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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后一次争吵,一如今时今日,他将我放倒在地,细长的指节先是捏着我的腕骨,然后掐着我的脖子。

他是一个不容易失去控制的人,我几次三番想要激怒于他亦不曾得逞,如今我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才深觉,这实在是太容易了。

“若我做了皇帝,便是你的死期。”他知道我不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他,除非他与谨亲王反目,独自登上皇位,可以如今的形势,论辈份有他的父亲,论尊贵有他的王叔谨亲王。

“但你却不能杀了我,你若是杀了我便永远也无法得到传国玉玺。”

当他微微松开我,我仍不忘予以还击,每次他掐着我的脖子时,那时我只想拉着他一道赴死,一道死在这令人绝望而又窒息的深宫。

可我们却是同样自私又自爱的人,求死不能,便只有求生,每一次无望的发泄过之后,便只有更坚定的坚定的活下去,我告诉自己,任这世上再怎么丑陋不堪,也还是要活下去。

应该是入夜时分,这座牢狱较之前更为寒凉,没有床榻,亦没有被褥,我只能抱了臂蜷缩在一隅,自恭亲王离开后,四下里是无限的黑暗,死般的寂静。静到只能闻得自己的喘息,在这几近是让人疯狂的悄无声息,我再次体会到他带给我的折磨,那是一种如同被判处死刑的绝望孤独,任我如何冲撞,也逃不出这道看不见的牢笼。

我最后应该会妥协,应该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他,但我也不会便宜了他,我这样想,一丝扭屈的笑意在黑暗中恣意的回荡,之后,是落锁的声音,他仍带着一丝渺茫的灯火,走近我,他看我的样子,没有一丝温度,除了无情,还是无情。

“还能扛么?还扛得住么?你若继续,我便奉陪到底。”

“我知道你的手段,从来不会让人痛快让人了断。”想起很久以前他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这世道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以活着就是痛苦,唯有视痛苦为平常,才有资格活下去。他的对手不会放过他,他亦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对手。不要与他为敌,不要成为他的对手。

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与他走到了对立,于是,我们间或的成了死敌。

“那么,你就应当识实务。”

“我只有一个要求,”自我们分开后,我还是平生第一次不使用敬语,而使用“我”字与他对话,突如其来的亲近,令他一震,许是习惯了我对他的虚以为蛇,淡漠疏离,他见不得我对他有丝丝的缓和。

“你这是在害怕么?害怕会对我心软么?”

我慢慢的起身,将无垠的黑暗撇在身后,我迈着从容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他仅存的光明里,在他下意识的想要退步那刻,我踮着脚,圈住了他,埋首在他宽厚的臂弯里,聆听着他的心防,每一次澎湃的跳动。

“你意欲何为……”他本能的抗拒着我,却不曾推开我,只能是一动不动的任由我靠在的臂弯,仿佛我们只是起了一次争执,我柔顺的乞求他的原谅,他明明原谅了我,却碍于面子僵持着。

我们从前常常这样,常常这样纠结,又常常这样纠缠不休。

“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彻底回不去了,”没有眼泪,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我只轻轻的,像是呓语般在他的耳畔叹了口气,未等他作出任何回应,我告诉他我将国玺沉入了太液池,请他按照之前如约定一般,保我周全,放我离开。

“我会放你离开,但前提是我必须找到传国玉玺。”

“好,”我松开他,转过身,听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慢慢瘫软在寒气逼人的地板上,于我而言,终于彻底了断,于他而言,崭新的一切却从此开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许是十天,也许是半个月,在无边的黑暗里,我早已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只能依靠墙上以发簪刻画的正字来进行推断。

看守每日会给我送两顿膳,一顿是炊饼馒头,一顿是清粥小菜,饿不死,也饱不了,仅能够裹腹,但身为阶下囚,却已是极好的代遇,我应该学着知足,可我,还是惦记着太后的生死,惦记着天朝的兴亡。

实在是难以想像,若有朝一日得以离开宫,我该是怎样的活着,失忆后在宫外所经历的一切,莫不是回到这个地方,这是我的宿命,所以,我不可以被继续囚禁。

“你们主子答应过我,若找到国玺的下落会放我出去。”

忍无可忍,我便如困兽一般在黑暗中咆哮,除了自己的声音在四下里飘摇回荡,没有人会回应我,我便尝试着以绝食的方式予以反抗。

每每看守将膳食递了进来,我仍原封不动的搁在原地,多几次后,滞留在牢房的膳食开始霉变,馊臭的味道薰天,但还是无人理会我,我像是被唾弃般,终日躺在原地,消磨着虚弱的生命。

