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雨的状态如同火苗升起般好了很多，一直到她醒过来为止，我才确定她没事。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开始的时候，当然不是最开始，而是我第一次进入这个山洞的时候。
火堆燃起的火焰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往头顶上看，那一束微弱的光明已经消失，黑夜似乎把这里封闭了起来，而只有火光让这里不至于坍塌。
顶上的洞口是不是有雨飘进来，好在那些雨淋不到火堆，否则我应该也无法将其点燃。
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这对于我觉得从零开始是个巨大的好消息，那么接下来……我想，应该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并把事情和麻烦都按照优先级进行划分，然后挨个解决。
首先，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从雨镇离开，其次是调查清楚雨镇的仪式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只是这是一串连锁事件，我们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先调查雨镇的仪式。
而在这之前，我还得想办法把战甲修好。
但显然，依照我的技术和知识水平，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战甲现在位于结界边缘，那里又黑又冷，风雨不断，就算忽略这些，我也没法修好它。
基本可以确定，战甲就是坏了，但这不能阻止我继续任务——如果可以直接联系到现实世界，那么这一切本身也就没有这么复杂。
因为就算我能出去，如果联系不上任何人，那么仍然是没有意义的。
留给我的路并不多，但我很清楚，越到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放弃。
我摸了摸身前蔑雨的额头，她的体温已经稳定下来，背上的伤口也有所愈合——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可能多半和她的能力有关。
现在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而衣服此刻也干得差不多了；火焰的温度比我想象的要来得热情一些，让这个山洞暂时变得很暖和。
这也让我的心情暂时平静下来，在刚在近乎疯狂的兴奋过后，我终于有时间来梳理这些东西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跑过来，却愣是没有被绊倒的，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我也知道当时我看见的都是些精神上的幻想，而不是实际上脚下的路。
但我就这么过来了，只为了达到那个不算艰难的目的。
我不敢去想如果我放任蔑雨下去，她的状况会如何，可能会变得跟老程一样吧。
全身器官工作异常，然后体温飙升，最后……如同融化一般？
即使她是圣女，如果没有草药，这种扭曲的命运似乎也是必然的。
但我不可能看着这一切发生，所幸事情在最艰难的时候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丝转机。
起码，蔑雨暂时没事，并且已经醒来了。
只是这之后她都有些沉默，也不问这是为什么。
我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题问她，但这个时候似乎还是不太合适。
不过我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而她也一样。
那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首先是老程——当火光变得明亮之后，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是预料之内的事，在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过，等到我们回来，他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死得这么彻底，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不过他原本坐的位置还是留下一些痕迹——那些留在地上的碎塑料片一样的东西，可能是他尸体的残骸。
大概在被文字侵蚀的过程中，他的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异常的燃烧状态，然后在达到极限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停止燃烧，最后，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蔑雨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这应该才是她沉默的原因。
我没有为此感到害怕，而只是淡淡的惋惜，想到他的家庭从此少了一员，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甚至我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他的尸体已经被文字给“火化”了，留下了一些无色无味的残渣。
的确，纵使山洞中有空气流动，尸体烧焦的那种味道，即使我没有真的闻过，也能想象出那有多变态，那可是血腥和炙烤，以及烧焦的多种味道混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但现在，这些都没有。文字似乎将他的每一丝灵魂都吞噬干净了。
看着蔑雨还在望着曾经老程的那个位置，我只能安慰道：“节哀。”
虽说非亲非故，但雨镇的特殊性让这里可能不会再有其他的人能够进来，那么我们人类阵营的总数就是在不断下降的，说得通俗点就是死一个少一个。
很简单的问题。而那些我看到的马赛克人，我觉得他们显然不会跟我们友好相处。
那就是没得选了——到时候见面，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火力不足，弹药不足。
本来，战甲是有一把专用步枪的，但那玩意儿显然不是徒手能够使用的。
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中的小手枪。
我还依稀记得，在训练的时候它的威力；由于有特殊弹药的加持，因此它的操控性比普通手枪更高，后坐力更低，载弹更多，威力也更大。
这似乎都是得益于GSRI科技的原因，只是即使各方面性能都表现优异，也仍然摆脱不了双拳难敌四手的困境。
何况即使知道它防水，但现在我也不敢确定其是否能用，毕竟这里的一切都颇为特殊。
蔑雨有些麻木，没有理会我。
她需要暂时的休息，而我只有检查一遍手中的武器。
子弹一发没少，各个机械结构也表现正常。
