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回来？
听到崔珏出事，她想都没想就来了。
玉鸣看着她，微微一笑：
“是为了他啊？”
“你知道？”
玉鸣解下腰间的酒壶，摇晃着饮了一口。
“看来是真的，我不过猜测罢了，快去吧，别叫他人瞧见你。”
红衣点点头，离阎君殿还有一些距离，二人之间再无别话。
快到阎君殿的时候，红衣才问了句。
“你没有再去找小小吗？”
玉鸣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眉宇之间不再有当年那股子执拗劲儿，倒像是看开了许多之后的淡然。
这小子在地府当当鬼差怎么有一种立地成佛了的感觉？
“她很好，不需要我再去打扰。况且，你将我拎回地府之后，我与她的缘分就断了。”
红衣语塞，从玉鸣的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若是当初她没有强行将他带回地府，他不会死。
只要他不死，他的算计便是成功了，石小小与李决明再无可能，她身边便只剩下了为她死过一次的玉鸣。
“好。”
她跨过阎君殿的门槛。
玉鸣久久伫立在门口，咀嚼着她这个好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步步生风的脚步，又觉得她大概什么意思都没有，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说什么。
阎君殿
阎君从红衣踏入地府开始，便注意到她了，只不过表面上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大笔利落地批判者亡灵的前世今生。
“阎君，红衣有时想求。”
听到红衣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一副你怎么来了的惊讶模样。
红衣好说也在他手下做事几百年，一眼就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只不过同样没有拆穿，而是将来意缓缓道来。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隐瞒必然讨不到半分好处。
阎君默默地听她将前因后果说完，放下手中的笔。
“丫头，这三界有三界行事的规矩，他既然要如凡尘净化，那你也应该找凡人商量才是，我管的，不过是些死人。”
红衣恭恭敬敬地听他说完，点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
“可来世投生何处，却是由您做主的。他身子中戾气太盛，您若是不干预，他即便投生百次，也只能是为恶积累孽障，红衣只求阎君能叫他托生与普通人家，做个好人。”
她说着，缓缓跪下来，额头贴着手掌跪伏在地上。
阎君没有上前阻止，沉默几许，似长叹了一声。
“这可是违背地府准则之事…”
“他净化几世，红衣便为地府当牛做马几世，只求阎君能高抬贵手。”
阎君摸了摸胡子，眼睛微眯，露出几分精光。
地府失了崔珏之后，几乎是掉了左膀右臂，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好，我可以出手干涉，不过，也只能是叫他不做大恶，他那副身子，想做好人，至少投生十世。”
听到阎君说好的时候，红衣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懈了下来，重重点了点头。
起身欲离开之时，她忽然回过身。
“当初他留在地府，答应了你什么？”
阎君满是褶皱的脸颊带上了一丝笑，重新拾起桌上的笔：
“你不是猜到了？”
崔珏这厮，真是够狠的，这一卖身就是几百年。
难道是担心自己反应过来会责怪他牵错线的事儿？
……
从阎君殿出来的时候，红衣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用阎君的话来说，做鬼还是应该有鬼的样子。
若是被他看到她用仙术，就滚回天上去。
阎君倒是没有封印红衣的仙术，只不过随便想想也知道，人间地府，没有一处能躲过他的眼睛，她便自行封印了。
只不过，她之前将身上半身的鬼气都给了素瓷，就连傍身的灵蝶都送人了，所以看上去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鬼，就连鬼器也无。
因为她原本也没有坐回鬼的打算。
阎君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自我封印的自觉感动了，将手中的笔丢了过来。
崔珏用过的判官笔。
唔，可真是大方的，当然当她眼巴巴地问生死簿的时候，就被阎君丢出来了。
奈何桥畔
算了算日子，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这边了，当初走的时候，招呼都没打一个。
孟婆那暴脾气，见到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责备。
只不过…还是很想见见她。
红衣晃悠着手中的判官笔，往奈何桥走去。
往日奈何桥边排队都要排到黄泉路，今日这鬼有些少啊？
红衣走了几步，才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少的问题…
从阎君殿出来，她几乎是一个鬼也没有瞧见，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等她走到奈何桥畔，便瞧见了奈河边金光闪闪的那尊大神，木呆呆地站在孟婆对面。
孟婆捏着手中的长勺，一言不发，遥远地大概可以看到她凝重的神色，红衣从未见过。
坏了。
这姻缘神怎么也是个说不听的，都说了不能变回来了！
红衣藏起手中的判官笔，这才与阎君说好，若是这时候出了岔子…
她淬了一声，大步走上前。
“你快给我变回去！！！敢坏我的事，就算你是崔珏他爹也救不了！”
孟婆眼神微动，长勺便往红衣身上抽来：
“你这小鬼，还知道回来？走了也不说一声，叫我好找！”
“哎呀，好孟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姻缘神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红衣说话一般，一双眼睛始终落在孟婆身上，见到她忽然灵动的神色，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抓了一下。
他眉心微蹙，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快快快，还杵着，等阎君来抓人？这不是仙界，孟婆，你快帮我劝劝！”
红衣见说不动姻缘，转而向孟婆求助。
孟婆哼了一声，将勺子往孟婆汤里一丢，溅起了不少水花，甚至有些溅在了姻缘身上。
姻缘不为所动。
“他爱杵哪儿杵哪儿，管我何事？”
红衣眉头一挑，当初她在孟婆身前站上几秒钟都要被她赶开，嫌她碍事，如今他这一身仙光几乎要将整个地府照亮了，她居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说没有猫腻，她都不信。
只不过她此刻实在是没有闲情管这事儿了。
既然说不动，那就只能等阎君自己来收拾了。
“好，那我先走一步。”
红衣脚底抹油，直接往崔珏投生的凡世走去，路过姻缘的时候，还是悄悄叮嘱了一句。
“细水长流，姻缘。”
待她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这端的仙光才渐渐弱下去，直至消失。
…
人间
红衣来到崔珏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十七。
有戾气作祟，她没有奢望过他真的能投生成一个好人。
只是真的见到崔珏的时候，她心底还是暗骂了一句，阎君究竟有没有插手？莫不是空手套白狼，白叫她打工。
不然为何崔珏竟然是叛军将首？
这可是乱臣贼子，十恶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