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发生什么了，我好像想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呃，是什么来着，让我再想想……
哦，对了，就是这个，那段悲惨却又奇妙的人生！
雪院在对面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并不在意，只是看着墨缘碗里的空空如也，思绪终于飘了回来。哎，莫名其妙地有些兴奋，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刚才那一切都太真实了，我的确在指代，嗯……普通人。
可这就是生活，我有什么办法，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也许他们不必仰望星空，因为尘世的繁重已经够他们操劳，更因为他们等不到那些太过遥远的未来，所以他们只能放眼当下，以至于养成习惯，无论干什么都喜欢低着头，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天空的存在，可天空从未远去……你并不能抱怨谁，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他们有必要目光短浅，因为他们等不到太过遥远的未来。
……
“老板，结账。”我轻声道，享受着午后短暂的闲暇。只是一直都很闲暇，然而饭后的那几分钟要更纯净一点，刚才的头脑风暴有些过头了，我感觉那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其他人，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谁——也许这是一种现象，也许只是我不负责任的推测。
反正胡思乱想也不犯法，这个社会也更倾向于实际行动——不要做思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只是我释放自己的方法之一。
“你脑洞挺大的，怎么不去写小说呢。”雪院看着我，这时我刚结完账，伸了个懒腰。
“思维要敏锐，言语要犀利。”我调侃道。
她和墨缘都被我逗笑了。
“没个正经。”她白了我一眼。
“还有走位要风骚。”我一下来了兴致，虽然午后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都九月份快到十月了，天气还是这么闷，毕竟这座城市接近赤道，一年四季唯独少了冬天，秋天也很短暂，好在这里风挺大，不至于太过闷热，可今天却像是蒸桑拿一样闷。
“等你出任务的时候再去走你的位吧。”说着，她拉上墨缘就往外面走。
“哎，等等我！”
我跟着她们走到了街上，但这个方向并不是回去的路，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就当是散步好了，毕竟难得这么清净地在外面走一趟，这种感觉很舒服。
“你知道，现在小说行业竞争有多激烈吗？”我问雪院。
“挺激烈的，大部分写小说的人都赚不到钱，甚至还要倒贴。你为什么问这个？”雪院反问。
“因为我以前做过这个。没错，大部分能靠写小说赚钱的人，换个行业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过我觉得，除了先天因素，后天影响却要更大。“
“哦？“
“你想嘛，这一行门槛又低，只要会打字就行。“
“不错。”
“然后呢，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网络文学根本不看质量，而是看数量，只要字数够多，它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读者的眼光还没到主要看质量的时候；加上刚才说的，几乎是个人就能写，先不管写得好坏，光这一条，就有无数人因为一些误导性的新闻，跳进了这个坑。“
——误导性新闻，说的就是那些看到某某作家因写小说月入十万、百万之类的。
“你知道的，那些人只是风毛菱角。“我道。
“幸存者偏差嘛。“她道。
“可不是，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完全是踩在无数扑街的尸体上，一路走过来的。“——除了真正靠这一行养活自己的，剩下的都是扑街，就是说没能从这上面赚到钱。
“那也算是本事。”
“只是，除去他们本身的实力，有人给他们打广告，做宣传也是很重要的，甚至比他们本身写的内容更重要。”
“不然呢，人家网站也是要赚钱的，就像GSRI也依靠灵核一样。”
“他们更过分。”
“为什么？”
“原因是多方面的，这些年因为版权问题，有不少创作者与他们的合同公司闹过的矛盾也不少了，无非一个利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所以说啊，他们都是吸血鬼，我老实讲，网络文学这东西，很烂，里面水太深，包含太多利益，称为文学太过褒奖了。“
“又有哪里惹到你了。“
“就因为我以前干过这一行，不瞒你说，那是我最难受的一段日子。“
沉默了一会，我又道：“因为你要把作品发到小说网站上——就当那是“作品”吧，然后要发个几万字，如果写得凑合，编辑就会联系你签约，你猜签约之后怎样？”
“你快说呀。”
“你以为签了约就能拿到钱了？不，还早着呢，接着你又要孤苦伶仃一段时间——网站上有一张更新表，就是说每天要更新多少字，然后每个月要更新多少天，呃……错了，其实是每天都要更新，根本就不能休息，但也有请假条一样的东西，但那是上架后，有收益才能使用的东西，对于新手来说，那玩意比登天还难。这个阶段你发出去的，都是免费内容，唯一的收入是来自读者的打赏，然而网站还要抽取一半，比如读者打赏给你十块钱，你就能得到五块，而这也不是马上得到的，你得等到下个月的时候。”
我看她们没动静，便继续说：“合同上写的是签约后，更新满一定天数和字数就能拿到全勤，可实际上你还得等到作品上架……”
“所以上架之前上传的章节，相当于是免费的。”她帮我补充道。
“你很清楚嘛。“我有些兴奋，继续道：“上架也是有条件的，比如更新满多少字，连续更新多少天，中途断更天数低于几天等等……至于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规则，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表达的意思没有问题，谁知道其中又有哪些秘密呢，反正编辑说没有，我就当是没有。
“然后好不容易上架了——上架之前可能会有一次试水推，也可能什么都没有，话说回来，上架后更新的字数，才是有稿费的。“
“多少钱？“
“不一样，有的一个月600，有的1200。看地方，加上订阅打赏那些……然而扑街并不能靠这些钱养活自己；当然，他们写小说也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向读者传达什么思想。所以他们总是写一些小白文。“
“真穷酸啊，再说，为了钱做这个，不值得，太本末倒置了；至于写出了什么东西，他们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那有什么办法，这一行门槛低嘛，都想一口吃出个金娃娃，也都知道那不现实，却又都往里面跳。“
