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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在彭城离去后立刻入内收拾,我正打算让范公公为我通禀,母后身边的红泪从殿内走出,径直走到我跟前,俯首道:“贤妃娘娘,太后请您进去。”

我点点头跟随红泪进入寝殿,见满面疲惫的母后正闭目斜靠在湘妃榻上,一手支头,一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

地上一片狼藉,原本装饰着寝殿的各种玉器、瓷器乃至珍宝古玩全都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有几处地面,甚至让人无从下脚。

“参见母后。”我绕过收拾地面的几个宫女,于榻前向母后行礼。

母后闻声睁开眼轻瞟了我一眼,复又闭上双眼,略微点了点头,命人为我抬来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说话。

“彭城这脾气……”我尚未落座,便听母后叹道,“哎……张真也死了,她还想怎么样?”

一个月前,朔钰翻出安东都护府内一桩旧案,并以失职之罪命张真自尽。

联想到方才彭城离去时的话,我忽然明白过来,恐怕是他们为彭城选定的新夫婿与彭城自己的选择有了冲突。

知道母后不过是随口感叹,并不需要我出声言语,于是我沉默着等母后说出让我来此的目的。

穆枫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起身离去。

房门拉开,面无表情的朔钰即刻跃入我的眼帘。

与我四目相接的他对穆枫的行礼没有理会,只挥手让他退下,随后便进入厢房,小顺乖巧的从外面带上房门,并不入内。

我看着他一步步接近,最后在我跟前停下,他却只是紧盯着我,没有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毒?”我笑问道。

我猜他从一开始就站在门外没有离开,我与穆枫的对话,恐怕全都让他听了去,包括我要穆枫净身的提议。

朔钰仍是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再次笑起来,“同情我?觉得我可怜,还是觉得他可怜?”

他却伸手握住我的手,答非所问:“我不会骗你。白凤姐,你信我。”

信?我能信谁,我还可以信谁?我以为最不可能骗我的人原来一直都在欺骗我,我身边还有谁值得信任,有谁可以信?

我别过脸,“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都说出来吧。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件事更能打击我?”

久未闻他回答,我回头看他,“给父皇下毒的是他?”

穆枫的事,让所有的疑团都得到了答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怀疑懿德太子,因为他在我眼里心里,都是个近乎完美的谦谦君子。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了,他从我心中的神坛上重重摔下,很多我以前想不通的事,都在此刻豁然开朗。

穆枫在三清宫供职,穆枫一直与他来往,他死前专门拜托朔钰护得穆枫周全;再联想到那日泛舟湖上,我怀疑朔钰害死父皇、出卖兄长时,朔钰近乎掩饰的放声大笑,一直困惑着我的迷雾终于散开。

朔钰大概没有料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怔忪半晌,才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告诉我。”我截断他的话,固执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不妨让我知道得彻底些,也好彻底死心。”

朔钰拖了根凳子坐在我对面,想了想,方才缓声道:“其实不用下毒,那些道士练的丹药,哪里能延年益寿,反而如同慢性毒药,吃多了,自然就……”朔钰在此处停顿,见我仍盯着他追要答案,只好继续,“白凤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兄没有给父皇下毒,只不过,那些道士的确都是他找来的,是皇兄要他们规劝父皇专心修炼,将国事托付于他。”

“专心修炼?”我重复道,“连你都知道那些丹药吃多了就跟慢性毒药无异,他会不知道?他让父皇专心修炼,不就是变相的让他被慢慢毒死。”

朔钰为他辩驳道:“皇兄只是太心急。父皇无心政事,郭平安的党羽遍布朝野,天华被他们弄得日渐衰弱。皇兄想尽快亲自处理朝政,希望能从这些人手中夺回权柄,更希望天华能在他的治下恢复昔日的荣耀。可是要越过父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只能剑走偏锋,采取非常之举。”

“那他起事的时候又是谁告的密?”话语出口,我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朔钰,“是……”

朔钰显然明白我想到了谁,沉重的点着头道:“是父皇。”

