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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特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他们依然还在森林中,周围全是独角狼。一头独角狼扑到了莱特身上,咬住他的脖子,并将其拖出了考尔比等人组成的护卫圈。莱特不停挣扎,他的手脚在高速拖行中不时撞上树干、石头而伤痕累累。考尔比追了上来,但他跑不过独角狼。独角狼群在抓住莱特后便迅速撤退,它们在莱特周围奔跑,跑进了西荒的深处。

在独角狼的巢穴里,莱特被众狼分食。它们围着莱特,有的咬他的头,有的啃他的四肢,有的撕扯他的肚皮。右手被咬断了,莱特想到以后的人生都要在失去手的情况下生活,不禁心慌得难以自已。然后自己的脸皮也被扯开,还有狼咬开了莱特的肚皮,它把头探进肚子内,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嘴里还咬着一串肠子。

莱特突然惊醒了。他浑身是汗,脸上和肚子还留有一些皮痒的感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现实。周围是一片黑暗,看起来距离天亮还早。

角落的火盆里一种驱蚊用的木头还在暗燃,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到的是磨损严重的木质地面,抹了石灰的墙面早已坑坑洼洼,看似精致但不够舒适的桌椅显出陈木的颜色。

莱特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穿越过来后,莱特一直游刃有余地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扮演着一个机智从容的谋略士。但原本莱特是一个更加孤僻的人,穿越后他的精神似乎和肉体存在微妙的偏差,自己就像是在操作游戏中的角色一样,这使得他得以扮演了一个与自己本性有差异的人。但这里当然不是游戏,对于现在的莱特而言这已经是现实。

在这个曾经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自己作为外来者只能一个人生活下去,这股晚到的恐慌感笼罩了莱特,让他满怀恐惧难以入眠。为什么当初自己能这样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角色,毫无感触地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前的生活仿佛是在梦境,而莱特现在才刚刚苏醒。

在这阵恐慌感的折磨中,莱特干脆坐起身子看着黑暗发呆。随着时间流逝,莱特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平复了不安后,莱特又变回了睡觉前的自己。

刚才短暂的情绪波动大概是精神穿越的后遗症,莱特心想。自己原来的人格进入这副身体,接受了全新的记忆和认知,形成了一个新的人格。但这种融合还不够完全,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割裂感。再过些时间,新的人格完全确立,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新的人格确立的同时,原来的人格就会彻底消失。想到原来的自己正在黑暗中挣扎着下陷,莱特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醒过来许久后,大脑又渐渐疲惫。快天亮的时候,莱特又一次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莱特感觉身体沉重,浑身肌肉酸痛。但躺久了也不舒服,所以莱特还是勉强从床上起来,打着哈欠走向附近的洗漱间。

门外福特正在等候。莱特之前跟福特说过,早上自己起床时间不固定,让他不用等着伺候,只要把洗漱用的水备好就行了。之后福特也照做了,所以今早莱特看到福特站在外面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少爷,殿下让你打理完后去书房一趟。”福特说。

海柔尔找自己有什么事?去书房不是去议事厅,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莱特起得晚,海柔尔说不定已经等了很久了。因此莱特洗漱后没顾得上吃饭,稍微整理下着装便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除了海柔尔,还有许多骑士在。有克劳德,有波文,当然还有瓦尔多。靠外的地方站着包括威利在内的几名骑士,威利神情似乎有些尴尬。旁边的骑士也很眼熟,莱特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他们都是昨天在西荒外巡逻的人。看着这样的阵容,莱特猜测海柔尔找他来应该和昨天阿诺出城有关。

“早上好,殿下。”莱特率先打招呼。

“早上好。”海柔尔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阁下起的真够早的。”开腔就是讥讽调的正是波文。

“你起得也很早。”莱特回答。

“你这几天都是快正午才起床吧?阁下这样的态度,真的能把城镇内务做好吗?”

“波文卿是对我工作的结果有哪里不满吗?”

“谁都知道你把工作都丢给总管了,纵使现在管理上没问题,那也不是阁下的功劳。”

“到此为止吧,波文卿。”海柔尔说道:“子爵阁下的能力毋庸置疑,现在城内的秩序建立多亏了他的辛劳。”

波文这才闭嘴。莱特对海柔尔的维护表示感谢,然后问:“不知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听说阁下昨天和阿诺男爵出城进了西荒?”

“是的。本应该提前得到殿下的许可,不过很遗憾没能得到会面的机会。”莱特回答。

克劳德插话道:“阁下可知道阿诺作为流放者,已经被禁止出城了?”

“听说过。不过我倒没看到判决书,不知道判决的正式表述是什么样的。”

“阿诺犯下亵渎神明的罪行,在没有大主教同意下,是不能离开西荒城的。”

莱特微笑道:“我认为这项判决的最大意义,在于将罪人约束在西荒城的贫瘠生活中。短期出入西荒应该视为这种生活的一部分,与判决的原意并不相悖。”

“这是强词夺理。既然判决有正式的书面文,就应该严格按照书面表述来执行!”克劳德语气加重道。

“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靠耍小聪明糊弄过去。”波文附和。

海柔尔表情依然平静,她向莱特问道:“阁下为什么要带阿诺男爵进西荒?”

“阿诺男爵知识丰富,探索欲望很强,我认为他的头脑能够为西荒城的发展带来益处。让阿诺进西荒是为了让他帮忙探明西荒的物种,这将有助于对西荒的开发利用。”

“知识丰富?他那满脑子的邪恶思想还能给城镇带来好处?阁下莫不是想借助恶魔的力量吧?”波文讥讽道。

“波文卿最好谨慎发言。阿诺如果是恶魔的爪牙早就被教会送上火刑台了,他的罪行还没到这种程度,这可是教会自己也认定的事。”

“但是教会可是禁止阿诺出城的。阁下是想违逆教会吗?”克劳德把话题扯了回来。

众骑士看向海柔尔,想要知道她的想法。于是海柔尔说道:“我认为让阿诺男爵去西荒不算违背教会的判决。当然判决书上是写明了禁止男爵出城,不过这点可以和教会沟通来得到他们的理解。”

看到海柔尔的意见又一次偏向了莱特,克劳德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门外有骑士走了进来:“殿下,密克牧师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