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九幽国？”夜风清动了动他机器般的身子，几个轻飘飘的字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对，义兄在九幽国。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都快把宫门踏平了。依然不见起色，我只好来求你了。风清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我义兄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顾成源没有嚎啕大哭。
可脸上早就已经泪迹斑斑，长相本就十分俊美秀气。这一哭还真有种女子哭泣时，梨花带雨一般的感觉，惹人怜惜。
“顾成源，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亲手杀了他，已经天大的仁慈。想要让我救他，绝不可能。”尽管夜风清表现的有多冷静，可内心深处早已经犹如悬崖勒马一般紧张不已。
夜风清的话，并没有让顾成源的表情有多大的变化；就连一点吃惊的模样都没有。只是愣了一下，整个人跪爬在地上。只见他双肩微微颤抖，吸了吸气。那是哭泣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从小到大只有义兄一个长辈。一个至亲至爱的亲人了，即便有落离，有风邪，离澈和你。可你们身边从来都不缺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是我，我只有一个义兄。风清，求求你了。救救我义兄吧。”顾成源把额头都磕红了，夜风清心脏狠狠一揪，揪得他的心脏生疼。
可是他不能，不会。也不敢去救钟离幕，就钟离幕对他的那心思，自己这颗摇摆不定的心。终究会给他们带来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顾成源，我救他可以。”是啊，他心软了；夜风清撑在床上，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顾成源惊呼一声“真的！”抬起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心脏不受控制的咚了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自私，可他也是没有办法。
夜风清勾了勾嘴角，看上去是在笑，其实他是皮笑肉不笑。这动作有几分嘲讽和凄凉的意味。
“我救活他之后，让他杀了我。做不到一切免谈，”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地狱里逃离的出来的魔鬼一样，一字一句都让人慎得慌；不由的全身发冷。仿佛是要将人活生生的打入地狱一般。
夜风清犀利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就像孤魂野鬼的嚎叫声一样，悠远又清脆。
顾成源不可置信的瘫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撑在身侧。半侧着身体，往地上垂的脑袋，猛然一抬。大喊道
“夜风清！”夜风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模样。
“不愿意吗？还是做不到？”夜风清冷冰冰的给顾成源甩了两句，人都是自私的。顾成源是，夜风清又何尝不是。
撑着脑袋的手，又握紧了几分。若是他的指尖够长，或许现在手掌心里都已经出血了。即使心里再难受，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顾成源不敢与他直视。只能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哽咽，就像一个刚刚被父母教训过的孩子一样。
委屈到了极点，对于床上的那人。心里不怨，更不恨、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关于风月城的事儿，他们决裂后。已经全部了解过。
夜风清不杀他这种仇人的义弟，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自己有什么资格怨恨他呢，顾成源垂着脑袋。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就慢慢的爬了起来。可能是哭久了，加上磕了那么多个头，又在这么冷的地上呆了那么久。
脑袋有些晕，身体也是乏力得很。站起来都站不稳，身子晃了一下。顾成源不再去看夜风清一眼，缓慢的转过身。似乎是已经放弃。打算出去，夜风清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顾成源难受的张了张口，想哭又不敢大声哭。脸上的泪珠还在不停的往下滴，双眸上微微颤抖的睫毛。占满了水雾，垂下来的眼皮。
让占满水雾的睫毛显得十分修长，好比一把折扇。顾成源本来想用余光再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余光扫过桌上。
一把精致绝美的白色佩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可怕的念头的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嘴角忽然浮起了一丝不明的笑意，不知是悲还是喜。顾成源抬脚大步流星的朝着桌上走了去，一把抓起桌上的剑。
