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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歌结束后, 只剩下一些表演和日韩来回飞的行程。

大家终于有微弱的喘息时间。

能回家的趁着机会赶紧回家,不能回家的也企图找乐子给自己放松。

“泽辰你要和我们出去玩吗?”朴知旻打算和金泰涥,田正国去游乐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可能在外头过夜。

“我不去了, 让我补个觉。”宋泽辰昨晚根本没有睡觉,现在太阳『穴』隐隐作痛。

“那好吧。”田正国很可惜。

“玩得开心。”宋泽辰『揉』『揉』忙内的头。

“那这么算,家里就剩下你和允其哥了。”朴知旻盘点了每个人的去向, 据金硕真所言,闵允其自从今天凌晨回来后就没有出过房间。

“嗯,你们好好玩吧。”宋泽辰没有多大在意。

“你要记得吃饭啊。”准备回家的金硕真不放心地嘱咐。

“好好好。”

等人走得七七八八,客厅瞬间变得冷清。宋泽辰简单收拾了茶几,迫不及待回到床上安眠。

一觉睡到日暮。

宋泽辰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夕阳照在他的身上,全身橙黄,浓烈的疏离感。

他一回头,从早上开始紧闭的闵允其的房间大门此刻开了一条缝。

借着绝佳的视力和角度,宋泽辰勉强窥见了里头的人影。

瘦弱、困倦、绝望。

像最后一只落单的小兽。

闵允其把脸深深埋进掌心,努力克制从食道里的莫名涌起的恶心感和不知从何而生的满腔血腥味。

眼前一片黑暗,放大了他的听觉,似乎有人走进他的房间,克制的脚步声和并不平稳的鼻息。

还在家里的人除了他只有另一个人。

宋泽辰走到他面前,跪坐在他腿边, 轻轻扯了扯他的裤脚, 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一句:“哥,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之前用力按压眼睛太久,乍一抬头眼前一片漆黑,噼里啪啦有零星的火花炸响,闵允其花了很久才让眼睛适应周围的环境,看清周围的一切和眼前人。

他把视线移回宋泽辰头顶小小的发旋,小时听家乡的老人说有这样的发旋肯定是个聪明孩子。

好巧,他就遇到了宋泽辰这个聪明孩子,太过乖巧的通透。

他干涩地开口,刺耳的难听:“怎么?嫌我有病吗?”

“不是的,我知道哥有在吃『药』,我们去找一个更好的医生看好不好。”宋泽辰急急忙忙解释,生怕刺激到什么的样子。

闵允其对这样对待易碎品的方式感到很不是滋味,心中懊悔难当。他冷冰冰的说话语气一方面是他故意的,而另一方面偏偏是他根本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迁怒无辜的宋泽辰的感觉。

闵允其深吸一口气,换了个闲聊的姿势开口。

“你最近的心情很好。”

“笑得很开心,不爱钻牛角尖了,想问题比以前豁达。”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闵允其自认为还是很了解这人的,宋泽辰的状态是自认识以来最好的一次,坦坦『荡』『荡』不受外界影响,连疲惫的行程都能苦中作乐。不再是出道前的如履薄冰,甚至明媚到刺痛了他的双眼。

宋泽辰低着头没有回应,闵允其也没有指望他回应什么,自顾自地往下接着说。

“宋泽辰,我现在就是一个沼泽,咕噜噜地冒着恶心的气泡,心里面全是恶毒的想法,迟早有一天会毁了我自己也毁了靠近的人。”

“你作为一个聪明人应该远离我,像最开始那样躲着我,明白了吗?”

『潮』湿的,腐烂的,泥泞的。

干净的,朝气的,美好的。

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拒绝宋泽辰?

闵允其见过很多例子。

渴望救赎的人抓住身边最后一丝希望,救命稻草般死命攀附。最开始那个人一定是很情愿的,但是后来呢,一段时间后心软被磨平,和寻常人不同的悲观思维无法被大众理解,一味倾诉黑暗令别人也沾染上灰尘,最终为了自保忍不住想要离开。

所以用冷言冷语『逼』走他,保留唯一的体面。

感情是会被消磨耗尽的。

不如一切回到最初点,大家都是陌路人,没有付出与回报的关系,不会惋惜,不会遗憾。

“你还在计较我一开始不喜欢和你一起吗?”宋泽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该怎么作答,随意扯开话题。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闵允其忽略心口呼啦啦的漏风,狠下心肠找出最冷漠的话。

