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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落罢,又是瑞雪纷纷。团丁们收缩着身子,搓着手附在城墙垛口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伸出头来,往城墙下面看,因为匪首又找来大批神枪手,昼夜瞄准着城墙头。马有明跟着董郎挺巡城,每天见守城的团丁倒下来十几个。

“始终记住,不要站起来监视城下,即使从城墙垛口看,也要小心谨慎,匪首寻来的很多枪手,拿的都是快抢,而且是高品质的,像‘梅花’。‘。盖吧’‘散步啦’之类,射程远,命中率高;夜间监视,不举火把,反而能看清城下,也不暴露自己”。董郎挺直接向每个排长再三叮嘱。

每年“爆竹声声辞旧岁,瑞雪飘飘迎新春,”今年,枪炮阵阵辞旧岁,仍然是枪炮声中接新年,宁河城中的人心里,过年了,还处于这种状况,真不是滋味。时局乱,过不成年,而更严重的是缺粮。城中开始大量杀猪子,以减少粮食的消耗。过了半个月,就接着宰牛;耕牛,是庄稼人的得力助手,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随便杀的,现在没办法,只能杀,而且大小的牛都杀尽了,再剩下的牲畜只有母马和种驴了,坚持着,坚持着,暂时没有杀。但是猫和狗倒霉了,轮到杀它们了,因为杀掉它们,既能节省粮食,又可补充口粮。这个月算是勉强度过了,到了下个月呢?无法可想,万般无奈下,开始杀起种马种驴,但毕竟不多,没几天也杀完了。老鼠应该是倒霉最早的一个,但人类的天性厌恶它,不愿食用,因此老鼠们到现在没有遭殃。然而飞进宁河城的各种禽类,首先倒霉了——鸟为食亡;大人小孩想尽一切办法,时刻在扑捉它们。报喜的喜鹊再也不敢站到人家的树枝上‘嘉嘉’的叫。

宁河城里闹饥荒,但民团已无人力和充足的弹药出城抢粮食了。城外的匪兵虽有足够的弹药,可是粮草奇缺,因为十万众吃饭,日用浩繁,小小宁河县如何能供得起,更何况人心惶惶,男丁都成了兵,而妇女方寸已乱,怎么能种田呢?“十万貔貅十万心,一人号令众难禁”,土匪虽都是百姓,但还是避免不了奸淫掳掠,百姓怨声载道。攻城即受挫,粮食又异常紧张,匪兵的待遇自然而然的降到了最低,士气降到冰点,匪兵的纪律也就坏到不能再坏的程度。匪首既然管不住乌合之众,再强攻已是不可能了,只能对宁河城勉强围困。而在宁河城呢?官绅百姓都在饥饿中挣扎,挣扎着到了阴历五月初。团丁每人每天二两面粉,普通百姓无论大人小孩,每人每天半两面粉,自己找野菜补充。宁河城中本来没有多少野菜,现在全城老少都在找野菜,没有几天功夫,城里的野菜全部挖尽。县政府没有面粉可供应了,只能提供炸过油的菜籽饼(俗称麻渣)。人们开始在照见人影的面汤中,加点榆树叶,但是没有多久,榆树叶没有了;大人小孩抢着剥榆树皮,年少而又体质比较好的青年,爬到树顶剥榆树皮子,往往一不小心,踏折树枝摔下来,或死或伤,其结局都非常凄惨。全城的榆树都被剥光了皮子,惨白惨白的,像死人的骨头,令人恐惧。民间面粉断绝,百姓从县政府那里领来粉碎的菜籽饼,加进榆树皮,勉强度日;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饿得皮包骨,个个嗷嗷待哺;小孩耷拉着个头,靠着墙晒太阳,无精打采,像个老头似的,毫无儿童的稚气活泼。民团现在不发面粉,设了食堂,每天做面汤;团丁排着队,拿个大粗碗,等待打一碗汤。马有明一打上面汤,边喝边摇碗边吹,想喝快点,多喝一碗,期望在碗底多留点面糊糊。这是第六碗了,马有明边喝边往自家的帐篷走,因为走得快,不小心被面汤烫得直摇头。还未走近帐篷,远远地就见他的女儿小杏子,站在帐篷口望着他,“爸爸,我要喝汤,爸爸,我要喝汤,”马有明听到孩子虚弱的喊声,不由得心中一酸,眼泪几乎要流出来。马有明到了帐篷里,碗里只剩下小半碗面糊糊,就递给小杏子,马有明的妻子带着酸酸的笑意,看着小女儿喝面糊糊。

