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宁圣牧之前看月亮的天真模样，让人松懈，也可能是再之前的那几下试探，让佑佑觉得宁圣牧跟她是同类人……
于是佑佑就这么说出口了。
就这么的，把那个掩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个自离开后再未提及的名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在一个几乎是陌生人面前念出这个名字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消散了。
它曾经压在心底，沉得发烫，如今却如烟消云散般不知哪里去了。
更怪的是，她丝毫没有惶恐担忧之情。
她的念想，竟然这么廉价，又浅薄的吗？
……
可佑佑到底是留了一丝戒备的。
或者说是念旧？
所以她并没有将安老师的原名说出来。
总觉得说出来之后会……
“安佳佳？你说的，是不是盛佳凝？”
“？？？”
佑佑惊讶地望着宁圣牧。
他怎么会认识安老师？！
宁圣牧颇有些羞赧，又有点得意：
“看你这样子，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咯？她是我二舅妈呀！”
佑佑：“欸？？！”
宁圣牧的父亲宁天一，是个阔气的书商，业务范围遍及整个华东地区。
宁圣牧的母亲秦幼莲，是秦孝生的亲女儿，也就是秦晚寅的小妹妹。差不多五年前，秦晚寅结婚的时候，宁圣牧也去参加了。
那是他亲舅舅的婚礼！他怎么可能不去？
不去也得被他妈妈拖着去。
“所以说，秦先生是你二舅子？”
佑佑的声音有些古怪。
“没错！”
“盛老师是你二舅妈？”
“对啊！”
佑佑揉了揉僵硬的脸。
天！
这算什么？
缘分吗？！
“那……她，她还好吗？”
佑佑声音有些艰涩。
“嗯？你说二舅妈吗？当然啦！哎，我跟你讲啊，二舅妈超酷的！听说那时候盛家有点麻烦——我觉得有麻烦一定都是那些智障惹的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吵吵嚷嚷跑到二舅妈面前不知道说些什么，简直气得是个正常人都得吐血，然后二舅妈唰唰唰就把他们都收拾了……”
继礼貌的新生、温和的学弟、鬼祟的跟踪者、忧郁的少年之后，宁圣牧又展现出他话唠的一面。
可惜佑佑没仔细听。
智障啊……
佑佑心不在焉地想着。
哦，智障当然很讨厌了。
所以及时处理智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
是这样的。
所以她要走。
啊。
但是——
怎么说呢？
感觉，没有以前在乎了呢。
佑佑和宁圣牧告别，神情恍惚地回到寝室。
室友们知道佑佑晚上会出去锻炼，她们已经习惯佑佑每天这么晚回来了，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佑佑自顾自地把这件事放下了，转而去理了理今天的记忆，准备睡觉。
睡觉最重要，其他事情先放一放，不然会长不高的。
自那以后，佑佑和宁圣牧的关系就相当不错了。
他们是同类人。
双方都有这种想法，导致关系一度亲密到，让有些人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比如说孙婧。
“佑佑，最近那个男孩子怎么一直都来找你玩啊？”
孙婧凑到佑佑身边来，挤挤眼，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哎，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怎么会。”
“怎么不会了？你看啊，下课给你送零食，放学陪你吃午饭，逢年过节送礼物——虽然还没过年——可是就连那什么世界问候日，都能给你送个坚果大礼包来，说他不喜欢你，谁信啊？”
孙婧显然是憋坏了。
那个叫宁圣牧的小学弟，分明是抢了她的活好嘛？还超额完成了！这不衬托得她之前做的很失败么？
“……你想多了。”佑佑半敛着眸，“我们是朋友。”
孙婧忍着笑，一脸戏谑地看着佑佑，夸张地比了口型：“朋友？”
虽然之前沐恩说了，不要和孙婧走太近，可是正常的交流对话，佑佑也不会特意去拒绝，于是造成了一个怪象：
在旁人看来，同之前和孙婧走得近的时候相比，决定疏离孙婧的佑佑看上去对孙婧更好了。
佑佑：……不，我那只是客气。
孙婧急于同佑佑缓和关系，她没从佑佑脸上看到抗拒，便自然熟地往下讲：
“哎，你偷偷告诉我也没事啊——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不是。”
“其实我觉得人家长得还不错，我们班颜值能跟他比的大概就是金兆宇了吧？而且他还更年轻呢，怎么，不考虑一下吗？”
孙婧的自讲自话终于让佑佑产生了厌烦：
“我说了，不是。”
孙婧一顿，语气软乎下来：
“好嘛好嘛，我只是……你不要生气嘛~那我们不提他了，可以了吧？”
佑佑默不作声。
孙婧尴尬地笑了笑，上课铃响了，她不得不——或者说，顺势离开了佑佑，回到自己位子上。
孙婧手心有点湿。
其实她有点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如果让孙婧知道，有人暗地里认为佑佑对她的好，比从前更甚，她一定是要大呼冤枉的。
事实上，她已经察觉到了佑佑的冷淡。
虽然佑佑平时就摆着一副面瘫脸，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差别。但孙婧心思细腻，再说针对的对象就是她本人，所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这下麻烦了。
她还想着和佑佑搞好关系呢。
见佑佑难得对一个男生感兴趣，孙婧原以为能借此机会缓和关系，现在看来——
是弄巧成拙了么？
态度这么坚决……
她是知道了什么？
孙静忽然有些心虚。
不，不可能的。
孙婧在心里安慰自己。
佑佑不可能知道的。
应该，应该是别的原因。
对，没错，别的原因！
孙婧觉得忽冷忽热，有点难受。
十二月，十二月有个很重要的考试，一定是因为那个！
那个考试太重要了，大家不正常一点才正常。
怎么这么热？
孙婧这么想着，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教室里也人太多了。
然而现在明明是冬天。
*
3500年12月26日，星期二，上午。
今天是佑佑的十一周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