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府之后，青眉一行人来到嘉州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落脚。
夜已深了，符玥和姮娥早早歇下，赵流霜心情似是有些低落，南宫清月在屋内陪她说说话，开导少女心中郁结。
李牧单独一间紧挨着的客房，推开窗户，临街便能看到嘉州城夜景，街上不时还有行人走过。
嘉州繁华，靠近大唐关中腹地，向来安稳没有遭受过太大战乱，因此治安管理方面倒是比松州那样的边境州城要宽松不少，夜间宵禁的时辰延后许多，每晚基本只有两个时辰左右的宵禁。
所以嘉州的夜间也是十分热闹，各大赌档青楼红馆正是生意火爆之时，就连街上宵夜小吃都还有三三两两顾客光临。
李牧倚在窗框边，温了一壶嘉州有名的果酒，小口品尝着，远眺城中灯红霓霞，丝丝凉风吹拂面庞，此刻倒是感到十分安逸和清静。
咯吱一声屋门推开，南宫清月脚步放轻走了进来，又轻轻关上门。
李牧头也不回，轻笑打趣道：“师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南宫清月走到窗边，和李牧并排而立，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家伙休要卖关子！说吧，赵府之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牧重新取了一个酒杯倒满，端给南宫清月笑道：“师姐勿急，先陪小弟喝一杯！这嘉州的果酒清香芬芳，别有一番滋味！”
南宫清月望着李牧嬉笑的脸，不由抿唇一笑，接过酒杯浅尝一口，眼前一亮点头道：“很香甜！果味掩盖了酒的辛辣，喝着倒像是果浆！”
南宫清月一连饮了数杯，很快，面色变得红润，饱满的双唇透出惊人光泽，水汪汪的眼眸中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李牧又为她斟满一杯，不由趣笑道：“师姐可别贪杯，虽是好喝，但怎么说这也是酒，师姐若不运功驱除酒意，待会说不定会喝醉！若是师姐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房哦~”
南宫清月杏眼泛红，嗔怪似地白了李牧一眼，红唇微启又是一杯饮下，唇边沾染些许酒渍，伸出粉舌轻轻.舔.舐掉。
李牧看得眼睛发直，忽地感到喉咙一阵干燥，美人饮酒在侧已有三分醉意，凭栏相依温热香气袭人，再看看师姐脸色红晕如桃花，双唇吐出气息芬芳像是带着一股香甜。
李牧只觉心跳声咚咚，忙转身重新拿了一坛酒，一边拆封一边嘟囔，以此掩饰自己的一丝迷乱。
“咳咳~师姐真是的，都快把我的酒喝完了！”
李牧拎着酒坛各自倒满，略有些心虚地喝了口。
没有温过的果酒清冽冰爽，入口之下凉彻肺腑，倒是别有一番口感。
南宫清月小口浅尝，很是享受甘甜的酒水留恋于唇齿间的滋味，面色带笑眼眸微眯，宛如一只慵懒的猫儿。
二人站在窗边，不知何时两肩相靠，窗外喧闹声渐渐平息，独留下属于寒夜里的宁静。
肩头相依似乎让南宫清月发软的身子不足以支撑，一会，她很自然地向左边挪动一步，依偎进李牧怀中，懒懒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端着酒杯唇角轻笑，舒服地阖上眼眸。
“......师姐撤掉了护身真元，会不会觉得冷？”李牧挠挠鼻子，让鼻息适应那有些诱人的果酒香混合着南宫清月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说话声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嗯~”
没有言语，南宫清月只是懒懒地用鼻音回应，似是沉醉在酒后迷蒙之中。
李牧无奈地苦笑了下，手掌涌出真元，在窗户上慢慢抹平，形成一层薄薄结界，挡住了外面夜寒霜风和渐起的雪花。
房内没有点燃烛火，昏暗如浅墨，只留窗外些许暗光透进。
李牧轻轻干咳一声，假装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南宫清月紧致的腰身上，搂住那具温润如玉的身子。
安静地对饮片刻，南宫清月忽地闭着眼轻声道：“师弟，我有些想回家了。”
李牧柔声笑道：“我们出门数日，达到嘉州不过一日，师姐怎么就想着回去了？”
南宫清月头挪了挪，寻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在李牧胸膛上，似是把全身重量都倚了上去。
“山外的世界虽美妙多姿，但总觉自己只是过客，没有归宿感。只有在眉山，我才能感觉到安宁和踏实......”
