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谈槿所料，白晨曦的头虽然还没转回来，但那股如鬼一般的怨念消散大半，这车里可算是不会让人感到太过压抑了。
但有所改变也仅限于此。
白晨曦表面上摆出一副对谈槿所言毫不上心的模样，谈槿知道他心里面肯定是等着答案，但又碍着面子不愿意问出口，只得主动凑上去问他。
“你对我们在屋里做了什么决定一点兴趣都没有吗？就连你那位朋友你也是一点都不上心？”
黑夜里车内的灯是亮着的，即便白晨曦没有面向谈槿，谈槿依旧能从白晨曦那边的车窗上看到他的倒影。
细微之处看不清楚，但白晨曦都要拧在一处的眉毛谈槿还是能看到的。
“你看，你又担心，又不说。行吧，你不想问那就这样，正好我也懒得解释，我先歇会儿，把你送到营地附近要下车的时候叫我一声，免得我一醒看见人丢了。”
谈槿并不着急，说睡就睡，双手把衣服合上，身子朝旁边一栽。等白晨曦转过头来看到她，她看上去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白晨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怼了怼谈槿，见谈槿没反应，又怼了怼她。那一根手指怼回去，不痛不痒的力道显得她小心翼翼的，让正装睡的谈槿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可谈槿装的再好，也没能完全隐去笑意，嘴角一闪而过的上扬，幅度虽小，却逃不过白晨曦的眼睛。
白晨曦见到谈槿故意逗他，没好气地直接上手拍了谈槿胳膊一下。
“嘿，这臭小子，对你姐下手轻点。”谈槿也不是真的被白晨曦打疼了，但就是还想接着逗逗白晨曦，想让这个这些年一直被悲伤所环绕还没走出来的弟弟多笑一笑。
“别装了，赶紧说正事吧。”
谈槿的这一套，白晨曦是一点都不吃。多年不曾与女性过多接触的白晨曦，宛如一个铁桶，对待来自女性的娇柔也全不在意。
没起到该有的作用，谈槿感叹一声，心想着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把这弟弟带成个性格外向的。
谈槿其实也不是很愁，她对自己的自信心还是有的，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不差白晨曦一个。
“问吧，想问什么问什么，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谈槿把这句话的范围无限放大，并不限于在办公室里她与那男人之间的商量。
而白晨曦仿若不知，完全无视谈槿给出的极佳机会，问道：“你们有别的商量，那这时候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回营地？难道不应该直接去找机会把人带出来吗？”
“放心，他们不会对你那位朋友做什么的，你不需要提心吊胆。晨曦啊，你总该相信我一次，嗯？”谈槿挑眉看过去，还做了个鬼脸。
“理由。”
谈槿自认她现在脸上结痂，和从前相比算不上好看，但也不至于说是个貌若无盐的，怎么白晨曦就能这么无动于衷呢？
她显然是低估了白晨曦这些年做“和尚”的定力。
见自己故作出来的表情没有得到回应，谈槿只好作罢，不再用这套来对付白晨曦。在她想到其他方法之前，她还是回到了正常人的轨道上，认认真真回答起白晨曦的问题。
“他们确实是得到了上司下令，但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也就是说，他们敢这么做所凭借的就只有电话里那三言两语而已，出了事还不知道要算到谁的头上去。”
“但这些也不能保证我朋友的安全。”白晨曦略显生硬道。
“是不能，所以我帮你想了个法子。具体那些我就不和你说了，你听了刚才那些应该也能想到一些背地里的事。他们那些人中只有和我说话的人知道指令，其余的人只是照他的话做事而已。也就是说，一旦今天的事有什么意外，责任虽说不知道归谁吧，但大概率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这年头，在那里面的人谁都说不上脑子不灵活，一听就能搞清楚的这些，那个男人自然也是看得清的。我和他说，让他先找个地方把人扣下，然后让他的人各回各家，再将人转移走。”
听到此处，白晨曦不禁有了些许疑惑，“你的意思是让他直接放人？那就更不应该送我回来了啊！”
对同伴的焦急终于让白晨曦有了点脾气，谈槿对他这般质问不怒反笑。
“我没让他放人。”谈槿道。
白晨曦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半空中挥舞起来的手也僵住了。他心里面刚有的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唰”的一下被谈槿全都浇没了。
“我只是让他找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把人关起来而已，而后让他转道回先前的那个地方看一眼，看有没有人在那边做什么手脚。”
“何必多此一举？”
车内似有火花，而这火花全都来自于白晨曦一个人。
在今天遇到谈槿之前，白晨曦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面。如果换作是平日里的他，他可能连插话都不会，也许会在谈槿讲完之后说些什么，但绝不会这样带着情绪讲话。
“如果放了人，你就不能知道今晚到底要发生什么了，也不能知道今晚的事究竟源自于什么了。晨曦，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谈槿看了眼表，“时间还来得及，告诉我你的答案。我的人一直跟着你朋友，如果你想要他回来，我可以答应你。这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如何？”
“我……”
在事不关己只是听人讲话的时候，白晨曦还没有多思什么，现在听谈槿这么一讲，他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也不是被谈槿的话噎回去了，白晨曦只是发现他的选择和谈槿的是一样的，如果他站在了谈槿的位置上，如果刚才进去单独和那个男人沟通的人是他，他也一定会在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范围内弄清楚今晚之事。
“还有一个因素你可忘了，营地里和你坐一辆车一起出来的其他人呢？”谈槿提醒白晨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