宋泽辰的眼眶红了一圈,没有眼泪掉下来,但任谁瞧上一眼都能被里面洪水般的悲伤淹没。

“你怎么除了假笑还学会假哭了呢?”闵允其慌『乱』地移开眼睛,攥紧拳头,干巴巴地开玩笑。

沉默像是打翻了的水杯里的水静悄悄蔓延。

空气里,宋泽辰的呼吸都是破碎的,带着连绵泛滥的『潮』意,黄昏夕阳下平静又汹涌的海浪。和着闵允其略微急促的喘息,像拉开了一张猩红『色』的幕布,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和绝望感。

“出去吧。”闵允其受不了这种气氛,更受不了身边人无法掩饰的悲痛,再多待一秒,心理上的难受引起的生理上的反应使他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宋泽辰没有动作。

“出去吧。”闵允其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宋泽辰最管用。

果然,宋泽辰摇摇晃晃站起,全程低头,随时能跌倒,保持着奇异的平衡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门“咔哒”关上的瞬间。

闵允其高度紧张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背弯成一道拱桥,取而代之了从神经末梢都在疼痛的疲惫。

他僵直着腿,机械地站起,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往何方但发现无处可去,离开座位,紧贴着门板滑下,双手和地板接触期望靠着凉意带走身上燃烧完的最后一丝精力。

慢慢彻底熄灭,完完全全地冷了下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闵允其没想到宋泽辰会去而复返,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开门

我这么做是对的。

他再三告诉自己。

门外那人仿佛了解他想了些什么,没在上面多做纠缠,又没了声音。

但是冥冥中闵允其总觉得那个人没有走,隔着一扇门还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虚化的实体,热烈到炽热的存在感。

他蜷缩着腿,愣愣地同正对面书架旁的时钟发呆,秒针转了一圈到分针。

门外那人果然没有走,又有一声安静的敲门声,似乎在提醒什么。

然后一张纸条从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被塞了进来,恰好和闵允其的指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闵允其硬生生和那片薄纸隔出了咫尺天涯的感觉,虽然犹豫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拿起。

一张彩票。

老朋友了,出道前时常工作后买上一张成为他的寄托。出道后太过忙碌反而没了那份偷来的闲情和快乐。

数字填写的。没有任何图画,只有一个小小的爱心。

很久以前的生日,宋泽辰送过一张他类似的,只不过那时多了一句许愿。

闵允其看不懂宋泽辰这时候的做法的意义。

很快又塞进来一张彩票,他拿起。

数字。开始有了图案,画了医院人来人往,两个小人坐在椅子上。

闵允其不用多加思考就回忆起了,这是他们初次认真有了接触,多亏了他的胃疼和总是不会缺席的医院,他们没有错过真正了解彼此的机会。

紧接着一张张彩票像展开的秘密森林一样被塞了进来。

数字是时间,图案寥寥几笔,有些时光太久远,或鲜明或模糊,打上了时间的烙印,闵允其需要努力回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数字。画了练习室两个小人盘腿似在生气,中间摆着一瓶水。

他们敞开心扉的初始。

他故意去惹宋泽辰生气破功,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了无名的心疼,两个刺猬尝试彼此相处。

数字。一条落雪长街两个人走着,一个人手里捧着食物。

那是一盒年糕,宋泽辰第一次表『露』出想和他一起出道的心声。

数字。出道首舞台。

数字。他得了盲肠炎。

病床上一人坐着一人趴着,为数不多的柔软。

数字。两人的日本行。

吵吵闹闹不是什么坏事,他们认真地在彼此前放松。

,彩票的数字走到了今天。

一个小人揪着另一个人的脸。

大大的一个单词:

“傻!”

闵允其『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身边的彩票零零散散的一地,囊括他们携手走过的一切,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漫长的陪伴。

他摩挲宋泽辰力透纸背留下的印迹,可见写就者有多么愤愤不平,他无可奈何地解释和强调。

我是对的,这对我们都好。

门外没有了动静,闵允其吸吸鼻子,开始一张张整理,不知不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他一抹,满脸的湿润,源源不断地产生,擦都擦不干净。

门外的人一定还在,闵允其有时候觉得就是仗着这份有恃无恐才能强迫自己年少老成的时刻面对他拥有片刻的孩子气。

宋泽辰帮了他很多,他不能再做一个自私的人把他也扯入深渊。

最后一张彩票传递进来。

数字空白。画了一个沼泽,沼泽边上长满了花花草草,本来应该是荒凉的景『色』,作画者画出了花团锦簇的绚烂。沼泽旁立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waing”。

要警告什么呢?

闵允其翻到背后,一滴眼泪啪嗒掉在纸上迅速扩散晕开,他得很用力才能看清纸上的内容。

宋泽辰的笔迹张牙舞爪龙飞凤舞,可是笔画间的连接是温柔又浓郁的:

“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在一起比分开要好上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