是了,起事那天正好是父皇生辰。往年生辰,父皇从不走出三清宫,可是那天他却主持了朝会;派郭平安和孟盛去查看祥瑞之兆的正是父皇,种种迹象表明,父皇事先是知道有埋伏的。

“你大概也想到了,伏兵之事,其实是父皇和皇兄共同定下的。”

“那为什么……”

朔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或许,是他害怕皇兄成事之后会借机逼他退位。总之,孟盛有次说漏了嘴,说因为有父皇事先的提醒,他和郭平安才能躲过一劫。”

难怪太子死后能享尽哀荣,只怕除了姚家的原因,还因为父皇心中有愧。

我不明白,那把冰冷的龙椅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父子相残至此?

刚踏入坤翊宫,正欲行礼,皇后急急拉住我,“跟本宫去南书房。”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脚下已身不由己的迈开步子跟着皇后向外朝行去。

“皇后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跟在她身后问道。

皇后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我道:“刚从前朝传来消息,柔国使者忽然提出要与皇家的马球队比试一场。哎,看样子,对方因为向彭城公主求亲被变相拒绝一事给惹恼了。”

天华贵族中最为兴盛的运动便是马球,皇族的马球队尤其厉害,就算柔国提出比试,也不至于让皇后急成这样。

“就算是您怕输给他们丢了皇家的面子,也不必急成这样吧?”我道。

皇后紧盯着我道:“你知道他们提出什么样的比赛条件吗?”

我摇头。

“这些野蛮人,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长的!”皇后恨恨道,“他们竟然提出要陛下亲自下场与他们的使者比赛!”

“这……”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陛下不会答应吧?”

打马球是个刺激的运动,之所以说它刺激就在于它有极大的危险。球场上球杖飞舞,马匹互相对抗,球手若与自己的坐骑稍有配合疏忽之处,就会被对方撞下马来,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将全副心神放在抢夺马球上,而导致抓脱缰绳,使自己摔到地上;最可怕的是此时的球场上,马匹混战,踩踏落地之人是极常见之事,球场上踩死人或者摔死人都属寻常。即便运气好,没被踩死,也多半会被踩成重伤。

柔国使者胆子不小,明知马球如此危险,还要求朔钰下场比赛,不知是他们以为朔钰不会答应,好借机羞辱一番,还是根本就包藏祸心?

皇后气道:“陛下准了!本宫就是要和你一起去劝陛下想办法推掉此事。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怎么说话办事还是这般鲁莽!”

从前朔钰还是宣王的时候,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球手。不过,今时今日,他的身份不同了,不可再像以前那么冒险,马球这东西又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以前没受过伤,不代表永远不受伤,何况柔国人精于骑术,若与他们比试,很难说,朔钰还能保持不败。

跟着皇后匆匆赶至南书房,却被太监告知,朔钰并不在此处,而是去了御马监亲自挑选马匹去了。

御马监在宫外,后宫妃嫔没有旨意是不能去的。皇后与我只得回转,在分开各自回宫前,皇后拉着我的手道:“若陛下去了你那里,你千万要劝他。这不是小事,若出了什么意外,谁担待得起?陛下这个人一旦固执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本宫看,也就你的话,他或许还能听。”

我向皇后保证一定会规劝朔钰,皇后这才离开。

我在宫里等了一天,直到天边彤云散尽,也没等到朔钰过来。

看来,他也知道皇后会搬出我来劝他,干脆连我这里都不来了。

“娘娘。”被我派去乾元宫打探消息的小喜躬身而入,“陛下回寝宫了。不过,他放了话,谁也不许打扰他。皇后在外头跪了许久,也让陛下命人抬回去了。”

看样子,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趟还是必须得去。

带着扈从来到乾元宫,守在宫门处的小顺赶忙上来对我行礼,“娘娘留步。陛下有旨,谁也不见。”

“我知道。顺公公,麻烦你通禀一声,跟陛下说,我不是来劝他的,我是来给他出主意,如何打赢柔国球队的。”

小顺愣了愣,忙道:“您稍等。”说完,倒退几步,方转身往宫内走去。

没等多久,紧闭的宫门忽然向内洞开,小顺从内走出,“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双方球手纷纷上马,列队执杖向着看台上的太后弯腰行礼。

我刚低下头,便听身旁的二哥低声对我道:“白凤,跟着我。小心对方的撞击。”

我闻言撇了撇嘴,在他们眼里,我真的那么没用吗?

