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红衣。”
红衣闻言，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迟疑，连带着她脚下的动作都有些迟缓，她带着猩红的盖头，看着脚下鲜花铺成的道路，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太不过实际。
方才那些人，短短数日，崔珏便都寻来了吗？
她只觉得捏着自己的那只手冰凉的过分，崔珏的手，从来都是温暖而充满安全感。即便他是判官的时候，那手掌也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红衣当下抽回自己的手，掀开了盖头，抬眼望去。眼前之人却是是崔珏没错，只不过他见红衣这番作为，眼眸中划过一丝微微的惊讶，随即唇角勾起笑来。
那是势在必得的笑，红衣从未在崔珏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应该说，判官大人，脸上鲜少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红衣回过神去，便瞧见身后的一众亲朋，都变成了漆黑一片的阴影，面颊上盖着一团团黑雾，只有身上那样喜庆的袍子，还能分辨出为人时候的模样。
随着她的转身，脚下鲜花蒲城的道路忽然深陷下去，红衣稳住身形，便瞧见那些花变成了流动的血液，一点点漫上来，要将她淹没。
“你总是这么机敏。”
身后的“崔珏”倒是没有随着眼前的幻影一同消失，反而是向着她走近了几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侵占气息，几乎不用人说，，红衣便知道他是谁。
“陆苏！！”
周围的景致天翻地覆，周遭景致变换，竟是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个城门口。
她一袭红衣坐于马上，长发束与身后，颇有飒爽的味道，他牵着马，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而来。
只不过红衣此刻只有厌恶。
“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你总说前世种种，一碗孟婆汤之后，便烟消云散，都不作数，那么”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带着斗笠，缓缓抬起头来，那张相貌平平的脸上，带着三分落寞，七分控诉：
“你为何不愿意给我一个平等的机会？千年前的仇恨，真叫你这般无法释怀？”
红衣翻身下马，走到他身前，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愠怒，只是平淡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身边任何以为朋友一样，这眼神在陆苏眼中又变得刺目。
“我早说过，我不恨你，我就是不喜欢你而已，再者，”
红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底去，将他心底压着的那点心思都看穿。
“你此番前来，恐怕不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吧？”
她大概是走入了陆苏所涉及的陷阱之中，他还破费心力创造了那样一个荒诞的梦境，为了什么？威胁？
这幻境之中的大半，崔珏还未寻回，红衣也在找寻下落，他却大咧咧地都讲底牌给她看了。是想证明什么呢？
“我是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乖乖就范，跟我回去，我便放过仙界。”
红衣神色不变，只是背后的手不由捏紧了。
仙界？
他再厉害也染指不到仙界，哪里来的底气用仙界来威胁她。可看他脸上如今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又不似作假。
红衣眼神中的松动落在陆苏眼中，他心中得意更胜，红衣一次次地从他手中逃脱，让他心中恼火，这一次，他要她自己乖乖回来，届时，他便将她关在最好看的牢笼之中，在他身边永生永世。
念及此处，他再看红衣的眼神，便如同是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眼神灼灼。
“我若说不呢？”
陆苏唇角一弯，一挥手，周围的景致不见。
红衣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周围的景致熟悉无比。
小小的茅舍，前面种着些不知名的花，遥望过去，能瞧见仙童正对着屋内的雨神汇报凡人之愿。雨神听得认真，是不是露出一些微笑来，大概是听到了一些求子求姻缘的愿望，曾经她也听过凡人的愿望，大多数叫人啼笑皆非。
而眼前这幅熟悉的画面，却是陆苏带给他的。
红衣的眼神终于不再平静，她咬着牙，看向一旁的陆苏。
“你倒是好本事。”
“过奖。给你三日时间，自己来地府，不然…方才你见到的人，都会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眸一转，将一支彼岸花插在她的发尾，轻笑一声：
“是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
“红衣？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熟悉的声音，红衣睁开眼，花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方才的梦魇中醒过来。
身上竟然是汗涔涔的，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遍地，阴沉沉地似乎要下雨。
“崔珏…”
她的声音带着分半梦半醒的沙哑，崔珏皱眉，干脆坐在了她身侧，拂去了她因为躺在地上而粘上的花花草草。
“梦魇了？”
“嗯…”
红衣话说到一半，便瞧见崔珏从她发端取了一朵火红的彼岸花来，她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可也只有那一瞬而已。
崔珏捏着手中这朵妖冶的花，再看红衣那一瞬间僵硬的神色，自然明白这之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叫红衣紧张如此。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红衣揉了揉依旧疼痛的额角，挑着重点与他说了，自然避重就轻地忽略了成婚那一段，毕竟梦魇这东西，疏漏最终还是因为她内心渴求。
她看着崔珏沉思的模样，不免心想，她就这么想嫁给崔珏？分明在梦里她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真的醒过来，她才恍然，她心中已经这般在乎崔珏了。
“红衣，相信我，不要去，仙界我会留意。”
崔珏捏了捏她的脸颊，似安慰一般，见她依旧神情恍惚，便将她捞进怀里。
“三日后，我们成婚，我会将他们都带来。”
红衣埋首在他怀中，脑中一空，她自然是想到了那个梦里，最后淹没她的鲜血。
她远不如表面般平静，陆苏几次未的手，不过因为他针对的，始终只有一个她而已，而如今，他手里若是捏着她在乎的人，她不可能不为所动。
“不必担心，相信我。”
崔珏的声音在发端响起，红衣看着地上那朵妖冶的变化，眉间笼罩着散不去的阴云。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