“那些政策对那些势单力薄的作者本来就不友好，得不到版权不说，你还不得接受，那些霸王条款。没火还好，火了，总会因为利益而发生争执。“她道。
“对呀，本来有些多好的作品。不管是小说、漫画、动画还是游戏，总是容易出现这方面的问题，说白了还是利益。“
“哎，这个东西很讨厌。“她摇了摇头。
“就这样咯，反正也没人愿意改变，普通人嘛，有什么办法。就算上架了，想拿个最基本的全勤也不容易，因为这些事编辑不会告诉你——上架必须从当月一号开始，到月底为止，才会有全勤。就是说，哪怕你是二号上架的，那么那整个月就什么都没有，一直到第二个月过完后的第三个月初，才能拿到第二个月的第一次全勤，前提是不断更；真是坑啊。“
“正常操作，你以为哪儿都是GSRI，什么东西都给你写得明明白白的？“
“你好意思说！“我瞪着她，却并不生气，我甚至要感谢她。
“怎么，你后悔呀？“她打趣道。
“不跟你挣，你不觉得这个规则很搞笑么。“
“荒唐都不止，但他们是强势方，我就问你，你写一本网络小说，不签约，哪来的人气？没有人气就没有钱。“
“是啊，毕竟那么多人都选择了签约，他们是别无选择，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看吧，在强权面前，你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他们也一样。“
“万恶的资本主义。“我愤愤地道。
“有些事明白就好。“
“然后那些先火起来的作者，有多少是因为网站的大力宣传。”这就是我想说的，有些成功者并不是靠本身的实力；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也能成为网红一样；娱乐至死的时代，付出最多的往往最不能得到认可，而投机取巧的人，却总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而这一点，和读者的知识水平有相当大的关系。他们喜欢什么，那些作者就写什么，哪个类型火，他们就写哪个类型，完全顺应市场需求。
毕竟大部分的读者都是白痴。我这样想着。
“他们甚至对作品本身的要求很低，只要够爽，够打脸，够装逼，够套路，够小白，他们就会吹捧。”他们很累，他们需要放松，也不想多动脑脑子，动脑子也很累。
“你这说得也……”
我叹了口气，难掩激动，道：“那些套路文，我看着就想吐，虽然不否认第一个想出这种套路的作者的确很有实力，至于后面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来就是商业性质的玩意儿，符合市场需求也没什么不对的，要是没有钱，他们也就不干了。”
“所以说网络文学，它注定永远都是网络文学，是被时代遗忘的东西。“
“你要知道，凡是沾染了利益的东西，都容易迷失，容易丢掉灵魂。“她也跟着叹气。
我们一唱一和，好像在说相声。
“我记得某个平台上的一个人气作家在回答一个网友提出的问题时说道：‘是网文在扞卫中国文学的最后一快阵地……‘啊哈哈哈，我真是劲爆大象部落！”
“噗。”雪院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最终被时代遗忘的东西，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吹牛不打草稿，这么厉害来得个诺贝尔奖看看？”我道。
“拉倒吧，网文到现在，连个世界级别的奖项的都没有，人类这么注重仪式感，倒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表达对某些成就或行为的认可；真的厉害，可不该弄个世界级奖项，将获奖作品昭告天下，那才喜闻乐见啊！”
我连连点头，“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在自娱自乐罢了，即使目前有一些作品被翻译到国外，也获得了很多外国读者的认可——可是吧，先不说动辄几百万的字数，翻译的工程量之大，质量难以保证不说，真正能看完的，看完还记得的，又有几个，他们只是暂时感到新鲜而已。这个时代，真的要娱乐至死……”
说到此处，我有些伤心，但想了想，这些事和我个人并无直接关系。
“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东西，才能称之为经典，不过这个时代，能静下心来安静欣赏作品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经典也越来越难以出现。我不知道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只要它还在，人类还在，我就会一直见证下去；你说的我也能理解，看看现在其它的东西，无论你说的网文，还是那些电视剧，出版物……哪个不是注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剩下的没被遗忘的，就是经典。往远了说，整个人类，都注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即使GSRI也无法阻止，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这一天尽可能来得晚一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恍然大悟，还真是这样，不管时代的产物如何，放眼世界，亦是如此……也许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嘲讽任何我们觉得感到格格不入的事物上面，反正……宏观上讲，那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也许只有当真正人懂得自己的渺小，他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才能轻松愉快地活着。
而把时间花在这些事上，也不过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已。
我淡然了许多，露出一丝笑容。
“什么是劲爆大象部落？”墨缘问。
哎？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但我很快恢复过来，发现雪院正瞪着我，而她肯定知道这话的真正含义。我便道：“就是很好笑的意思，不过……你不要学哦，我只是瞎说出来的。”
“那为什么我不能说呢？”墨缘又问，脸上却很是乖巧，她正值对一切事物感到好奇的年龄，我刚才一激动，不小心说出了一些网络上的词语，没想到她注意到了。
“秦霜雪，快救救我！”我心里朝雪院喊。
她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便停下脚步，轻轻蹲下身子，道：“因为啊，这就和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事情一样，需要等你长大了，你说出口，周围的人才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哦。“
墨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不再问。
所以……她们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