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不知去向
房间内的两个人静默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青梦端着杯子有些手足无措。
“当然，这当中也有些反常的现象。”
青梦想要进一步追问所谓的反常到底是什么，却被罗文挥手打断。
“到时候，我让人把影像资料给你送过去，你看了也许就能明白。”
似乎是罗文不想在这里播放，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青梦点头表示理解，“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罗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望前走访的每一站虽然都会有简要的记录，但是具体见了那些人，说了些什么，这就无从得知了。”
对于几乎延展到每一个角落的现代化监控设施，青梦多少也是知道的，如何会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呢？
青梦有些犹豫，是否要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倒是罗文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对望前了解多少？”
这没来由的问题倒是让青梦不知从何回答，罗文看向青梦放在桌子上的书，再次伸手拿来翻阅起来。
“当所有的未知成为已知，当世界不再有未探明的边界……”
罗文随手翻开了一页，几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他微微一笑：“望前生前，一直痴迷于东方的禅，大概对他来说，这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神秘了吧？”
青梦看着眼前的这个老者，他似乎在向自己提问，又更像是一种自问自答。
“在古老的东方文明中，一直有老子西出函谷的传说。说是在几千年前，这位东方的智者独自骑着青牛离开中原文明，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青梦狐疑地听着罗文的话，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望前这老家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谜，他消失了，在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
罗文悠悠地讲述着，好像在说一个千百年前的神秘故事，然而这个故事却发生在不久之前。
青梦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消失了？”
罗文犹豫着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没有明说，又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说：
“作为上层文明的代表，望前游历各处，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和健康，都会植入体内探测芯片，从传回的数据来看，他的生命指数就在他切断了外部的监测系统之后不久消失的，之后立刻有人通过当地的通道前往查看，但是房间里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如果这么说，望前先生有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是否说明还有另一种可能，望前因为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从而选择了从人前消失？
罗文摇着头。
“从身体指数上来说不可能，我们经过反复的计算和确认，那过程虽然短暂，但完全符合生命消亡的规律，而不是信号的突然中断；并且，植入的纳米芯片也不可能被强行取出，它就好像是，是一种基因序列中的印记，而不是上个世纪那种附属于生物体之外的科技。”
对于此项科技，青梦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按照罗文的讲述，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无法被人为从外部剥离的最新基因技术，利用人体本身强化的磁场进行信号发射。
就好像蝙蝠、海豚的声纳系统那样。
只不过，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无踪的呢？
“好端端的一个人，是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之中的呢？这是我一直没有弄清楚的。另外一点就是，在他游历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会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罗文似乎仍有些不甘，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吧，总之以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来判断，望前大概率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青梦听着如此离奇的故事有些眩晕，她放下杯子，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罗文看着那杯完全没有喝过的茶水，微微叹了口气。
“好了，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至于一些细节，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可以在仔细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要接受这项任务。至于正式加入上层文明，你不用担心，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他们……”
“我接受！”
青梦突然打断了罗文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罗文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并不高大的女子。
片刻之后，他合上了手中正在随意翻看的书，徐徐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那本书递给了青梦。
在那之后，罗文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房间。
随后便有人进来，将青梦带到给她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又是一段通过“光梯”的行程，只是这一次青梦已经没有了东张西望的兴致，她始终低着头思索着这一天里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和关于望前先生的庞大信息。
她没有想到，自己能来到这里，却原来是因为自己的这位心灵导师的陨落，并且还是以这样的一种神秘的方式。
“禅”，东方所独有的神秘智慧。
这是曾经望前先生在某次公开的讲演中提到的，东方的智慧看淡生死，难道是先生悟透了生命的本质？
此刻的青梦宁愿相信另一种与宗教有关的传说，曾经世界上的三大宗教中，佛教得道高僧，会在某个时候羽化飞升。
这一点与罗文所说的“消失无踪”似乎有些相似，只是从青梦所知甚少的宗教典籍来看，即使是高僧羽化，也同样会留下自己的肉身。
