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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未见凌飞,红珠还真愿与他们回去。可此刻,竟有些迈不开步子,可骄傲如她,泼辣如她,又不愿在他面前太失了分寸。心下想到,龙筱雪与凌飞是旧识,许龙筱雪了解不少关于他的事,与龙筱雪打听一番也不错。

红珠抱拳,道:“颜公子,我回月城了。欢迎你到月城做客!告辞。”

凌飞应了一声:“公主保重!”

之前还热闹的情形,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一行人进入?州官衙,?州令急着与凌飞交接官务,就连上下一行要迁离利州上任的包袱、箱笼都一并收拾妥帖。虽唤作?州,其所辖唯一?县,瞧见高州令那几车满满的东西,凌飞方知“一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的俗话。

地方官员的交接事务,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旧任去,新任至,凌飞长叹一口气,忆起自己被贬、被圈禁、被流放的种种,越发怀疑起皇帝的用意来。流放?州,本是戴罪之身,却意外地成了一地方七品州令。

“父皇,你到底有何用意呢?”双手负后,站在院中,他不由得反复自问。答案也许就在不久后会揭晓,父皇显然不是不信他,而是要他去完成什么大事。

*

分别是漫长的,相处走过的日子却是那般短暂,就如一场梦。月圆、月缺,在遥远的燕京正是炎热时节,但在?州依旧冷暖适当,爽如阳春。

小德子手捧着陈酿美酒,步入椭圆院门,一进来便见凌飞负后而站,仰望着头顶的圆月,轻叹一声:“这日子过得还真快,转眼间,我们离开燕京已有半载了。而龙姑娘离开也有些日子。”

凌飞呢喃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德子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官窖酒壶,这酒壶和寻常百姓家并无二样,棕色带着一些简单的花饰。“爷是想起龙姑娘了?”

这个女人,说走就走,昔日他是想让她四下散心。可这下倒好,一去竟不见回来,仿佛早就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他想了很多,想在燕京的一切,忆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是何的雄姿英发,整日忙碌在朝堂和宫中,是父皇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而今却困于这小小?州。

初时,他猜想过,?州是方鱼龙混杂之所,也许要他来就是为了治理这里,但很快,他便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不堪。就和他所了解的任何一个州城是一样的,?州累年的案子,并无什么大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从东家丢了牛,西邻儿子打架,亦或南家街坊的老婆被东家小子给拐走……乱七八糟,未分巨细,而刘虎、常皋都是粗人,小德子更是大字不识几个,那个师爷整天就会溜须拍马、喝酒占点小便宜,旁的便不会。

龙筱雪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就像突然便消失一般。他们几个大男人,总会在无意间提及到龙筱雪的好呢,说她细心,夸她会缝补。总是在凌飞已经淡去的时候,会不由自己的忆起她来。

他追忆往事时,会想到她,而她是否也望着同一轮明月会忆到他?

此刻的龙筱雪正在大理王宫。自她来到大理,便被段天涯奉为上宾。轻纱缥缈若雾,暗香徐徐飘散,令人辩不清是外间的杏香还是屋中的熏香。纱幔肃然静垂,自梁而下,如瀑如水,轻纱层层似浪翻滚,或粉或蓝的数色轻纱交融一体,变幻成另一种奇异的色彩,如彩虹般耀眼夺目。

段天涯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金抹额,穿件金缕红蝶二色的穿花广袖袍,束着刻丝攒花长穗宫绦,外罩大红宫缎排穗褂,脚踏红底玄纹小靴。面含浅笑,眼似善语,风尘仆仆地从外间奔了进来:“筱雪!筱雪……”

他知她是真的恼了、气了。几日前,龙筱雪准备在大理的云清观出家,又再度被段天涯坏了好事。不能剃度成尼,甚至连做个女冠都不成。

见她不理,段天涯赔着笑脸,道:“龙姑娘,你正值如花妙龄,为何定要出家?”

