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龙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看着中年老板鬼鬼祟祟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了句：“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心里却在纳闷，一般古玩交易市场里流窜的盗墓团伙的人，手里有地下出来的脏货多半只会找熟客，而不会像这中年大叔一样，冒冒然地推荐给顾文龙。
“这个叔叔也不瞒你，是从地下挖出来的，绝对保真，唐代的精品，珍品。”那中年男子边说，眼睛还溜溜地四处乱转，放佛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一般，“你要有兴趣，跟我换个地方去看看。”
顾文龙若是没有天眼，还真是要被他这演技给骗过去了，他这摊位上的东西是真，民清时代的古玩小东西也不值多少钱，能坑一个是一个，要坑不到人，便宜点也会卖，卖这些东西的目的，只不过用来做诱饵，让买家卸下防备，然后抛出还有珍品好货的好戏，引买家上钩，而实际上，他是个造假文物贩子，放长线，钓大鱼，用来路不明的货引买家上钩，然后高价卖出造假品。
这满满地套路，让人简直防不胜防，顾文龙可不是庄妍素，对打击这种人违法犯罪的事有兴趣，所以他明明知道了，脸上却装出一副温和无害，单纯地样子来，笑着对老板摆摆手：“老板谢谢你，不过算了，我只是个穷学生，看不起精品，珍品，等我以后赚钱了，再来找你呀。”
“你还是学生呀？”那老板的表情暗淡了几分，正色地打量了会顾文龙，确实见他眉宇带着青涩，也就放弃了钓这虾米的想法，脸上带着敷衍地笑道：“难怪你爱学习呢，下次叔叔这有好的书，继续给你留着呀。”蚊子再小也是肉，老板这点服务意识到不错的。
“好的，谢谢，我再去看看别的。”顾文龙是第一次来鬼市，以长见识为主，跟着造假文物贩子老板再见后，又沿着文庙古街走了几个摊子，这里的灯光昏暗，晕黄，打在物品上，让人真假难辨，不过在顾文龙眼里，那是一目了然，别说有真品古玩了，就是精品的后现代工艺都极少了，这么对比看来，第一个摊位真是为了钓鱼，算下了本钱的了。
顾文龙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逛着，看着眼前这几个摊位简直就是连作假都懒了，顿时就哭笑不得了。
鬼市这么神秘，高逼格的地方，还要熬夜加班加点，照理说，都该卖些正品，真品，或者珍品，哪怕来路不正，也至少能体现出它的价值存在是吧？可眼前这几个摊位干脆挂着9.9元特价，全场随便挑的牌子，还别说，明知道是假的，来着闲逛凑热闹的人不少都掏腰包买了好几件纪念品回去，反正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就纯属图个乐子了，到此一游。
相比9.9全场特价的火爆生意，在它旁边的一个小摊就显得偏僻，寂静，甚至有些落寞地颓然了。
那甚至都不能叫做小摊，摊主身前铺了一张一次性桌布，还是那种俗气的塑料桌布，四个角压了石头，塑料桌布单薄，有破碎的点点漏出来，塑料桌布上放了三件东西，一个打碎一半的青花瓷花瓶，瓶子旁边完整的放了几个碎片，不少人一眼看过去，就啧啧惋惜起来，毕竟古玩讲究的是完整，而这青花瓷瓶且不说真假，就算是真的，这碎了，也是不值钱了。
而另外一个黑乎乎地梳妆奁，很旧了，上面的红漆都斑驳变成一块一块的了，根本没有用心保存，看着破破烂烂，随时要散架坏了似的，根本就激不起买家的兴趣。
顾文龙最后看向那个笨拙，瞧着粗糙无光的陶罐时，顿时一阵无语，这卖相有人来问价才怪了！
这中年妇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是不是扮猪吃老虎，钓鱼的造假的人物贩子，还是真的跟顾文龙一样，初次来鬼市长见识？
瞅着中年妇女一脸地愁容，眉宇之间带着焦灼，但是又显得无可奈何，他倒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这三件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是在顾文龙眼里，那个叫熠熠生辉，散发着闪亮的光泽，思考了一下，正准备抬脚上前去摸摸底，问价的时候，发现摊位前已经蹲下一名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他满头花白的银发，穿着一身考究，合体的中山装，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青花瓷，又捡起碎片认真地掏出放大镜观摩了会，这才叹了口气道：“小口微撇，肩部丰满，瓶体肥胖与元代比颈部粗而短，胎质精密细腻、洁白坚硬。纹样画得规矩，线条流畅，纹路清晰，有一气呵成感，这倒是宣德时代典型的官窑。”说着又生生地叹了口气，“可惜，碎了——”
这话听在中年妇女耳朵里，简直扎心得透不过气来，她的脸都苍白无色，纠结地想了会，还是忍不住搭腔这问：“老先生，你既然识货，那这个瓶子您就收了吧，我家祖传的，要不是家里发生变故，我也不会拿出来卖。”说完又结结巴巴道：“虽然碎了，可是一片都没少，我都收得好好的。”
“这瓶子你打算卖多少？”老爷爷是个识货的藏友，身边有修复的高手，这瓶子虽然无法修复如初，但是价格合适，买回去收藏把玩，倒也可以。毕竟宣德官窑青花，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艺术以致思想观念。作为宫廷用瓷和精美的艺术品，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作品一直被后人推崇，为青花工艺的典范。
“三，三十万。”中年妇女咬咬牙，说了一个自己都没把握的价格来。但是没办法，这三件东西卖不出去一百万的价，她家的高利贷无法偿还，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在她喊出三十万的价格时候，旁边陪着老爷爷来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耳尖的听到，立马不可思议地大叫了起来：“三十万？大妈，你没开玩笑吧，就这破瓶子，你也真是敢叫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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