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是最没资格要求我儿媳妇儿的家庭出身的，可是没办法，最后这个恶人却还是要让我来当。”
坐在咖啡厅里，佟林绯低头轻轻搅动着手边的咖啡，因为她的搅动，咖啡杯里的奶白液体弄成的图案面目全非，顺着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小芽没说话，搅动咖啡的手指却顿了顿，等着对方接着说。
佟林绯一开始以为小芽是受到了打击，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等了两三分钟也没等到任何一个回应，当下就有些不高兴。
这姑娘是个傻的吗？
怎么连最起码的争取都不会说上一句？自己那个傻儿子费尽心机地隐瞒，难道就为了这样一个人？
不过在她即将要发火的时候，她的视线跟小芽的撞在了一起，当下就没了丝毫怒气。
她的眼眸很是平静，平静到佟林绯都有些怀疑，即使自己表明态度强烈反对，是不是也对她造不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的底气从哪儿来的？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意味着什么？
但佟林绯又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小女孩，又是真的在等自己下面要说些什么话，态度出奇的恭谨。
佟林绯差点儿就不忍心说了。轻吸口气，收敛心神，说出已经准备好的措辞。
“你和纪飞不合适，与其付出全部换来最后的注定分手，不如现在就选择放手，各自去寻找自己合适的对象，也没有那么难过。”
小芽的眼睛眨了眨，心里却止不住地叹起气来。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阿姨，我其实一直以为，您会对门第差别不那么在意的。”小芽停下搅动咖啡的动作，失望低语。
“可是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们的，却是您。”
“那是因为你俩的关系现在只有我知道。”佟林绯道，心中却咯噔一下，纪飞谈恋爱的事还是纪威不小心说给自己的，恐怕老头子也早就知道了。
“我自己就是从济市农村出来的，但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拥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会比娶一个灰姑娘回家要轻松多少。希望你能理解，我首先是个母亲，自然要帮我的孩子尽可能的做出对他来说最好的决定。”
“您不是他，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对他最好的决定呢？”小芽苍白无力的辩驳，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毕竟肖家的情况有点儿复杂，如果是她，自然也希望儿子以后的妻子能对他有所帮助。
“纪飞是个特别重情义的人，又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如果因为这样，就能让你肆无忌惮地赖上他，我只能说姑娘你太天真了！”佟林绯的话多少有些武断，但丝毫不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在她过来这里之前，当然已经调查清楚了关于张小芽的所有资料，包括她和肖纪飞初中三年都是同桌的事。
关于物美大卖场那里，她也查到了些什么，对这个姑娘一直在攀着自家儿子赚钱的事一清二楚。
不过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其他，而是想要小芽主动放弃，所以并不会提及这些。
人往高处走，一个农家女，就算是用了点儿手段，得到了儿子的一些帮助，如果不是她自己本身就是个有本事的，哪里能让一家人都跟着一飞冲天，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佟林绯自问，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可能做不到这一步。
所以私心里对于小芽，佟林绯还是挺欣赏的，但也只是欣赏罢了。
跟她预想中的儿媳妇条件相比，这份欣赏显得很有些微不足道。
小芽听到她的话惊呆了。此刻她是宁愿听不明白佟林绯话里的深意的，可是该死的是，她不止听懂了，还懂得彻彻底底。
原来肖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这几年是靠着肖纪飞在赚钱！
虽然这样的赚钱手段光明正大，小芽自认也没让肖纪飞吃了亏，但此刻由肖母的口中说出来，却又带有了另一层含义。
只一瞬间，小芽的脸变得爆红，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原地爆炸。
原本还很清晰的头脑变成一团浆糊，连为自己争取表现的机会都开不了口了！
“如果你答应离开他，我可以适当补偿你。”
对面的姑娘不说话，佟林绯放缓了语调，跟她提条件。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如果有丝毫动摇，就会前功尽弃。
长年浸淫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虽然是第一次遇到，但佟林绯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几个一块儿搓麻将的牌搭子，哪一年不得为家里那些个不省心的处理几个这样的姑娘？
她只在旁边冷眼看着，就能做到熟练应用了，所以对整个流程一清二楚。
“你也别赌气说不要，虽然这几年你家赚了点儿钱，现在并不缺钱花，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钱多了不烧手！”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当年她和肖和信走在一起的时候，他肖和信只是个落魄知.青，世道也不怎么好，但因着他手里的钱款，整个佟家的生活水平都暗中有了极大的提高。
等后来肖和信平了反，回到京都时，佟家更是跟着鸡犬升天。
金钱的力量有多大，佟林绯绝对是深有体会，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小芽会把送到手的钱给推了。
数额随小芽订，只不过是佟林绯的又一个考验罢了，她想看看儿子费劲巴拉地帮助的这一家，胃口究竟有多大。
“阿姨说的对，钱多了不烧手。”小芽笑了，笑容不见半点儿勉强，佟林绯的心跟着提了提，觉得她就要开价了。
这样的事她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表面上看着老练，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得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是自己赚回来的钱，花着不舒服。”小芽笑容不变，“所以阿姨对不起了，您的条件，我不能答应。除非肖纪飞亲口跟我说，我俩不合适，我绝对会干脆利落地立即离开他，不用您花一分钱。如果他不说，我就只能厚着脸皮赖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