“刷”的一下，扒了出来。事情来的太突然，夜风清还没回过神。已经见顾成源见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脸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笑容。
“顾成源！你做什么。”夜风清从床上蹦了起来，鞋都没有穿就走了过去。想伸手夺过顾成源手中的剑，不料他还没到跟前。
顾成源已经拿着剑往后退了好几步，“反正，都是死。义兄死了，九幽国也就亡国了。到时候我也是死路一条，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现在死了来的痛快。”
顾成源一边说着一边吸气的往退，夜风清小心翼翼的跟着走了过去。一只手还举在空中，准备随时夺回顾成源手中的剑。
顾成源的话，让夜风清心里越来越难受，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钟离幕死了，九幽国也亡了。毕竟钟离幕结仇太多，有多人对他虎视眈眈；可想而知。
“我不想到时候，死于他人刀剑之下。弃尸荒野，还不如现在去了，我相信，你会念着往日的情谊。会好好安葬我。”顾成源缓缓闭上了眼睛，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又往里面陷了几分，都快出血了。
顾成源脖子上那一道红，吓得夜风清脸色煞白；开口轻轻的说道“成源，成源。有话，我们好好说，好不好。别做傻事儿，成源把剑放下。把剑放下。”夜风清放慢了脚步，语气都变了轻了许多；小心翼翼的说着试图哄着他，把刀放下。
他要是真的死了，自己该怎么面对白落离；该怎么面对这些亲友。又该如何面对自己，总而言之。不能让他有事儿。
顾成源紧握着手中的剑，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这个摇头的动作，致使顾成源的脖子划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缓缓的从这个口子酒了出来。
“我要你救我义兄，我也你活着。你们两个，我谁不想失去。如果非要两选一，那就让我死了吧。”顾成源似乎冷静了许多，除了说话时，情绪有些波动以外。
不管是眼神还是神情，都淡定了许多。他脖子上滴出来的血，吓到了夜风清。直直的瞪大着双眼，眼眸中尽是惊慌和害怕。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救他，我救他，我一定救活他。我自己、也一定、会长命百岁…”夜风清说完最后一次的话时候，举空中的手。忽然滑落了下来，垂在他的身侧。
一脚往后退了一步，随着身子也跟着倾斜了一下。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仿佛用尽的自身全部的力气。
脑袋随着身子的倾斜，往一方偏了过去。顾成源放下了手，手掌一摊。长剑与剑鞘同从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顾成源欣喜若狂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抱住了夜风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弯着脖子将头埋在夜风清的胸膛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三个字。
夜风清一动不动的任由着他抱着，“好了，我给你包扎一下脖子上的伤口。过两天，我们就出发吧。”无奈的抬手拍了拍顾成源的肩膀，安慰了他一下。
顾成源缓缓松了松自己的双手，放开了夜风清。心里暗道这老天，也真是会玩。
夜风清让顾成源坐到床上，解开了斗篷上的布条。将斗篷取了下来，检查了一下顾成源脖子上的伤口。
见到伤口不是很深，松了一口气。简单了给顾成源处理了一下伤口，给他上了专治剑伤的药膏。这个伤口太明显了，怕其他人看到了不好。便在房中寻来一个白色布条，系在了顾成源的脖子上。
算是包扎了，
“伤口处理好了，把斗篷披上。”夜风清拿起斗篷递给了顾成源，拿过了夜风清递来的斗篷后。站起了身子。
双手拿着斗篷用力一挥，甩到了背上。斗篷稳稳的落在了他身上，顾成源将斗篷系好后。
抬头朝着夜风清，看了看。眯着眼睛说了句“谢谢，”夜风清脸上很平静，没有忧伤也没有悲痛。
“没事，你这伤口不深。擦两天药就好了，以后别在坐傻事儿了。知道了吗。”看着顾成源的脖子的布条，渗出来了一丝血。
夜风清说话也温柔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样冷言冷语对着他。他不怪顾成源，也不怪自己。
经过这事儿之后，夜风清才知道原来人生居然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救活钟离幕后。
走一步看一步吧，灭门之仇。救命之恩，兄弟情谊。这乱世果然不曾轻视过自己。
“对不起，”顾成源现在除了对不起，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话，敢对夜风清说了。
……
…………
第三日后，北祭说祭月宫有事儿，需要回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