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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一件灰色长袍,略显老气的颜色并不能掩饰他身上的儒雅与气质。

红衣虽然对于他的出现存疑,可是对于他的气质却是无话可说。

再者,是人是鬼,都瞒不过鬼差的双眼。

她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眉心。

入目的,是山川大海,是风霜雨雪,卷过地府千年不变的黑暗,像春日里的第一缕清风一样扑面而来,叫她身子都跟着震了一下。

红某人收回手,双眼再次落在他身上,方才的风景历历在目。

更叫人在意的,是这样多的风景中,他始终单独一人。

这样的人,红衣若不是死了,倒也想认识一下,是什么支撑着他一路走下来?

他与谢家老夫人谈论天南海北的趣事,谢夫人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谢家夫人虽然年事已高,可看上去依旧是干净清秀,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华。

“谢老爷今日怎么不在?我特意为他待了南城新采的茶叶。”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精心包装过的茶叶,一打开便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

“老爷病了,不便见客,过会儿我替你给他,先谢过先生了。”

门外偷听的二人却在这时闹出了动静,屋内几人一同望向屋外。

“小姐,你别压我了,我快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人眼看着就要落地,红衣眼疾手快的移开了原本灵语可能会碰到的凳子,避免了她受伤。

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并没有人发现,一旁的二人已经快步上前。

灵语挣扎着要起来,一双黑底的鞋便引入了她的眼帘中。

紧接着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虽然白净,可依稀可见一些陈年老茧,像是被什么磨出来的。

就算被一群混混围追堵截也不会畏惧的灵语忽然低下了头,胡乱伸手拉着站起了身子,红得滴血的头低垂着。

红衣原本靠着柱子站在一旁,眼眸一沉,上一个案子中,她可从未听灵语说过自己有什么心上人。

“哎呀,小语怎么冒冒失失的,还不快起来!”

谢母一边拍打着灵语身上的尘土,一边转头对着那位男子道:

“小女顽劣,秦先生见笑了”

“无事,丫头还小,便是要这般活泼些才好。”

灵语低着的头点了两下,依旧不敢抬起来,只有那眼神偷偷瞟向那人。

在她成长的这些年,除了爹爹之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斯文清秀,声音干净,就是听上去像个老头…

早就被惯成人来疯的灵语,此时乖巧的不行,谢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是丢了魂。

秦汣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

谢夫人将他送到门口。

他才上马车,便听到背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挑开窗帘。

“秦先生,你,还会来吗?”

灵语小脸薄红,站在马车外拧着手帕,平时那股疯丫头的劲儿荡然无存,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足见她心中的紧张。

红衣扶额,一手搭在一旁的石狮子上,感叹道这女大不中留啊,从小惯坏了完全不知道矜持。

心中的一点点想法完全藏不住,大概只要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秦汣合上了帘子,灵语眼中的光一瞬即逝,她还未转身,便瞧见秦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中拿着雕花的木盒。

“聚散随缘,丫头,这个拿去吃。”

灵语手中拿着那盒点心,像抱着冬日的炭火,觉得浑身上下都要着火了。

可她还是稳稳当当地端着。

等她回过神来,他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她甚至未来得及道别。

红衣恨铁不成钢地凭空拍了拍灵语的脑瓜,一张脸就把她迷的死去过来了,没看到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吗?

那日之后,灵语仿佛一夜之前脱胎换骨,变成了大家闺秀,那叫一个乖巧。

从前排斥的琴棋书画,也会自己起早贪黑地勤加练习。

她说,秦先生那样斯文的一个人,必然喜欢真正的名门闺秀。

红衣盘着腿看着她练字,她的字写的实在不怎么样,大概是因为见过崔珏的字迹,见谁的都没办法产生眼前一亮的感觉。

红某人打了第九十九个哈欠,伸手拍飞了一只路过张望的野鬼。

秦汣真有这么好?