南宫清月幽幽地低声道。
李牧轻笑道：“师姐只管放宽心，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既要走遍红尘万千，也要做那世外逍遥人！等我们查明师父死因，替她老人家了断因果，便回眉山闭门清修，整日里练剑炼丹，对弈饮酒，泛舟明泉！唔~既然师姐不喜喧闹，那我们就......每隔百年出门一趟，看看外面世界好了！”
听着李牧认真的声音，南宫清月莞尔一笑道：“百年才出门一趟，恐怕世人都忘记青眉派的存在了！再说，当真百年不出山门，师弟你不会闷吗？”
李牧笑嘻嘻地道：“有师姐相伴怎么会闷？等那几个小丫头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青眉派的事就交给她们处理好了。如果百年太长了些，那就五十年出门游历一次怎么样？”
南宫清月轻笑一声，柔柔地说道：“师弟你从小长于市井，虽也有耐得住寂寞沉寂的时候，但终归不是独处之人，真要让你数十上百年久居深山与世隔绝，你定会痛苦孤独的！”
“师姐我~”李牧刚要张嘴解释些什么，南宫清月摇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想陪着我，我从小跟随师父修行，习惯清冷宁静，但我不能要求你和我一样，那对你不公。”
李牧沉默了一会，搂住师姐腰肢的手臂紧了紧，轻声在她耳畔说道：“有师姐作伴，世间无我寂寥之处。若是师姐想回山门清修，我们便封山闭门隐逸遁世。若是师姐想出门看看，我们便仗剑云游天涯，作一对浪.荡江湖人。”
南宫清月笑容愈盛，能感受李牧话语中浓浓的情意，这便让她很满足了。
相拥无言，昏暗的客房内看不清两人的脸，他们却能明白彼此心中所念。
“流霜为赵家今日所为感到很失望自责，她想让赵康平夫妇离开赵府，跟我们一同回松州定居~”
就在李牧心中燥热，放在南宫清月腰肢上的手准备向下滑动的时候，忽地又听师姐轻声说话，吓得他微一哆嗦，忙恢复一脸正经平淡的模样。
“唔~此事与流霜和她爹娘无关，是赵永年这老头太过势利，这老家伙眼里只有赵家和他自己的利益，若是无用，就算亲儿子也不管不问。”
“不过流霜想让她爹娘离开赵府去松州，我看不太可能！赵康平长久不受赵家待见，这回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他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够得以掌握家族权利，可是一件无比荣耀之事！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他境遇大为好转，必定会起争权的心思！”
“并且赵永年这老头人品修为虽是差了些，但城府心机不可小觑，他可不会让赵康平夫妇离开！一旦他们离开，流霜和赵家也就没多少关系，这对赵家可是不利，赵永年定会阻止！”
李牧想了想说道。
南宫清月默然想了会，也觉得李牧说的有道理。
她从小痴于苦修，素心道人未遇害之前，可谓涉世不深，这些人心诡谲之事看得没有李牧清楚。
“师姐不用担心流霜，她性格坚强十分有主见，这些事她自己会想明白的！赵家怎么说也是流霜亲族，我们也不好得插手。”
南宫清月点点头轻声道：“流霜心性沉稳内敛，相信她能处理好的。”
“不过今日你既然觉察出文翰道人起了歹心，为何不当场揭穿？”南宫清月又问道。
李牧喝了口酒，说道：“文翰想借徐乾之手谋害流霜，以此激怒我们，这样一来，徐乾也会被逼和他联手对付我们！两大元宫道人出手，对我们极为不利！徐乾的天均剑法着实不弱，即便我有剑意在手，也难以同时对抗两大高手！”
南宫清月蹙眉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徐乾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师弟你的剑意厉害，但云山宗可是有三名元宫境道人坐镇......”
李牧笑了笑，轻声道：“徐乾此人肯定不会是友，至于是不是敌，尚未可知！不过师姐不用担心，徐乾暂时应该不会和我们为敌！另外，天均剑法很有意思，给了我很多启示，我想趁此机会闭门修炼几日，说不定能大有收获！”
南宫清月仰头有些惊喜地说道：“莫非你又悟出一式剑意了？”
李牧看着师姐亮晶晶的眸子，不由笑道：“感悟剑意可是比提升修为难多了！不过就算暂时悟不出剑意，想必我的炼气修为也能大有长进。等到了金丹境，真元足够支撑我接连使用两次春风化雨剑意，对付云山宗那些家伙也能更有把握......”
南宫清月一听顿时露出笑颜，一把抢过李牧手中酒杯，迫不及待地催促他道：“那师弟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闭门修炼？从明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我和流霜为你护法！”
李牧愣了愣，苦笑道：“好师姐，不用急于一时吧？再说，你看现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我们，美酒在手师姐作伴，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加深入地探讨一下......”
一边说着，李牧猥琐地嘿嘿发笑，手掌不老实地贴着南宫清月的腰身向下滑去，越发感受到那惊人软弹......
可是南宫清月丝毫不为所动，脚步一扭就从李牧怀里逃开，脸颊有些绯红，却一脸正色认真地说道：“师弟，我们现在身处强敌虎视之下，云山宗很快便会知晓我们到来，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恶战！如果此时你能提升修为，我们胜算定会大增，还望师弟以大局为重！”
南宫清月强忍害羞又努力保持严肃的模样很是可爱，李牧满脸愁苦地望着她，唉声叹气拱拱手道：“是~小弟谨遵掌门师姐吩咐！”
南宫清月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把懒散的李牧按在客栈苦修冥想太过残忍，犹豫了一会，南宫清月忽地上前一步，贴近李牧的身子，仰头幽幽地道：“师弟，师父惨遭贼人暗害仙逝，我身为大弟子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在此之前，我不能有太多儿女情长！等师父大仇得报，我们......我们来日方长......”
南宫清月说话声越来越小，李牧刚想说什么，忽地唇边只觉滑过一丝凉意，一抹温柔在他不经意间触碰，留下一蕴芳香回味。
暗色中，南宫清月低着头没等李牧回神，便轻轻走出客房，出门时回头看着李牧呆愣的憨样，脸上绽放动人笑靥。
嘭地一声关门，李牧身子一震惊醒，摸了摸嘴角留香，憨憨傻傻地痴笑起来。
好半天李牧才平复心境，抱着酒坛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拄在窗边遥望夜空，不由长叹。
“一入青眉误终身，奈何奈何，此生无悔入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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