行礼完毕,各自打马朝着球场中心的马球奔去。

第一个抢到马球的是顾家老大,就在他挥杖欲击时,对方的人忽然从侧面奔驰而来,先他一步挥出球杖,将马球击向自己的队友。

我赶紧催马上前从对方杖下截回马球,正欲将球击向二哥所在方位,左面忽然蹿出一人,直直向我撞来,我忙拉动缰绳,指挥马儿避让,对方撞击不成迅速勒马,却因速度太快,马儿一收势,球手便被抛下马背。

可惜就在此刻,我的球也被人截走,我赶紧催马赶上对方,瞅准方向,挥杖一击,球被我挥向空中,我再挥一记,球被我顺利击向二哥;二哥迅速出杖,勾回马球,反手一击,球朝着对方大门飞去,却在半途失了力道,眼看就要坠地,朔钰打马上前,赶在对方之前挥杖,将马球打入对方大门内!

开门红!

我高兴的快要跳起来,骄傲的看向对我伸出大拇指的二哥,再扭头看向朔钰,他笑着朝我点头。

哼,这下看谁还敢小瞧我!

许是这第一颗球被我们先行攻入,激怒了对手,先时还颇为有礼的柔国人接下来的表现可用“粗野”二字形容。

不单是横冲直撞只顾抢球,甚至有意无意的将马球击打到马腿上,使得马儿吃痛跌倒,球手也跌落地面;按照规矩,球手落地就必须退出比赛。很快,球场上就只剩下朔钰、我和二哥,而对方只退出了一人,留在场上的人数远超过我们。

我与朔钰、二哥催马聚到一起,略加商量,决定由我和二哥扰乱对方视线,尽力阻止他们截球;朔钰的球技与骑术在我和二哥之上,他只需专心负责击球便好。

战术做了调整,效果果然明显。我与二哥接连断球成功,并将几名追逐朔钰的球手撞下马去;而朔钰则专心打球,无需再分心防范,骑术上的优势开始显现,他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频频挥动球杖,连击数百而马驰不止,连连洞穿对手大门!

周遭一再响起众人的欢呼声,我不用看也知道,朔钰必定又破了对方球门,于是更有干劲,左冲右突也不觉累,倒是对方球手在球门接连打破的状况下,忙中出错,不是撞上自己人就是控马失灵,自己把自己摔下了马!

宣布比赛结束的号角响起,我回头看向插满小旗的旗杆,黄色小旗明显多过绿色,全场欢呼雷动。埃尼伐一瘸一拐的走到朔钰跟前,以柔国礼节朝着马上的朔钰行礼,“天华果然技高一筹,我柔国不能相比。”

朔钰笑着看向我,我禁不住心底的兴奋,跟着看台上的人大笑出声,朝朔钰举了举手里的球杖,表达我的开心。

先前一心想着比赛,现在才感觉到疲累,累得连马都快骑不稳,我几乎是从马背上滑下来的。刚一落地,转身便见朔钰也下马向我走来。

我以为他是要照规矩与我击掌庆祝,在他离我仅一步之遥时,便率先伸出手欲与他击掌;熟料,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将我抱入怀中,我的震惊尚未散去,忽然脚下一轻,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竟是他高兴得抱着我打转。

“放我下来!”我脸烫如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让这太阳给晒的。

他似乎也没有力气继续,将我放下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带累我也跟着摔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以手撑地,才不至于跌倒在他身上。

看台上爆发出起哄的笑声,我忙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母后所在的方向,还好,母后正高兴的接受众人的道贺,似乎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