倘或终身待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如就此死去,我因更恨恭亲王,恨到神志开始不清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他,直到有一日,我已饿得奄奄一息,唯有依靠渐渐模糊的听觉来辨别人声。

我感到自己被人腾空抱起,走了很长又很久的路,昏迷中,有那么一个人总是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素履、素履,带着焦急,带着忧心……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能够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可真是好。

“小、小姐,是奴婢。”是幻觉,还是梦境,再度醒来,如意陪着我,原来是如意在我昏迷中一直不离不弃,我感激的望着她,一面命她替我梳洗,一面摸索着想要起身。

我以为自己是极度虚弱,疏不知,竟有着出忽意料的轻盈,只是微微用力,就坐了起来,彼时如意移过铜镜,镜中的我除了几分清瘦,却并无病容。

“病中可有人来探视过我?”

“奴、奴婢来的时候,小姐正好醒过来。”

她替我梳了个盘长髻,将如云的乌发分成四缕绾于一侧,因是大行皇帝驾崩,我二人俱着青一色的素白丧服,天气晴好,出了屋子,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就像四月飞下的雪。

“可有太后娘娘的消息?”

“奴婢不知,”如意告诉我,她亦是被关了许久才给放了出来,照这情来看,帝位应该是尘埃落定,若非如此,我怎得以在此与如意相聚。

但究竟是谁继承了大统?

是谨亲王,还是恭亲王,他二人中不论是谁,都不会待见我,可又是谁非但将我放了出来,还仍命如意前来服侍我。

“去看看,我们这是在哪儿。”

“小、小姐,出不去,外头有重兵把守,也不会有人跟咱们说话。”如意拉住了我,我从门缝中隐约瞧得看守的侍卫俱穿着青色的戎装,他们分明不是宫里的人。

“瞧我这记性。”

其实不必再问,这些人应当是恭亲王的人,他肯将我从地牢挪了出来,想必已找回传国玉玺……但只是,我所认识的他,向来不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今时今日他肯信守承诺,令我好生意外。

他莫不是还打着别的主意?亦或是再盘算些别的什么?

我这样想,忽觉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将额前与鬓角细碎的发丝吹得凌乱,拂在面上,痒丝丝的,还来不及抬手理一理,一阵银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丧服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上,由成群的宫人簇拥着,未及我开口,便扑入我的怀中,甜甜的张口道:“小姨,让我好找。”

“你是?”

是几时,我多了这样一个样貌俊秀,又聪明伶俐的外甥,分明记得堂姐自得宠以后,一直未曾生育,那时,她每每见了我,还总是暗暗的叹息,念叨着她想要个孩子。

说来也是奇,任博陵帝将她宠上天,偏是未能许给她一个孩子。也许这便是子女之缘,亦是有得有失。她占尽了天下一对最有权势兄弟的宠爱,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我是福儿啊!小姨不记得了?”

“福儿?”

闻言,我连忙收回思绪,脑子亦是转得飞快,仔细地回忆起脑海里有关“福儿”任何一个片段……可任我如何绞尽脑汁,仍是想不起是在何时见过这孩子。

在这孩子甜软的唤声中,我只觉被一股莫明而又巨大的恐惧的包围,就像那时我在杭城张府醒来,我的记忆有一处看不见的缺失。

亦或许,那不是缺失,是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

“福儿你都不记得了么?”

“看来你病得真是不清。”还那样温和的声音,在这九重宫阙除了谨亲王,不会有人对我这样说话。

“奴婢给殿下请安。”

看得福儿乖巧的依偎在谨亲王的身边,时不时张口唤一句“皇叔”,我想我终于明白,不论我是否记得所谓的“福儿”,总之这个“福儿”的到来是一个必然。

“本王还以为,你再也不肯见本王,也不会跟本王再说上一句话了。”

“王爷天潢贵重,岂是一介奴婢……”

“你不必妄自菲薄。”他垂眸望向我,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子却已不再是和悦,而是换之以冷漠,这才是他待我应有的神情。

“记着,”他毋庸置疑的告诫我,“福儿是宫人李尚宫所出之子,因生母卑微,后由大行皇帝之云妃收为螟蛉子抚养于膝下……昭明太后居心不良,一直意图谋害此子,故大行皇帝将此子寄养在本王府上,以防万一……”

