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师父，这地上躺了个人！”
“为师瞧见了！”
落白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脸朝地趴在地上的崔珏，将他翻过来之后，便瞧见了崔珏惨白的脸。
他眼睛中闪过一丝异色，歪着头研究了一番，啧啧啧几声，又将崔珏按了回去。
将身上的包裹扔在地上，让一旁的丫头坐了上去。
他将崔珏按回去的时候，红衣几乎是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抓他的脖子了，但是作为鬼差的素养又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冷冷的看着那个青年，眼神几乎将他射穿。
“师父，你干啥呢，好好的活人都给你按死了！”
乌衣惊呼一声，将崔珏扶了起来，将怀中柔软的包裹枕在了崔珏投下，又将自己身上厚厚的披风披在了崔珏身上。
“乌衣，你这就不对了，你摸摸他的手，分明比你我二人还要暖上一些，哪里需要你做这些无用功嘛，还不如给师父我呢~”
落白说着，眼神瞟过一旁烧的正旺的火花，手指捏着算了下，一瞬间身子有些僵硬。
“算了算了，既然被咱们碰见，也是缘分，就勉为其难救他一命。”
他咳了一声，大声说着。
从袖口中摸出小小的一个瓶子，将崔珏的头扶起便灌了一口下去。
崔珏是被辣醒的，仿佛有一团火热在他的喉咙里，他猛咳了几声，坐了起来。便看见眼前蹲着的两个人。
“？”
“师父，你给他喝了什么呀，这么厉害，一下子就醒了？”
乌衣小声问道，看着涨红了脸的崔珏，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然是上好的灵丹妙药~”
落白丝毫不觉得脸红，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青年。
“喂，你欠我一个人情哦，以后记得还我~”
他笑着说道，将小瓶子扔给了崔珏。
崔珏觉得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他晃了晃神，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手中的小瓶子。
“我，身无长物。”
落白手中的棍子晃了晃，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些干粮，递给了崔珏，道：
“没事，你只要记着就好，免贵姓落，单名一个白。”
“我我我，我叫乌衣！”乌衣从落白身后探出头来，清丽的脸上是暖绒的笑意，清澈的眼眸一眼见底。
崔珏垂眸，他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热情的人了，或者说，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世界，便只剩下长姐一人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天明。”
他的话极少，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便不再言语。
低头又饮了一口酒，嗓子热辣辣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忽然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似乎有人在耳边说个不停。
实在聒噪，可莫名的，又很安心。
他看时莳的眼神，便似破冰一般，柔和了些许。
一旁鬼精鬼精的落白当然是看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不动神色的挡住了崔珏的目光。
“天明兄，如今天色已晚，我师徒二人还要赶路，就先行一步了，天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语毕，便拉着乌衣重新回到了风雪中，脚步还出奇的快，乌衣被他拉扯着，险些摔了一跤。但是他的手又是稳稳的牵着她。
“师父师父，你跑什么呀，留他一个人多危险呀？”
“你懂个屁，再不走命都没了，那可是个天煞孤星！”
还对他徒弟心怀不轨！
落白小声说道，生怕被谁听了去，脚下的步伐依旧未停。
“快走快走，与他粘上关系，没有半分好处，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哎？你的披风呢？算了算了，快走。”
落白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乌衣身上，脚步飞快。
这边崔珏还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红衣原本因为这边的酒味儿站远了些，见师徒二人匆匆远去，踱着步子走了回来，重新在崔珏身边坐下。
便瞧见他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那不大的披风里，似乎是睡着了。
崔珏其实并不觉得冷，他也许是快死了，所以甚至觉得温暖，明明周遭还有雪落下打的声音，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在春日里。
那温度不是来自于手中的这件披风，而是来自于穿过的风，落下的雪…
等他醒来她就走。
红衣这么想着，就在崔珏身边守了一夜，第二日周边的雪都厚到膝盖了，崔珏身上几乎没有一片雪花，红衣在一旁研究了半天，觉得果然还是不妥，便从边上随意挖了点过来将崔珏整个埋进了雪里，等他坐起来，反正也看不出来。
红衣将崔珏严严实实的埋在雪里之后没多久，他便醒了，从雪中茫然的坐了起来。
他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崔珏伸展了一下筋骨，有一种晚上自己休息的很好的错觉。
他将怀中那件小披风抖了抖干净，披在了身上，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从怀中取出两枚铜板，随手一抛。
铜板在空中转了几圈，旋转着落在雪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捡起铜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红衣原本应该离开的，只是看着崔珏孤单的背影，她扶额，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阎君引她过来，不就是为此吗？
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之后的红衣，脚步轻快，还不时甩着手中的判官笔，恐吓恐吓路过的小鬼。
崔珏自然是看不到身后还跟着一只红衣女鬼的。
崔珏铜板指明的方向一路走去。
长姐走后，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个女孩让他在那一瞬有了安全感，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
想见她。
想知道她那晚在他耳边都叙说了些什么，让他觉得熟悉又安心，这样的感觉十几年来从未有过。
世界为何如此不公，与他而言，重要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却都离开了他，连影子都抓不到。
虽然道路艰难，但是崔珏一路前行，并不迟疑，脚步十分坚定。
红衣跟着崔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想跟着他，仅此而已。
红衣心情颇好，哼着不成文的调调跟在崔珏身后，崔珏忽然便转过头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躲，忽然想起来崔珏并看不见。
“吓死我…”
崔珏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身后只有漆黑不见光影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