“唉,太平年间,我的杏子吃猪肉喝牛奶都有,还用得着喝面糊糊吗,。。真是乱世年头,唉,”马有明的妻子一直低头看着女儿喝面糊糊,伤心地说道,非常饥饿的她反而觉得不饿了。

“孩子,快点喝吧,爸爸还有事要做,”马有明看着杏子喝面糊糊,但是小杏子不肯一下子喝完,总是玩弄着面糊糊,像是没饿似的,马有明焦躁起来,可是温和地说道,他知道孩子是在留恋面糊糊。

“不行啊,小杏子一下子吃完面糊糊,再没有面糊糊吃了,杏子会饿,我看着面糊糊一直在碗中,我高兴,爸爸,你不要逼我吗,”杏子睁着大眼,扑闪扑闪地望着马有明说。

“行,爸爸不逼你,慢慢喝吧。”马有明终于忍不住,两眼清泪纵横,声音很悲酸地说。

每天中午和下午,马有明总是存给小杏子几口面糊糊,早晨民团食堂发给马有明的一个小菜饼,马有明吃了半个,另一半就留给小杏子,自己总是饿着肚皮。那没有手掌大的菜饼,开始时用野菜和麦麸做的,后来野菜完了,就加进粉碎的蚕豆草,黑乎乎的,一看,食欲全没了。加进蚕豆草的麦麸饼,也只能留半个给小杏子,另半个马有明自己吃了。

“爸爸,刺得不哈哈,娃娃咽不下(太粗糙,食不下咽),”杏子咬一口蚕豆草饼容易,但嚼了嚼,还是咽不下去,睁大眼睛,望着马有明,使劲咽,挣得两眼泪水汪汪的,终于咽下了,把剩下的蚕豆草饼递给马有明,急切地说。

马有明接过蚕豆草饼,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止不住鼻子一酸,凄然泪下,他的妻子虽然也在流泪,但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你爸爸白天黑夜地守城,团里给的几碗清汤,把清水喝了,面糊糊留给你,发的小菜饼也把半个留给你,你还嫌粗不吃,你吃什么呢,以后别再吃了,你想想,你爸被饿到了,将来谁养我们呢?”马有明的妻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在内心里是极疼爱孩子的,希望把蚕豆草饼吃了,再怎么也不至于饿着孩子。

“嗯,娃娃以后不要了,小饼饼真的咽不下去啊。”小杏子似乎懂事了,两只大眼水汪汪地望着她母亲说。

马有明心酸的说不出话了,摆摆手,让妻子不要再说了。过了许久,马有明的悲伤情绪消失了,他看杏子还在呆呆地站着,马有明就抱起来,逗杏子玩,说战乱平息了,我们大碗吃猪肉,大碗喝牛奶,每天吃白面馒头。

“什么时候回家啊?”小杏子高兴地问道。

“苦尽甘来,快了。”马有明蛮有信心地说。

“来,把饼饼吃了,我的杏子乖,听话,明天我端来一碗面汤,一吹千层浪,一吸数条沟,我的小杏子还当镜子照照呢。”马有明把杏子逗乐了,递给蚕豆草饼,小杏子又慢慢地吃起来,

“到了这种地步,还穷作乐呢,”马有明的妻子瞪了他一眼说,但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