在遇到真正的敌人之前，我还需要谨慎一点，然而我一直都很谨慎，以至于甚至连手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似乎是不相信事情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已经感觉到，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疯狂地使用这把武器，只是弹药用一点就少一点，希望不要等到弹药用光之后，我们的处境仍然是这个鬼样子吧。
我脱掉了防弹衣，衣服裤子放在火堆旁的架子上烘干，就和蔑雨烘干自己的衣服一样。
但出于人类的感情和礼貌，我还是留着内裤。
只是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风浪刚过，我们甚至连笑的力气也没有。
蔑雨看了一眼光着膀子的我，注意力却落在了我的脸上，她道：“你的鼻子怎么了？”
“鼻子？”我摸了摸鼻子，才想起之前才水洞中这个地方受了一点轻伤，似乎有些破相了。
伤口已经结疤，手指摸上去有微微的摩擦感，在她问道这个之前，我已经完全忘了这伤口的存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现在注意到了之后，还是有那么一些疼的。
是一种轻微的刺痛，时断时续，并且疼痛感刚好到了人无法忽略的程度。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想摸，但我阻止了她。
我们来回推搡了两下，她才收手。
“谢谢了，不过……不要紧的，不算很痛，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但我特别害怕别人对自己的伤口有任何想法，因为除了医生或者能恢复伤口的人，其他的人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万一是伤害呢。
蔑雨想说什么，但听到我这么说，就低下头去，道：“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治好。”
终于，我能够知道她之前是怎么回事了。
她说自己的确有某些特殊的能力，但因为和我不熟，所以不敢当着我的面使用，或者说她即使在雨镇的其他人面前也没有使用过这种能力。
但是她并不能准确描述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大的用途，不过从具体表现上看，她能够恢复已经损坏的东西。
比如先前我看到了她复原自己的衣服，以及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她复原了自己的草药。
甚至……她从包里摸出了球探。
而这个球探还能竟然正常工作。
这一刻我兴奋得不行，因为这说明我们所处的地方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干扰——起码不是这个原因让战甲不能启动的，而我戴着的隐形眼镜也是这个情况。
但同时这也说明战甲和隐形眼镜可能是真的坏了。
好吧，坏了就坏了吧，没有这个东西，我想我也可以。
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关于接下来计划的雏形。
不过蔑雨的能力也有很大的限制，她使用能力会消耗自身的体能，所以我以为的她伤口突然变得那么严重就不是因为草药的原因，而是因为那些文字趁虚而入。
这么说……她的确能复原某些东西，但是自身的情况也会变得不容乐观。
代价有些大，可能这也是她不敢经常使用能力的原因。
虽说有总比没有好，但想要靠她复原战甲似乎是不可能的了，这有点类似于能量转换，并且还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但是，至少让你的鼻子恢复，我还是有把握的。”蔑雨道。
“这个……不用了吧，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它自己就会好的。”我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我只是依然不确定她的能力到底适合用来干什么，如果她使用能力没那么大的副作用的话，我还是会接受她的好意的。
只是她的能力和她的体质没有关联，她体温下降是因为文字的影响，还好我及时用草药阻止，才不至于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也就是说……当时你是可以用它治好老程的？”不知怎么的，我问出了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她摇摇头，道：“不，我的能力对文字无效；文字只能靠草药才能压制住，关键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个对生命也不起作用，只能恢复死物。”
但她这么说之后，我的心情也跟着她变得有些失落了——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我不该报以太高的期望的。
说到头，还是我太着急了。
至少，球探是不属于生命的，所以她恢复之后，球探还是能用的。
我似乎找到了机械设备的一个好处——但球探自带的AI并不能跟我们很好的交流，因为所有给球探的指令都需要通过战甲或者GSRI的中央AI之后才能执行。
所以目前即使球探漂浮在空中，也没法接受我们的指令。
它甚至都认出了我，却不能为我提供任何帮助，所以现在它最多属于中立状态，或者说失去了自主意识，和家里电视机的智能程度差不了多少。
而它现在能做的，只有凭借自身的地图回到GSRI，但现在它处于离线状态，导航无法把它指引到它该去的地方。
球探变成了野生的球探，我本来还指望它能让战甲醒过来的，现在看来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或许有朝一日，这个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我向蔑雨提出了让她恢复战甲的建议，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但是我对此又有些良心不安，因为我感觉她能力的转化率挺低的，依她的性格，很可能一意孤行，万一在恢复的过程中用力过猛，不仅战甲没有恢复，自身反而遭到文字的侵害，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她仍然表示愿意试试。
似乎这的确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战甲表面上是好的，说不定只是有那么几个地方短路了而已，她只需要稍微使用一点自身的能力，就能把战甲的问题修好。
我怀疑这是不是魔法，因为那个球探……她肯定是不知道其中的机械结构或者原理的，但她还是给恢复了过来。就像是她提前对这个东西备份了似的，如果坏了就只管恢复就行。
想要解释其远离，靠我肯定是不行的，我又想到了量子力学之类高深莫测的东西，但又总觉得她的能力和那些玩意并非一回事。
只是我无法解释并不影响她使用能力，为了减少这些没有必要的困扰，我便只好作罢。
——就当她会魔法吧！再说，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她不能滥用这种能力，否则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我提出了一个大概可以让她循环使用这种能力的办法，大概就是她可以先弄出大量的草药，然后一边使用能力一边给自己使用草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