应该是没有人能够瞒过鬼差令的,可红衣心中还是隐隐不安,距离灵语大限越近,她心中的不安越强烈。

不调查清楚这个人,心中实在无法放心。

于是十七年来,红衣第一次离开了灵语身侧。

她晃晃悠悠来到秦汣暂居之处。

大概是因为常年出行在外,秦汣行囊轻简,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下人。

不过一人,一马,一壶酒而已。

红衣很难将他斯文的外表与这风霜雨雪联系在一起,毕竟他脸上一丝风尘也没有,太干净,太斯文,这副模样,说他是谁家的少爷,或者是哪里的教书先生还差不多。

他借住在一户小小的农家,天色不早,主人家早已歇下,只余他屋中依旧亮着烛火。

红衣穿墙而过,见他正在书桌前写信,没有抬头,不知寄往何处。

信中寥寥几笔,大抵写了他在南浔的所见所闻,言语之中亲切温暖,最后书一句。

春花正美,代卿一览。

他摸索着信纸,将一朵压得平整的小花放入折叠得工整的信纸中,放入一个无名的信封中。

然后打开了他唯一的行囊。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信封,都是无字信封。

他打点好一切之后,靠在了窗前,窗口依稀可闻远处传来的花香。

秦汣痛饮了一口酒,眼眶中凝着无边的悲伤,虽然没有落泪却叫人眼眶酸涩。

红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星辰方起,渺远不可及。

灵语这初开的情窦,怕是还没萌芽就要被掐灭了。

幻境·人间·谢府

灵语同样彻夜未眠,那日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秦先生了。

她盯着那小小的点心盒,脑海中又浮现起初见的场景。

不能再等了。

第二日,灵语起得甚早,可以说是一夜未睡。

天一亮,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向厨房。

缠着厨娘做了人生的第一道点心,模样有些丑,可是味道确实不错。

她做完就发现少了一块,不过她心中急切,只当是厨娘偷偷吃了,心中还窃喜自己做的点心味道不错。

红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那块不成样的点心,几口吃了

“难吃。”

此时她这幅语气凉凉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像谁。

她跟在灵语身后,见她脚步匆匆,跑的飞快,身影消失在路口尽头。

红衣缓步走在后面,手上还有这点心软糯的手感,灵语好像忽然,就跑出了她可以保护的范围。

她舔掉了指尖的一点甜腻,消失在风里。

灵语在秦汣所住的小居附近的一家早点摊子坐下,随意点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张望着那边的动静。

于是秦汣一出门,便遇到了“碰巧”路过的灵语。

“秦先生?好巧!”

灵语一见到秦汣,就变得慌张起来,她将风吹乱的发丝摆正,看上去不失慌乱地打了个招呼。

“巧。”

他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背着行囊,一看就是要出行的模样。

“先生,这是要走?”

灵语显然也是看出来了,她试探地问道,手中紧紧地攥着点心盒子,第一次抬头看他。

“嗯,要去下一个地方。”

灵语手中的盒子随着他一声回应,落在了地上,那原本就不成型的点心乱做了一团,她慌乱地捡着散了一地的点心,泪水却是啪塔啪塔地落下来,越擦越多,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

“怎么了?不哭,前面就有家点心铺,叫顾源堂,味道很不错。”

灵语胡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摇摇头:

“不用了…”

“先生,不打算长留吗?”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地鼻音,一双眼睛红红的,任何人见了都会怜惜。

可秦汣脸上却没有多余的动容,他帮着捡最后一块点心,虚扶着灵语站起身:

“嗯,留久了,她会不高兴。”

“她?”

“内人。”

灵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怕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匆匆点了点头,便往回跑。

经过一个拐角之后,便将手中的点心盒子一抛,捂着脸跑了。

红衣捡起地上有些破败的盒子,里面的点心上只沾了一点点灰尘。

她捡起一块丢进口中,这不是还能吃吗,真是浪费。

情窦初开的灵语终于尝到了梦碎的滋味,这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不如意。

红衣能够帮她挡去天灾人祸,可这样的伤害真是防不胜防,她听着屋内灵语隐忍的哭声,常常的舒了口气,院内的花在风中飘落,有些破败。

这个春天,意外的短暂呢。

秦汣没有回头,他走得爽快,少女的眼泪也没有留下他的脚步。

他走后,灵语便更加少言,红衣一度觉得她怕是快要出家了,无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那个活泼灵动的灵语,随着那一盒点心被她丢在了角落里。

就如同第一次见到凌风的春花一般,轻轻一碰,就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