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担忧何江南的安全，但是何江南下定了决定后是很少听人劝的，他当即就抱着寒云，掠过那群疯疯癫癫的人群，“石泓!”他大声唤着对方的名字，面上染上了薄怒，眼角溢开一摸绯红，淡如三月桃花色，寒云抬首便可瞧见。
他摇头叹息，“你先把我放下来了吧，万一对方和你动起手来，我就是个累赘。”
何江南闻言垂眸看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瓣，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他也觉得抱着一个病患和别人打架，不但对自己不大有利，对病患也不大好。
谁知，何江南刚把寒云安顿好，门外便传来了石泓的声音，“公子找我？”他提着盏灯出现在门外，青白的光映照着他的面容，显得鬼气森森，尸体一样的颜色。
何江南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衣袍的一点干涸的血色，站起身朝着对方走去，最后站定在一丈左右的距离，寒声道:“他们呢？”
石泓微微一笑，“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如随我一起来？”他朝着何江南身后的寒云看了一眼，“我想，公子最好把你朋友也一起带去。”
“不用了。”何江南用两块石门挡在了房间门前，“我跟你去就可以了。”石泓见此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他带着何江南走到了一出类似于广场空地，那些疯癫的人群不知道怎么了，眼里狂色尽数消失，浑身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全无敌之前那副能打能跳的模样，反而像是猎人捕获来的瘦弱野兔，你推我挤的窝在一起，方才有点安全感。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有用许多木堆砌了一个火堆，火堆的话有一人高，火焰高涨周遭映的明亮，火光跳跃中，石泓抬起手中的灯笼，修长的指尖点在了灯柄上，灯笼的幽幽之火淡的几乎看不出，他那灯笼朝着一个人指去，“是他第一个敲响了公子的门，打扰了公子亲近，我让他给公子赔罪了。”说完，他不去看皱眉的何江南，冲着那瞬间跪倒在地，爬不起来的人，“起来啊，去接受惩罚。”
石泓笑眯眯地拿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你怎么跟只死狗一样，快一点。”
被踢的人缓缓的撑起发软的四肢，朝着火堆爬去。先是头发着火了，之后便是衣服，最后他整个人都成了一团被包裹的人形火球，肉香从他身上飘出来，夹杂着焦灼的味道。
那人不发一言，就这样在何江南近乎于瞪视的目光中，爬如了火堆内，然后呆呆的坐在其中，成为火堆的一部分。
“赎罪了呢，火嫩好燃烧一切罪孽。”石泓笑着道，他无时无刻的不在笑，面容是温情的，没有半点疯狂扭曲之意，然而和他想必，那些疯了的，发抖发颤的镇民看上去都要比他正常不少。
“你在做什么？”何江南别过头不去看那堆火，长眉拧的紧紧的，衣袖下，双手骨节捏发咯咯作响。
“让他赎罪啊。”石泓理所当然地道，他歪了歪头，暖橘色的光芒于他眉眼间跳跃，明暗不一。唯有扬起的嘴角笑意分明，最和蔼不过了，“公子不必内疚，还有这些……”他一灯笼一一点过拿些镇民，黢黑的眼里有火光跳动，“这些人，都要赎罪。”
何江南抬了抬眉梢，舒展开握紧的双全，冷声道:“我不需要他们赎罪，我只想知道他们人在那里。”
“公子。”石泓温声道，“你先听我说个故事吧。”说完，他不等何江南的回答，就自顾自地道:“以前有一个人疯了，但是这个镇子上只有他一个疯子，所以他很寂寞，就造了一群疯子，他把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磨难逼疯，然后告诉他们，要想开心，就去成亲吧，结婚是喜事呢，和谁结都可以，和谁都一样，都开心。”他弯起眉眼，眼底流露出许些狡黠，“其实这个疯子是在骗他们，这只是他随口说着玩的，但是那群疯了的人相信了他，纷纷开始找人结婚，不管血缘关系，不管地位关系，全都在一起了，然后生下很痴儿，痴儿不乖巧，不听话，他们又苦恼了，于是最初的疯子又说，把痴儿喂给狼群吧。”
何江南觉着这个故事隐隐有些诡异的熟悉感，他盯着石泓的眼睛，目光深深，“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嘘。”石泓竖起手指，压在唇瓣上，露出一个有些虚幻的笑意，他眸子被烧死了人的火光映的亮晶晶，“打断别人讲故事很没礼貌，还请公子认真听，别出声。”
何江南沉默下来，他凝视对方，清瘦的五指慢慢握紧了拢在袖袍里的东西。
“可惜，后来一个道士出现，把那个最初的疯子赶走了，他留下来守护这群疯子和剩下的痴儿，用药医治他们，只可惜药效发挥效果不大好，白天他们像是智力缺陷的傻瓜晚上又开始发疯，只有用纸人玩结婚游戏才能好会觉得高兴，一高兴就乖下来。”
“可是啊，被赶走的疯子不满了。”他叹息一声，目露幽怨，“所以，他引其他路人来到这间小镇里，那些疯子可喜欢其他的人了，还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想要和他们一起玩结婚游戏，若是客人当天吓跑了，那些村民晚上会疯的更厉害，觉得自己异类，互相残杀，于是好心道长告诉每个来镇子上的客人晚上不能开门，也不许他们不过夜就离开。”
“好了。”石泓抬眼看向何江南，突兀地道:“故事说完了，公子感动吗？”
“我只觉得匪夷所思。”何江南淡漠地道:“一切都像是荒谬的梦一样的故事，编写者实在无聊没劲，还残暴血腥。”
石泓起先还是笑眯眯的，听到这里脸色就满满淡了下来。
“只是可惜，这样荒谬的故事，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随着尾音出口，何江南身如闪电掠向石泓，目如刺刀，藏在衣袖中的匕首遽然扬起，刀刃泛着雪亮的光，银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