那么从这一点来说，望前先生的离开，则变得更加神秘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问让青梦接下来的时间都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之中，直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
来的人她认识，是周星。
他带来了一个小小的芯片，那正是罗文提到的，所有关于望前最后这一次游历人类世界的记录和细节数据。
“罗文先生让我亲自将这个东西给你送来。”
他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青梦，“不过你要记住，对于上层文明的大部分人来说，望前的死至今还是一个秘密，所以……”
青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小心地接过周星手中那个小巧的芯片，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打开视频，那是一个相对简单的屋子，里面那个人褐色的长袍加身，脸上略有皱纹，鬓角处花白的头发，从样貌上来看大约有六十多岁的样子。
当然，青梦知道即使从上层文明建立开始算，他至少也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也只有如此的岁月，才会孕育出这样的智慧。
不用说，这人就是青梦来到上层文明最希望见到的人，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在他的身侧散乱堆放着一摞书籍，很显然，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望前曾经在这里头翻找过什么，使得它们现在看上去与屋子里其他地方的整齐颇有些违和感。
望前先生此刻正独自闭幕坐在窗前，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窗外似乎是阴天，有天光从窗外透射进来，却并没有耀眼的阳光。
望前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睁开了眼睛，起身对着镜头走了过来。
很明显，作为上层文明的代表，他知道自己游历人类世界的标准流程，自然也知道为了安全起见，无论走到哪个城市，都会被安排进入这样的住所，未必豪华，却始终有“希望”的监控系统进行监测。
他仰着头，对着镜头，嘴角不断开合着，似乎在吟诵某一个远古的诗篇，又似乎在叙述者什么，只是青梦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青梦知道，他只是在默念着，并未出声，甚至连最终念叨着的东西，连“希望”系统都无法从连续而快速的口型变化中分析出常规的语句。
末了的时候，青梦分明看到在望前先生的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这笑容之中似乎暗藏着历经岁月的释怀。
紧接着，他便带着这样的笑容，平静地切断了整个监控系统。
青梦并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一瞬间，整个监控都失去了画面。
一片黑色之中，青梦知道，那是望前最终的死亡过程。
用罗文的话说，他“选择了某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他不愿意让更多人看到这样的一个过程，一个生命消亡的过程。
青梦反复看着望前先生最后几分钟的影像资料，那神秘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口中喃喃的是某种领悟，又或者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但整个事件，如此从容地切断信号，以及分析过后的生理指数都明确显示了一点，那就是她心目中这位伟大的智者的这个选择并非一时一刻，而是早有了计划，这才会留下最后的平静和那种让人看不透的释然。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式，才能一个人凭空消失不见呢？
罗文没有细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更为重大的不为人知的隐情？
想着这一切，不尽让青梦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走到窗前将之打开，发现此时早已经天黑了，只是相比在地上，上层文明的高度让四周弥漫在夜雾之中，仿若真的进入了仙境一样，只是这样的夜雾也让晚上变得更凉。
她打了个寒颤，立刻将窗又关了起来，这才感觉到室内很快便恢复了适宜的温度。
不过这么一下的刺激，也让青梦有些发胀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气息还残留了一些刚刚的冰凉。
在青梦面前，还有尚未关闭的一个线路图，几个红点不断跳动着，显示着望前最后这次游历所经过的几个城市。
青梦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吧，看来要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也许只有从这些地方下手了。
她有些疲惫地在床上躺下，今天一整天的种种在脑海里开始不断流转起来。
第二日醒来，青梦是被自己手腕上的手环闹醒的。
这是她每日的习惯，她睁开眼，走到窗前，滤光的窗膜自动回复到透明的状态，外面透射进来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青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上层文明的某处，没有太多云层的遮挡，太阳比自己地上的时候更为刺眼。
她只得向下微微拨动了一下窗户，将光线调得柔和一些。
突然的一股陌生感，让她有些恍惚。
没有了平日习惯的生活状态，也没有了陪伴自己的小黑猫。
青梦从枕头边取过昨晚研究了大半夜的存储器在手中摩梭着，这里有望前先生留下的最后的影像，和自己的种种疑问。
正当她准备再次打开查阅的时候，房间内的通讯器突然亮了起来。
青梦有些迟疑，毕竟她刚刚来到这里，除了昨日所见的那几位大人物以外，并没有什么交际。
应该是关于她此行的任务，青梦想着打开了通讯器。
在她面前出现的影像让她有些意外，那是一袭华丽衣衫的卫庄。
所谓华丽，是在青梦眼前的这个人竟然穿了一身古朴的带有明显汉服样式的纱质罩衫。
他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罩衫，一边打量着青梦和她房屋中的摆设，却好像完全没有聚焦在青梦的身上。这让青梦有些尴尬，坐立不安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套衣服怎么样？特意找的，你们东方的服饰，或者类似东方的样式。好像不是很方便，不过样子看上去，好像还挺特别的。”
卫庄似乎在那里自言自语着，知道最后，青梦才反应过来，似乎他是在询问自己，这才勉强挤出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副主席一脸认真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套新衣服，好像那些始终难以被满足的购物狂一样。
终于，卫庄将视线转到了青梦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这又让青梦有些局促，红着脸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披在略显宽松的睡衣外头。
卫庄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还是说正事吧。”
他似乎也看出了青梦的不自在，微微侧过了目光。
“罗文那老家伙说你已经接受了委托，愿意着手进行调查，那么在你出发前，为了保障你的安全，到时候会有人带你来做几个——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