她瞪了一眼,不想与他说话。原本,要出家只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却生生被段天涯拉入红尘。

段天涯又道:“近来,父王、母妃都在张罗我妹妹和亲天朝的事儿。听说南凉已禀告天朝,请求和亲。”

“自古以来,维系和平、安宁都是牺牲女子的幸福。就算身在皇家,也是如此。出家修行是我最想做的事,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要再三地拦我、阻我,居然还在云清观里说那样的话。”

这件出家的事儿,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段天涯用自己大理王子的身份,对观中道人吼道:“你们谁要是敢收她为徒,本王子就毁了这道观。”

如此,还有人谁敢收她为徒。龙筱雪不恼也难,她游历了西南山水胜地,便不想再走。若不能如愿出家修行,也许便唯有去峨眉、青城。

段天涯痴痴凝望着她,听她所言如冰刀锥心,面容里透出别样的痛楚与伤心,是对她视而不懂的难过,更是对她眷恋与不舍。一入空门,他与她便自此身处两个世界。他不要这般,他喜欢她,自在汉中相遇的那日,便不由自己的动了心。

他道:“你不懂吗?真的不懂我的心。我……”

“别!”打断她的话,她摇首急道:“千万别说出来。”

“为何不能说,我偏要说出来!龙筱雪……”

他要说,她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面露痛色:“我不要听!不要听!你也别讲出来。”

“你不听,我要讲。你听,我更要讲。”段天涯霸道地捧起她的脸,揭开她的手,手指与掌心的热度渗透颈肤,流窜全身,一路暖到心底。她肌肤的凉度,又冷刺他的心。“龙筱雪,你听好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喜欢你!我喜欢你……”

曾以为,听到这样的话语,她会按捺不住,也许会掉入另一个深渊。然而,这本是她所预料中的,只是讷讷地望着段天涯,没有预想的心跳加速,也没有更多的恐惧,唯化成她淡然一笑。原来,她未曾对他动过心。与他说笑,与他打闹,与他骑马同行,他于她只是朋友。

不等她说,段天涯从她平静的神色里便瞧出了答案,若她和他一般动了心,听了这番话自是会高兴。没有看到他期望的高兴,他便知晓了答案。“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那个动心的都只是我?”

“我的心早就死了。”推开他的双手,她静默转身,望着头顶的明月,“可以是你的红颜知己,但我接受不了你的情。”

段天涯问:“为什么?”

她无语。答案有很多,更重要的是,她倦了,无法再轻易去相信一个男人。虽然也知,并非世间的男子都和表哥一般的薄情寡义、阴狠歹毒,可她怕了。不愿再尝试,也不想再触碰爱情。

“是因为我和绿玉公主之间早有婚约。筱雪,她是我父母定的未来正妃,但我可以答应你,我可以让你做我的侧妃。”

“当我在南凉王宫见到绿玉公主,便和她是朋友,我不会抢夺她的夫君。绿玉对你一片痴情,无人可比。自打和你订婚,她一直就在期望有朝一日能嫁到大理来。为了你,她不再骑马;为了你,她开始学着做个温柔的女人;为了你,她一直在按照你所喜欢的样子改变着自己……天下间,如果有一个女人,肯为了心爱的男子做出改变,甚至为了他愿意迷失自己,这是最大的牺牲。不想你辜负她。”

泪盈于眶,她想到了自己。曾经何时,她也和绿玉公主一般,为了自己认定的人,一再改变,甚至为了他把自己变成有心机的女人。然而,那般的改变,却赢不得他的心,换来的是最大的苦难。段天涯不懂绿玉,但她懂,她懂得绿玉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段天涯道:“筱雪,你到底有着怎样痛苦的过往?才让你如此逃避感情,让你心如灰烬?”

她沉默,过往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就算愈合,此间被人揭去了伤疤,又现出那道无法忘怀的痛楚。“对不起!我不该提到你的伤心事。”

曾经很难过,可那些事已经远去了,变成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很痛,但她却总会忆起。痛得麻木时,便不再痛了。

段天涯拉住她的手:“走,跟我去藏宝阁,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容拒绝,是他欢喜的笑声,哪怕她的心里还残留着记忆的痛,跟着他出了院门,到了王宫的西南一角,就瞧见一座宝塔似的阁楼,但见阁楼上匾额上书写着龙飞凤舞几字:藏宝阁。

“这……”

“走吧,我带你进去。”

守门的侍卫并未阻拦,顿首唤道:“殿下!”

