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压根就没有堤防到春霖会打她！她惨叫了几声，随即便跌倒在了地板上。她的手触碰到了玻璃渣，把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那阵撕心裂肺的痛彻把她的眼泪都催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啜泣着，挣扎着问道：“春霖，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动手打我！”
春霖还不解气，又在长安的脊背上踢踹了几下子。长安再次喊叫了起来，趴伏在了胳膊上。
春霖眼瞅着长安，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哭道：“你竟然骗我！你竟然骗我！你瞒着我很多的事情！你瞒着我很多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往后退着。
他退到了墙边，倚靠在墙上，缓缓的坐了下去。他坐在了木地板上，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其实，他的心里很后悔，后悔刚才因为冲动而打了长安。这会儿，他眼瞅着长安，心里一阵痛彻！他情难自禁，把头狠狠的朝着墙壁上撞着，撞着！
长安看到了春霖正疯狂的撞着自己的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他的身前，拼命的拉住了他，道：“春霖！春霖！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呢！”
春霖一把推开了长安，喊道：“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同情！你给我走开！走开！”说完，便，挣扎着站起身，准备冲到外面去。
长安一把拉住了春霖，喊道：“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春霖！你到底怎么了？”
春霖哭道：“你自己看一看地上的那些黑白照片吧？！”
长安听到这里，急忙回转身，捡起了地上的几张黑白照片，迅速的看了起来。她看完以后，瞪大了眼睛，问道：“春霖！这些照片都是谁给你的！是不是黄燕飞给你的！她简直太卑鄙了！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春霖喊道：“不管她说了什么，照片总是事实吧！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你没错吧！你当初被桎梏在了巴黎郊外的古堡里，这也是事实吧！”
长安听到这里，狠命的咬着嘴唇，道：“春霖！这都是事实！没错！这都是事实！当时，你和我一起度过了那道难关！你现在失忆了，所以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可你不能听黄燕飞胡说八道！她肯定说了很多谎话！谎话！”
春霖一把握住了长安的上臂，拼命的摇晃着长安，狂烈的喊道：“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你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那些浑蛋们都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呀！说呀！说呀！！”
长安挣脱了春霖，跟着喊道：“春霖！春霖！你冷静下来！听我仔细的告诉你！你先不要发疯！”说到这里，不由得泪如雨下。她不停的哽咽着，累的气喘吁吁的。
春霖颓然的坐在了小黑沙发上。刚才的那阵疯狂，已经让他用完身上的力气了。长安哭了一会儿，刚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喝彩声。此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黄燕飞正准备登台献唱。她款款的走到了舞台中央，准备开口唱歌。乐池里的乐师们正用管弦乐器伴奏着。
长安看到了黄燕飞笑盈盈的身影，顿时火冒三丈。她实在难以抑制心里的悲愤，冲出了包厢，朝着舞台的方向跑去了。春霖站起身，跟着长安冲了出去。长安跑到了舞台上，一把推开了立地麦克风跟前的黄燕飞。长安狂烈的喊道：“你这个贱人！你说，你都跟我丈夫胡说八道了什么！”
黄燕飞压根就没想到长安竟然出现在了面前。当着台下那么多观众的面，当着夜总会老板和同事们的面，她简直觉得不知所措了。她喊道：“你说什么呀！你要干什么！我马上要唱歌了！请你不要打扰我唱歌！这里是大上海夜总会！”
长安喊道：“我不管！你快说，你跟春霖都胡说八道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照片送给他看！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春霖也跟着跑到了舞台上。他看着长安和燕飞的对峙，等着燕飞的回答。燕飞的脸上实在挂不住。周围的人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对台上的燕飞指指点点的。燕飞喊道：“我把以前在巴黎的事情告诉了曹春霖！就这么的简单！当初，你被桎梏在了巴黎郊外的古堡里，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没有说错什么！”
大上海夜总会的杜老板已经赶来了。他认识曹家的人，急忙向长安问道：“曹家大少奶奶，到底怎么了？黄燕飞现在是这里的歌女，你们要是有什么私事，还是回去说吧！这会儿，台下的客人们正等着燕飞唱歌呢！请你不压打扰了这里的生意！”
长安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哪里还能听进杜老板的话呢。她喊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别做生意了！黄燕飞要是不说清楚，我没完！”
杜老板急的团团乱转，不停的劝解着。燕飞索性哭喊了起来，道：“杜老板！我好端端的，正准备唱歌！偏偏曹家的大少奶奶冲上来了，非要逼着我说话！”
杜老板嗔怪道：“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你趁早给曹家大少奶奶道歉吧！你瞧！台下的客人们都看着呢！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的！”
燕飞对长安喊道：“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男人，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你被人抓到了古堡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另外，你当初还和大帅府的陆懋琦不清楚！”
长安听到这里，简直觉得头都要炸裂了，顺手给了燕飞几个响亮的嘴巴子，狂喊道：“你胡说八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我要打烂你的臭嘴！”
杜老板急忙拉住了长安，劝道：“曹家大少奶奶，你何必跟黄燕飞一般见识呢！她喝醉酒了，所以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气！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刚才也打过她了，就不要继续闹下去了！”
