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泠呆滞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还有什么要反驳的，林岚看得好笑，就近在炕桌上果子碟里捞两个海棠果出来，一个往乌泠身上一抛，一个转手搁自己嘴里啃一口，甜中带酸的滋味就立即弥漫在口中鼻中，林岚满足的吁一口气，继续摊在软枕堆里没规没距的，还边啃海棠果边让乌泠接受再教育：“泠丫头，你才刚是没跟着我去，没见着你爹那色迷迷的样子！”
“他自个儿的大儿子都十来岁了，过个三五七年的都能议亲了，他还见着这十来岁的丫头子们流口水！而且你且看着吧，这人啊，好色的本质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变得有所收敛，将来再过个二三十年也没啥不同，后院里迟早是住不下这么些小姨娘们！”
“就这样的人，我是吃多了吃傻了，才去指望他？！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好歹啃爹娘余荫也成，啃我的嫁妆田庄铺子也成，啃个一百年也还行，只要老实些儿，可也就是大伙儿一只眼开一只眼闭的就过去了……偏生你这爹啊，对美色可是没啥抵抗之力……”
“府里的收支账目，如今也交到你们姐妹手上了，沁姐儿还是小孩儿心性，只看得明白外头，看不清楚内里，而你却是和沁姐儿不同的，你或许这大晚上的还等着我回房，怕是咱们家里这本公帐你是里外都看透彻了罢？”
听到这里，乌泠默默地点头，也学着林岚那般，啃起来手里接住了的海棠果，也许是她啃的这个海棠果还隐隐带了点青绿，她总觉得那酸甜味道里头还带了些涩味，吃得她忍不住的皱眉打个冷战。
公帐里头的收支状况，乌沁当然只会看个总数，大概的明白一点儿，这如今的账面是没问题的，甚至还是收入稍微比支出多一些儿，略有盈余。
但是乌泠不同，她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做过掌管家事的大家主母的，这连续两三年间都风调雨顺的年头，公帐只能是略有盈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万一来个灾荒年，三房名下的，林岚嫁妆名下的田庄们一旦收成欠缺，这公帐就立即是入不敷出了！要是灾荒年久些，那么这些年的那点子盈余只怕是十倍填进去也未必就能把这帐填平的！
然而乌泠今日听了那些经年的管事婆子们说的关于过去十来年至今的账目变化，她也是对当年那些她祖父母还在时候的旧账心里有数的——这三房的支出可是从她祖母没了之后才忽然涨了好些的！
为什么支出会涨？显而易见，后院添人多了，三老爷乌祁没长辈约束，越来越放飞自我，给各种酒肆茶楼，甚至是青楼楚馆也奉献了不少银子……乌泠丝毫没怀疑，至今她爹没把青楼的娇娘带个回家，已经算为镇国公府的名声做了大奉献了。
林岚愿意从嫁妆里掏钱供这三房一房的人吃喝用度，是她不在乎银钱而更在乎儿女，也是为了镇国公府的体面，毕竟还有俩儿子是要顶着个镇国公府家公子的名头出门念书的。为了乌琮乌珩的将来，林岚舍得付出，乌泠自然也舍得。
但是！后院这人口越来越多，不仅是小姨娘们的队列在壮大，各个哥儿姐儿也渐渐的多了，谁也不能预测得到，以后还要添几个新姨娘和几个哥儿姐儿们啊！这都是些不得不预备下的必要支出，这三五年间或许账上短缺还不显差距，将来过个十来年就难说得很了……毕竟林岚的嫁妆是有数的，将来也还要留着大半给亲儿女打算的……
乌泠想到这儿，只觉得嘴里海棠果的涩味越来越浓，浓得她都要压不住喉间的一声叹息了！将心比心，换了自个儿是林岚，只怕是看着乌祁和后院那一群就闹心，那里还有心思争宠讨怜惜？
林岚见着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把小脸越皱越紧巴，就知道乌泠是想得太发散太远了，忙又从另一只果子碟里摸了块杏脯，依旧扔过去，不过这回乌泠只顾发呆了，压根儿就没抬手来接，那杏脯直直的掉在乌泠衣摆上，又顺着衣摆滑落在炕的边沿，乌泠一回神一动弹，这果脯就直接滚地上去了。
林岚便笑道：“你这小家伙，可不是想太多想太入神了？好好的果脯就白瞎了~~可见得啊，你想太多就是不好的！别想了，那是我该想法子的事儿，还没轮到你一个小娃娃去愁白头呢！你的孩子话可就留着以后说罢！”
“娘你也说的是孩子话，那里就那么轻易有法子可想？”乌泠弯腰把果脯捡起来放炕桌上，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娘，你又不是能点石成金的茅山道士！除了挖你自个儿的嫁妆补贴公帐，还能有什么法子？”
林岚得意的一昂头，一副小人得志，终于在本地土着面前找到她穿越女优越感的得瑟模样，笑嘻嘻道：“泠丫头，你这就不懂了！有道是开源节流，既然是节流这路走不通，咱们还不能开源去？你可是忘了？咱们三房名下，不是有两个出地热（温泉）的庄子呢？那俩庄子每年冬日里，不是也种些新鲜果蔬什么的当作是庄子里的出息送进来府里，就是产量实在小，只够府里上下尝个鲜罢了。倒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俩庄子。”
“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城外那朱家村里就有好几家极出色的会伺弄兰草的花子匠，我已经让成安和他家媳妇去寻几个合适的花子匠来，以后就送去那俩地热庄子上，也不用种什么其它了，就只专心伺弄兰草——如今京中喜爱兰草的也多，冬日里要是咱们能拿得出来别人家没有的，岂不是独门好生意？”
“京中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家有地热庄子，但那些人家和咱们府里又不同，冬日里总要去庄子上住住的，自然想不到，或是想到了也未必会做种兰草这种生意的。咱们府里，我是没空去的，你们老爷是后院呆着更舒心，也想不起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