段天涯从广袖中取出钥匙,打开门,二人进入藏宝阁,在盈盈的宫纱灯笼下,只见四面壁上雕空玲珑,销金嵌宝的,每格中或放精致木盒,或摆古典书籍、安置文房四宝,亦或摆上贵重花瓶。格子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菱形,或梅花形状,可谓玲珑剔透,巧妙非常。且满架壁,皆随依摆放物形状制成格子,就似每一件物什都适合呆在订制的格内,半分也错不得、空不得。诸如琴、剑、箫、笛、宝刀名器,虽挂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

在候府之中也有这样的藏宝地方,但候府只容候爷、主母和世子方可进入,且主母和世子进入时,还得征得候爷应允。龙筱雪从未进去过,今儿瞧见大理王宫的藏宝阁,不由得心下诧然。

段天涯道:“一楼之物算不得最珍贵。更好的在二楼、三楼,走,我带你去瞧瞧。”

龙筱雪扯住他的手,没有要上二楼的意思。

“怎么不走了?”

“这些东西再珍贵,到底是身外之物。不看也罢!”

段天涯不由灿然一笑:“既然来了,就挑上几件喜欢的。明珠、首饰都在二楼。一楼都是些书籍、名器,这是为了方便打赏有功臣子。”

龙筱雪并没有留恋这里的任何一件物什,道:“还是早些出去罢。”

段天涯想了一阵,见她无心,摇了摇头,道:“你既不想上楼,那我带你去另外一处。”近了东面墙壁前,段天涯面露犹豫,龙筱雪会意:“我转过身去。”

她刚转身不久,就听到一阵轰鸣声,只见脚下露出一条秘道来,段天涯牵着他的手,进入秘道,行了约莫五丈许的距离,忽地亮如白昼,只见周围竟是用黄金砌成的地室,而周围或半人高的珊瑚树,或奇珍异宝,不是自然的亮,而是室顶那六颗鸽蛋大小的明珠照得一片通明。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更有六颗,更是珍贵异常。天蚕彩衣轻薄如纱,华丽如霞,熠熠生辉,巧夺天工,竟是一件无缝之衣,而是由人工织就,不用绣线缝制的华衣。

龙筱雪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奇珍异宝,很快就落在一边翡翠矮几上的古琴上,但见一尾已焦,问道:“这是焦尾琴?”

段天涯淡然一笑,对于精通音律的她,也许不爱珍宝,会爱这样的绝世的名琴。“你若喜欢,只管拿去。”

龙筱雪用手撩拨着琴弦:“其实,我自幼习练的是箜篌。”“箜篌?”可惜这藏宝阁里并无箜篌,否则段天涯倒愿意送给她。“听闻天朝第一美人崔吟霜,弹得一手绝世箜篌,能引蝴蝶翩飞,诱百鸟齐鸣,不知是真是假?”

他带她进入大理王宫不由外人踏入的藏宝阁,便是拿她当自己人。到了今儿,她还如何再向他隐瞒过往。从小到大,他人待她好,她就必会用同样的好回报他人。龙筱雪垂眸思虑,这一垂眸的姣好,直引得他深深痴望。

蓦地抬头,她道:“崔吟霜其实不会弹箜篌,倒是她的古琴弹得不错,可惜华而无魂,缺乏灵韵。”

段天涯吃惊不小,她能这么说,只有其道理,而言语之间,更似对崔吟霜颇为了解,“你……莫不是从天朝崔相府里出来的?”

龙筱雪灵眸一动,含首肯定。“一直以来,我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今日你既如此坦承,筱雪又怎能闪藏隐瞒。”她感动于段天涯对她的一片真心,可惜她对烟火尘世、滚滚红尘已无再多眷恋,“我本是巴蜀嘉州人氏,幼年父亲早亡,母亲被族人所欺,难以生存,只得变卖家当带着我前往燕京投靠姨母……”

她尽量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过往的经历,段天涯听来一阵唏嘘。

“姨母临终前,央求相爷收我为义女,赐名如霜。虽是府中小姐,却一直不为外人所晓。为了让自己在偌大的相府之中有一席容身之地,我念书、学音律、看兵法,了儒子百家,只为有朝一日,能因自己的才华,而不被他人左右命运,更是……为了襄助他,也能配得上他……”她步履轻柔,在这样的秘室之中,谈起她苦痛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