长安哭喊道：“她凭什么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挑拨我和我丈夫的关系！她简直太可恶了！她是个魔鬼！魔鬼！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这张臭嘴！”说着，又给了燕飞几个响亮的嘴巴子。
杜老板把保镖叫到了台上，众人拉劝着长安，好不容易把她拖到了台下。春霖望着哭哭啼啼的黄燕飞，喊道：“你承认你胡说八道了！对不对！对不对！！”
燕飞哭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春霖顿时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上。他眼瞅着台下疯狂挣脱的长安，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长安哭喊道：“黄燕飞！你这个浑蛋！我不会饶了你的！我一定要撕烂你的臭嘴！我们曹家的人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你这个浑蛋！你满嘴谎话，挑拨离间！”
燕飞被逼到了绝路上，索性不管不顾的喊叫道：“姚长安，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我和你男人做了一笔买卖！他到处找你的下落！我要他答应我的要求，然后才把你被桎梏在古堡的消息告诉了他！”
长安听到这里，简直觉得羞愤至极。她喊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简直恬不知耻！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你没有安好心，故意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杜老板招呼着身高马大的保镖们，硬是把长安驾出了大上海夜总会。春霖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也顾不得长安了。
燕飞冲下了舞台，双手捂着泪脸，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后台的化妆室里。长安和春霖出了大上海夜总会，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曹家的小厮正依靠在汽车上抽烟。他看到春霖和长安被一伙人推搡了出来，急忙丢掉烟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长安冲到了街边的电线杆子跟前，一把搂住了冰冷的电线杆子，哭道：“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老天爷，你还要把我折腾到什么时候呀！你怎么这么的残忍！你怎么会这么的残忍呢！”
春霖失魂落魄的站在长安的身后，眼瞅着长安的呼喊，道：“看来……黄燕飞说的都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呀！”说到这里，不由得双膝一软，随即便跪倒在了冰凉的马路上。
行色匆匆的路人们走过来、又走过去。路人们的目光从长安和春霖的身上扫过，然后又迅速的挪移了。在硝烟纷争的上海滩，大家都见过了太多的人间闹剧，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稀罕的！
曹家的小厮也不敢问什么，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长安和春霖。
可是，长安的心里却觉得，她和春霖结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春霖痛打、被春霖谩骂、被春霖当众谴责！她紧紧的搂着冰凉的电线杆子，呜呜咽咽的哭着。她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似的。
她已经顾不得春霖正跪在冰凉的街边了。她整个身心都渐渐的被泪水冲垮了！
大上海夜总会里传来了管线乐音。正演奏着一首欢快的曲子！一个当红的歌女正嗲声嗲气的唱着那首经典的《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那欢快的曲子简直像是魔鬼，正张着一只血红的大嘴，露出了凌厉的、白惨惨的牙齿，拼命的大笑着，大笑着……
长安终于哭够了。她颓然的坐在了电线杆子跟前，身体倚靠着冰凉刺骨的电线杆子，模糊的泪眼里望着眼前的灯红酒绿、华洋夹杂的城市。
春霖还在街边跪着。他垂下头，像一个饱受世间悲苦的乞丐，正盼着匆匆过往的路人们能施舍给他一丝希望。他不祈求别的，盼望得到的，就是一丝希望，人生的一丝希望！
长安踉跄的朝着前面走着。小厮急忙追了上去，关切的问道：“大少奶奶！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我们回公馆吧！”
长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小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还在路边跪着呢！刚才，我去拉他起来，他死活不肯起来！”
长安道：“就让他跪着吧！你不要管我了！”说完，便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走去了。
小厮急忙追了上去，道：“大少奶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要去哪里呢？”
长安道：“你回去！不要跟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小厮还不停的问着。长安朝着小厮吼道：“不要跟着我！我命令你回去！”说完，便朝着前面跑了起来。
小厮急忙跑回到了春霖的身前，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喊道：“大少爷！大少爷！你快醒醒吧！大少奶奶走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春霖清醒过来以后，发现长安已经不见了。他站起身，忍耐着酸涩的膝盖。小厮急忙跑了过去，拉住了春霖的胳膊，道：“大少爷，你和大少奶奶怎么了？”
春霖缓缓的摇了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要小厮立即把他送回公馆里。他以为，长安肯定已经回到公馆里了！小厮提醒道：“刚才，大少奶奶朝着前面走了……你快去看一看吧！她不要我跟着……”
春霖听到这里，朝着前面跑了几步。可是，前面已经没有长安的身影了。小厮慌张的喊道：“刚才还在前面走着呢！怎么不见了呢？！”
春霖眼瞅着前面稀疏的路人们，茫然四顾，还是没有发现长安的踪影。那一刹，他再次泪流满面！
曹太太正焦灼的在家里等着春霖和长安。张妈看到曹太太忐忑不安的样子，劝了好几次。曹太太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心突突突的跳着！我的右眼皮跳着！”
张妈冒冒失失的喊道：“啊呀！右眼皮跳灾！太太，你快戴上佛珠吧，念几声阿弥陀佛！”说完，便匆匆的去取佛珠了。
曹太太走到了客厅门口，看着公馆外面，巴心巴肝的盼着春霖和长安能回来。张妈取来了佛珠，递到了曹太太的手里，道：“太太，快戴上吧！”
曹太太戴上了佛珠，不停的用手指揉搓着佛珠，嘴里不住的念着佛。张妈站在曹太太的身边，也眼巴巴的看着公馆外面。过了一会儿，一辆汽车开来了。春霖和小厮慌慌张张的下了汽车，跑进了公馆里。春霖问道：“长安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