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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先生,你说韩侯是个中兴之主,这个结论你是从何得出来的?”

苏秦错愕地问道,如果韩威侯真如颜率口里所说的,那么自己的游说之辞,就要做一个较大的调整了。

“愚兄已来韩国5年,虽然见到韩侯只有三次,一次是在狩猎时,那时正是春季,他一个侍卫骑马误入了麦田,原本只是小事,但韩侯不仅训斥了随从,还亲自去麦田的主人家探望,送上厚礼致歉。第二次见面,是在相国举办的家宴,韩侯青衣小帽不请自来,当时相国请来楚国最美的歌姬助兴,当时不少客人都丑态百出,只有君侯颜色如一。第三次见面,是在祭祀天地的大典上,只剩120道台阶,他每一步,都保持了同一个频率,而登上高台之后,有一瞬间脸上雄心万丈,又瞬间隐藏不见。”

“所以以上三次见面,愚兄认为,这个韩威侯当是一只蛰伏的老虎,一有天时地利人和,必然虎啸山林。”

颜率的话,让苏秦沉思良久,暗暗佩服纯粹观察的细致,半响之后,苏秦坦然的开口道,“颜心先生分析得细致入微,但苏秦有一事不明,若韩候真有雄才大略,为何能容忍向宜山铁矿这样的一个黑暗存在?”

“贤弟提的问题很犀利啊,”颜率了笑,眼神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慈不掌兵,作为一国之君王,韩侯时候确实要狠心,忍心,和耐心。”颜率站起身,又看向瓶中的腊梅,“愚兄判断,韩侯早有将宜阳铁矿收为国有的打算,只是时机还未成熟罢了,那时首富薛丰和我东主相国公仲侈,在朝庭上下都有极大的势力,所以韩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忍上一时。”

说到这里,他转身笑看向苏秦,“不过啊,贤弟一来,借公主之手,一下子解决了矿奴之事,比韩侯预计中快了很多,解决韩侯心头之芥,他一定会对贤弟大为满意。”

苏秦谦虚的摆摆手,开口问道,“小弟又有一事不明,听先生口气讲述到,似乎韩侯对向公仲叔颇有忌惮呐?这又是为何?”

“这是当然,因为相国的夫人但是楚国令尹连朋的亲姐,而连朋在楚王面前深受楚王的器重,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韩侯自然对相国公仲叔更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苏秦不由一叹,在楚国没有相国这个职位,替代的名称叫做令尹,楚国实力远大于韩国,有这样一个小舅子做大靠山,公仲侈果然让上至韩侯百官都忌惮三分。

想到这里,苏秦脸色变了变,这么说来,自己在协助公主处理矿山一事,肯定是得罪了这老家伙。

……

“颜先生,你这次前来是相国的意思吗?”苏秦不禁问道。

他真有些搞不懂颜率来的真实意图,处处维护自己的观点,反而没有替自己的东家说几句好话,感觉他倒更像是韩侯门客,而非相国的门客。

颜率摇了摇头,“那是愚兄自己的意思,在下向来是帮理不帮亲,更重要的是,我虽然在相府为门客,并不意味着我欣赏相国的为人。”

“先生高义,苏秦自愧不如,”他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颜色笑呵呵坐了下来,看着苏秦道,“现在你也知韩威侯的为人,愚兄很想听听,你是怎么游说她的?”

苏秦尴尬的笑了一下,“在下嘴笨,怎敢在这里班门弄斧?”

颜率正色说道,“贤弟是鬼谷高徒,更是稷下学宫的论战魁首,听说齐宣王也对你赞不绝口,让你不到30岁,就成了齐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大夫,就不必要在愚兄面前自谦了。”

“好,那苏秦恭敬不如从命”,苏秦举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此刻窗外又下了细细的小雪,他静下心来将思路和言辞,毫无保留的向颜率托盘而出,颜率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

黄昏时分,颜率才告别苏秦,踏着皑皑的积雪,徒步回到了相府。

刚进相府大门,就见管家公仲松一脸阴沉的望着自己,冷冷说了一句,“哟,颜先生可算回来了,相爷在书房等你。”

看他不耐烦的神情,似已在大门口等候自己多时,颜率笑了笑,跟在管家来到书房,推开门就见公仲侈静静地坐在案几边,冷眼望着自己。

等管家出去之后,公孙侈声冷笑道,“你去见了苏秦?”

颜率点头,“是。”

自己这位相国在新郑城中耳目众多,自己去见了苏秦,自然有人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你去见苏秦做什么?为何在去之前,不告诉本相?”公仲侈目中透着一丝难以克制的恼怒,脸上有一种被关系亲密的人背叛的感觉。

颜率连忙躬身一礼,“相爷误会了,在下去见苏秦并非给他通风报信,而是相反,在下是为相国打探虚实,果真盘问出来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哦,先生倒是有心了,”公仲侈淡淡的说道,“即如此,为何不事先通报于我,这你如何解释?”

“相爷,这原因很简单,这新郑不仅有相爷的耳目,自然也有苏秦的耳目,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所以等回来之后再向相爷通报,效果反而更好。”

对他这个说辞,公仲侈脸上依旧冷漠如霜,不置可否。

颜率毫无保留的将苏秦告诉他的如何游说诸王的言语,一字不落说了一遍,也非常肯定的说道,“相爷,在和苏秦交谈之中,发现了他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对韩国,了解的根本不深,比如韩国有多少战车?韩国有多少男女,每年的粮食收成如何?他几乎都一知半解,所以明日相国在和他当堂辩驳时,可以让他列出具体的数字,如果他支支吾吾回答不出,相爷就可以以此,来反问君侯,一个对韩国根本不了解的人,他的话如何可信?”

“如此,韩侯必然采纳相爷的论点,而这苏秦则是一败涂地。”

公仲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步上前握住颜率的手哈哈大笑:

“颜先生不愧为是本相的福将,之前是本相错怪你了,该罚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