后来的事,便是顺理成章,以谨亲王为守的少壮派,自是倾其全力拥立大行皇帝所出之子为皇嗣,福儿这颗所谓的“沧海遗珠”便以嗣皇帝之名正位紫垣宫。

而那时,距离博陵帝死,还不足百日,大行皇帝的丧期还尚未结束,新帝继位的礼乐却已响遍天朝,响遍禁宫。

“小姐,皇上已经下了早朝,说话就入紫垣宫。”

隔着紫檀落地屏,如意一面与御前的宫人忙碌着,一面焦急的催促着我。

福儿登基,谨亲王摄政,我这个挂名小姨,又一次顶着辅政大臣之名,行秉笔之权,再度被推到风高浪尖……他日若是改朝换代,以我身为两朝辅政大臣的官职,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每一次权利斗争,赔上的不就是无数权臣的性命么?我不是权臣,可“辅政”二字,却让我担尽了洗不清的虚名,既是如此,我为什么不弄权?我为什么不躲在谨亲王的背后兴风作浪?

恭亲王得到国玺之后,根本就不曾按照约定放了我,而是将我变相的将我交回给谨亲王,如我所预料的那般,他不曾承他的情,掩藏在他看似“恭敬”外表下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再与他讨个说法,一切都徒劳,在这九重宫阙,过去不重要,将来亦看不到,唯一承受的是此时,是现在,当我穿着官服,跪伏在日光殿迎接少帝的到来,我来看到谨亲王与恭亲王,一前一后,紧随着少帝年幼的脚步迈入大殿。

“小、小姨。”

“皇上,上官是您的臣子,以后不可以再唤她为小姨。”福儿继位以后,虽被奉为彰华帝,亦改年号为彰华元年,但因年幼,朝堂后宫皆称其为少帝,我亦习惯称其为少帝。

他是那样年幼的孩子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当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亦或在学堂里撒野,偏是生在帝王家,少小年纪便被叔王压着,被宫里各式各样的规矩着拘着。

回想起我七岁那年,隆历帝抄了我们上官九族,那时的我与祖母和堂姐没入掖庭,才七岁上便尝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我算不得是什么善人,却也在心里叹息。

于是,我未曾像往常一般张开双臂迎接少帝,而是按着规矩静静的跪伏在的金砖上,平滑如水的地面倒映着少帝满是失望的面庞,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会真正襄助他。

“那、那么,上、上官,我、呃、朕、朕渴了,去倒茶来。”

“如意,”如意因是跟着我,如今已升任为奉茶宫女,少帝一应饮食起居皆由她打理,她虽不是名正言顺的管事宫女儿,却已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红人,“皇上喜欢喝*,茶叶少搁一点。”

“是――”如意躬着身子应了应,抽身便退至殿外,随侍的宫人亦跟着退了出来,反手将森严的殿门合上。

彼时,谨亲王方惯常的抱起少帝,将他平放至御座上,恭亲王亦是亦步亦趋,半步不离左右,俨然一幅忠臣良将的样,我却在心中为这二人的虚情假义而冷笑着。

戏,不仅是演给小皇帝看的,亦是做给相互看的。看得两位亲王皆躬着身子侍立于御案前,我因见机行事:“皇上,请恕奴婢谏言,两位叔王,既是陛上的至亲,亦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还请陛下赐坐。”

“那、那么赐座。”

少帝以稚气的声音行使着帝王的权利,岂止是底气不足,根本就像是笑话,最令我忍俊不禁的是他又很认真的问:“可是,上官,恭亲王是兄长,不是叔伯辈,那也要赐座吗?”

我才要发狠答道让他站着,已落座的谨亲王却大度道:“自然亦是要赐座。”“那按皇叔的意思赐座。”

“回皇上话,谨皇叔虽是一番美意,却不能坏了规矩,臣不论是年资还是辈分皆比皇叔要低,还是容臣站着侍立。”

我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样立规矩左不过是为着两个原因,一是处处敬着谨亲王,二是连打带消,暗中告诫我,他的事不必我出头,不会承我的情。

事实是,我可从来没想帮着他,他不必急着与我画楚河汉界……

我心里极其明白,却深谙难得糊涂之道,不了了之不仅适用于官场,亦适用于宫庭,我只当是若无其事,按部就班的坐在御案之下的小几旁。

他二人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开始长篇大套的议政,少帝端坐在御坐上不过片刻就坐立不安,只是碍着谨亲王的威严,七蹭八蹭,终于憋着睡了过去,见此情景,我只得暂且搁了笔,叫进御前的人……心中只叹,少帝连做个摆设都不必。

