当日大婚,青鸾除了一身大红嫁衣,也是简单至极,可见她是一个小心翼翼为人处事的。

因而,周和宣也不多说什么,两人沉默着一直到了皇宫门口。

下了车辇,周和宣正扶着青鸾欲往宫门走进去。

内监总管赵静海正带着一帮人神色匆匆而来,见到周和宣,大喜:“奴才等人正要去宣王府找王爷,正巧遇上了。”

周和宣问:“赵公公找本王有事?”

赵静海凑近几步:“今天君上打算设宴一天,哪知一大早就听说西域来公主不见了。下属说溜出去玩了,找不着人,正打算求宣王爷带人去找呢。”

周和宣皱眉:“竟有这么贪玩的公主?”

赵静海无奈地摇头:“王爷不知道,这个知玉公主真是……哪里像她的汉名一样知书达礼温润如玉哦……君上也头痛得很呐。”

周和宣自知寻找知玉公主一事刻不容缓,当下就对青鸾说:“你先去设宴的芙蓉园,我找到了知玉公主就来。”

周和熙素来品味优雅,在太液湖周围设立东西南北四园,分别是梨园、芙蓉园、菊园、梅园,其中当以南边的芙蓉园最大,周和熙常喜欢在这里设宴。

青鸾熟知宫里的格局,一人顺着宫道,前往那个设宴的芙蓉园。

此时正是炎夏之际,艳阳投在太液湖茂密的树枝上,????地在地上映现零落的斑点。有几只疲倦了地彩鸟停在枝头,不时地啼叫几声,也是有气无力似的。

“这几只贱鸟!大清早的就没精打采!看了就心烦!”听到这么一番话,青鸾不禁抬了抬头,看见徐婕妤和申美人两人正训着几只彩鸟,“也不知道君上怎么就喜欢这几只鸟呢?”

青鸾想了想,走上前朝她二人行了行礼。

申美人倒是冷冷淡淡的,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倒是徐婕妤显现出一副难得的热情:“呦!这不是宣王妃吗?这样清丽素雅倒让人险些认不出来了。”

青鸾陪着笑:“徐婕妤说笑了,婕妤身上的七彩长裙才好看呢。”

徐婕妤哼的一声:“绣房的人不知怎么搞的,将我的七彩长裙的颜色改了一改,全都黯然了。宣王妃说我好看,不是取笑我来着吗?”

青鸾这才预料到徐婕妤之所以冲彩鸟发火,是因为它们身上的羽毛比她的七彩长裙亮丽多了。

硬生生的比几只彩鸟都不如,怪不得要训话了。

如此一来,不论自己说什么她一定会抓到把柄的,因而不急不缓地说:“君上素来喜欢雅致,依臣妾看,这颜色穿在婕妤身上别有韵味呢?”

“哦?”徐婕妤要故意问她,“你是说君上会喜欢我身上的衣服?”

“嗯。”

徐婕妤狡黠一笑,刁难青鸾:“如果今夜君上传召我,我就相信你说得是实话;如果没有,那么宣王妃就是口出狂言了!”

青鸾意识震愕:“婕妤……这……”

这时申美人也在身边冷冷的笑:“我倒是想看看,宣王妃说君上品味雅致,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徐婕妤笑得更深了:“那我们就试目以待咯。”

说完两个女人笑哈哈地扬长而去。

青鸾这才会晤过来,她二人候在这里正是设计让她掉入陷进呢!

“喂!”有人在她后面喊了一声。

谭煜之见她脸色煞白,四下顾盼,连忙拉她到一边:“刚才那两个女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啊?”青鸾回过神来,“你是指徐婕妤和申美人吗?”

谭煜之朝她们离去的背影嗤气一声:“我在后面听到了,她不就是想君上临幸她呗?还故意刁难你!”

青鸾忙拉了拉他的手肘:“嘘!不要这样说!”

被她这么一拉,谭煜之心里一热,对青鸾说道:“你就这样被人欺负?”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份位高的欺负份位低的,我不过是个侧妃,她们不欺负我欺负谁?”

见她这么说,谭煜之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疼惜。

他看着她,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见你被欺负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拉你下水。”青鸾生怕连累谭煜之,忙回绝道,“徐婕妤和申美人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

“你怎么解决?”谭煜之问她,“难道你亲自去跟君上说,让他夜宿在徐婕妤那里?”

青鸾被他搞得啼笑皆非。

谭煜之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好了,先去芙蓉园,有什么事都有我呢。”

“你说什么?”正欲走的时候青鸾一拉他的袖子,“再说一遍。”

谭煜之惊诧:“我没说什么啊。”

“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谭煜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有什么事都有我呢。”

青鸾背过身去,背脊微微一动。

谭煜之在她身后不知所措地问:“你怎么了?”

青鸾哽咽了一阵,才艰难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

热到眼泪都落下来了。

从来已久,都不曾有人说过这么一句宽慰她的话。哪怕她嫁为*,周和宣给她绫罗绸缎和万千宠爱,却也没有说过这么一问体己的话。

一方袖子递过来,依然是谭煜之:“借我的衣服给你擦一擦吧。”

“这怎么可以呢……”

谭煜之却凑上去,替青鸾将脸上的眼泪?干。

慌乱之际,青鸾挣脱谭煜之,先走了出来。

眼前一道闪闪亮亮的明艳。

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穿着异域的衣服正好奇地看着青鸾:“你是谁?”

周和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过青鸾朝知玉公主介绍说:“这是本王的王妃。”又对青鸾说,“这是西域来的知玉公主。”

“噢,原来是宣王爷的王妃。”知玉大方地揖首,又看向青鸾身后的谭煜之,“那么这个呢?不会是你弟弟吧?”

周和宣被知玉这番不知轻重的话搞得一脸惊骇,赔笑说:“公主说笑了,他怎么会是本王的弟弟。他叫谭煜之,乃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不知知玉,连青鸾听了都目瞪口呆。

谭煜之生怕青鸾会误会他故意隐瞒身份之事,连忙揖首:“见过知玉公主。”

“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知玉又将谭煜之浑身上来打量了一遍,继而浮现一丝笑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一问,正是周和宣的疑惑。

谭煜之和青鸾,怎么会悄悄地躲在后面?

他不愿再误会青鸾什么,但被逮个正着,又是当着知玉的面,心里深深地烙下一个疙瘩。

谭煜之解释:“巧遇罢了。”又岔开话题,“知玉公主,该去芙蓉园了,君上还在等着我们呢。”

知玉一听他对自己说话,立刻跟他并肩走了。

周和宣和青鸾则落在后面。

他紧拉着她的手,沉默向前。

青鸾觉得被他握得太紧,想挣脱,却引来他的一句话:“我说过,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自重自己的身份。”

“我很自重自己的身份。”青鸾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请王爷不要误会。”

周和宣看了看她,忽而停下来:“你哭过了?”

青鸾平静地回答:“我没哭。”

周和宣伸手在她脸上一揩:“这不是眼泪是什么?”

青鸾倔强的转过脸:“我说没哭。”

周和宣诧异她的反应:“你怎么了?你难道是因为谭煜之哭了吗?”

青鸾睨了他一眼,顾自要离开却被周和宣一把攥住:“我只是感到奇怪,前几天你似乎还想着怎么阿庾君上,怎么今天突然变成了年纪轻轻的国舅爷谭煜之呢?你究竟想攀上多少个男人?”

他简直把她当成一个不自重的女人看待!

青鸾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王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皇上和谭煜之是何等人,又岂是我一个低微的王爷侧妃所能高攀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