借着送少帝的名目,我也可以趁机摆脱朝堂那些事事非非,如此,亦是一种解脱,我便一动不动的守在少帝榻前,坐得久了,难免打盹。

疏不知,才眯了下眼,肩头却被微微的一拍,震得我措不及防,半梦半醒的仰起头,迎面与谨亲王撞了个正着。

我起身下榻,忙乱中却找不见之前脱掉的鞋子,当着他的面赤足,算不得羞怯,多少却有些窘迫,只得启了朱唇开口央求:“有劳殿下背过身去。”

“好!”

他应了应,慢慢转回身,动作轻微,杏黄色的袍角从我的跟前轻扫而过,掀起一阵淡雅的香风,是沉檀的味道,这令我不由想起与他相知相识的往事。

也曾温柔了时光……

“请殿下恕奴婢失仪。”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他说这句话的,但我再也不急着寻鞋子,蹑手蹑脚,逃也似的离开。

原来任我心里有许多的算计,总归是一个女人,骨子里始终摆脱不了柔弱,我其实很柔弱,也很自卑,只是平日要着强,不愿承认罢了!

亦或许不是不愿承认,只是承认了又如何?不会有人因为你肯承认软弱而同情你,而帮着你,相反,只会授人以柄,如软肋一般被人死死的掐着。

除了成为强者,我的人生早已没有任何退路。

“瞧你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举手投足尽是失态。”当我赤着足一路飞奔,欲赶回偏殿更衣,却不偏不倚,撞了一个满怀,扑入恭亲王的怀抱,我心中懊悔,还来不及报怨才离“狼窝”又入了“虎穴”,恭亲王却将话茬儿一转,讥讽道:“看来你是诚心。”

“殿下这是何意?”

“怎么,在摄政王的跟前谄媚不成,又赶着来巴结本王?”

“是诚心又如何?”

我忽然压低了声音,见他紧绷的面上闪过恍惚,趁势扑入他的怀抱,只是刹那,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浑身僵硬,我的笑意渐浓,一双玉臂缠得他越紧……

他想要挣扎,却顾忌着不远处,绢纱宫灯下行色匆忙的身影,当着成群的奴婢,越描越黑的事他当然不会就范,恭亲王除了克制,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彼时,夜已经深了,露水渐渐染上了纱窗,我在灯下沐浴,笑意氤氲,就如同温热的浴水浸润在肌肤上,他可以不在意我,却始终只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男人。

是男人,就会有软肋。

我对他早已死心,根本就不指望从他身上有所得,但,倘或他敢对我不敬,我断不会轻饶他,狠狠的攻击,那才是最为有力的还手。

因此,今夜明珠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敢做给他看,自然也不介意假戏真做,适当的时候,若我以其人之道,还之在谨亲王的身上,那又该是一个怎样的局面呢?

从前我不屑作姐姐的替身,可若作姐姐的替身能够让自己过得更好,那又有什么不可以?未来的日子,比起我所经历的过去要有趣的许多。

我就是这样的人,越是身处逆境,越是能够重燃斗志。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谨亲王会再度迷上我,而恭亲王,将会什么也不是。我们,都回不去了,从这一刻起,我真正的接纳了另一个自己。

过了六月,天气越来越炎热,纵使日光殿用了冰,依旧是闷得透不过气,我穿着齐整的朝服,未及半日,便被汗渍浸透,因留了个心眼,命如意将朝服的衣袖改得宽大,行动间不仅凭添了飘逸清爽,每每挽起衣袖,露出半截冰凉的玉手,执笔,点珠砂,亦是这被男权占据的政治中心,难得一见的绮丽风景。

好几次,我清楚的察觉到,谨亲王隔着珠帘,总是静静地望向我。

他与恭亲王的性情虽不同,有一点却是共同,越是看着不在意,心里其实看得越重,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少帝午睡未起,恭亲王亦不在侧,他叫住了我:“那日你落下的鞋子,宫人可由给你送去?”

“莫不是被你踩在脚下了罢!”

我一面抄录着折子,一面应了应,看似漫不经心,却是顺着接了话,隐约透着暧昧,他不置可否,不再多言,晚间我回偏殿就寝时,却见屋子内多了一只檀香木箱子,装满了绣鞋,每一双的做功皆胜于当日他送我那对素履……我拣了一双最精致的穿在脚上,却已不再是当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