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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汉时明月何时归 > 第201章 我之病症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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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乃心之所想的应证。

生乃世界所存之证明。

大汉永康元年七月上旬,金城。

尽管刘荨还是十分注重进入凉州后的作息,可惜该是免不了进入了加入要生病的行列。

昏昏沉沉之中,似乎她又回到了后世,茫茫然之中又过了一段现代人的生活。

或许是来到这个时代太久了,内心深处所羁押的眷恋在大脑无意识之中得到了释放。

从而释放了本性所记挂的,所深藏的,所难以割舍的。

“公主,来喝点热水吧!”

玲珑递过来晾凉些的一碗温水,然后将躺在床榻上的刘荨扶了起来。

似乎有了上次刘荨重伤的经验,玲珑这次倒时表现的很从容,没有了上次的惧意,除了依旧眼睛上的黑眼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刘荨接了那水却是也没有说话,只是一饮而尽,然后将碗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我们到哪了?”良久,刘荨感觉周遭环境与自己入睡前的地方有变,随即她晃了晃脑袋问道。

“金城。”玲珑坐在刘荨旁边轻声道。

“呼。”

刘荨点点头,只伸了伸懒腰,然后用耳朵打量了周围的环境。

发现她现在身处一间汉氏古朴的小房间,装饰几乎于没有,只是放着一些必须用品罢了。

伸展了一下四肢,从床榻上自然起了身,却是有些站不稳。

久违的又睡了很久,但是感到无比的安逸,记得自己实在韫围害了高原病,然后便在那处停了下来,却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到了金城来。

对于这种没有预兆的长睡,刘荨也是始料未及的。

起初到了韫围,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自己的手下,但是却发现竟然发了病。

第一反应,刘荨便认为是遇到了高原反应。

好在自己知道这种病症的一些具体施救方法,甚至还将此方作为锦囊给了縻铜,所以并没有慌张,只是自己按照方法停下来休整,然后自己医了一下,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人家都说,医不自医,或许便是这个道理吧。

可是她哪里知道金城这个后世的兰州海拔还远远到不了高原反应的范畴。

。。。

听玲珑说,刘荨沉睡而不是昏睡了三天,从韫围到金城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都没有醒过来。

在韫围当地找了医馆给刘荨看了病,但是那郎中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刘荨只是睡着而已。

林启等人合计韫围地方小郎中医术不精只怕耽误了病情,而后合计往令居虽然有更好的郎中,但是距离太远。

最后方贵说金城有名医,随即直接带了一位郎中在路上以防万一,只折回一些,往金城来了。

独坐在木质楼房的二楼窗前,在金城这个枢纽性的城市,远听鸟雀飞过,还有在这片高原上少有的热闹。

金城,乃是后世的兰州,因西汉时期初次在这里筑城时挖出金子,故取名金城。

此外,还有一种说法是依据兰州城群山环抱,固若金汤,因此取“金城汤池”的典故,命名为金城,喻其坚固。

“吱呀。”

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壮硕的大汉领着一个瘦老头从外面进来。

老者背着一个药箱,约莫花甲之年,面白无须,却是十分精神。

“里面请。”壮汉在前面引路道。

只他带着老者便进了里屋,然后便得见刘荨正在玲珑的服侍下梳着头发。

“公,额,荨先生,恁醒了。”方贵看到刘荨已经苏醒,确定有些诧异的道。

刘荨自然是知道有人过来,只点头道“嗯,我也是刚醒,方将军,这位是。”

只方贵见到刘荨口齿清楚,精神也不错,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刘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众却是都难辞其咎的。

好在局势好转,不过他还是要将自己辛辛苦苦请到的名医给刘荨诊治诊治。

“荨先生,这位乃是金城隐世的神医,知晓其名号的都叫其一声金蝉居士。”

只方贵介绍,老者却是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女子,只不知为何,他一见这个女子便在其周遭觉察出一种非常躁动的气息,随即他的面色却也是有种诧异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与病患相见,自然要告知其名姓的,只他点点头道“老朽安和蝉,与方将军之父有些情分,听闻小娘病情奇异,故来瞧瞧。”

安和蝉?

这人却是没有听过,不过这金蝉的名号确定让刘荨想到了多年以后的一位和尚,这倒是有些难言的缘分。

安姓,乃是一个人数极少的姓氏,多数来自跨越西域过河西走廊来的安息,贵霜人,上一次不是还见过的高僧安世高。

不过这回这个安和蝉却是没有太多番人的模样,想来乃是混血的,其祖上来到大汉或许已经许久了。

刘荨也没有什么其他心理,既然是为自己瞧病的医者,刘荨也是给这老者做了一礼,以表尊敬。

“荨见过安医师。”

。。。

只说方贵辛苦找来这位医师便是为刘荨看看病症的,却是只寒暄了一下便进入了正题。

安和蝉端坐着,便坐在刘荨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案,刘荨伸出一只手臂出来放在一个小布包上,然后他将一张手帕放在刘荨的手腕上。

“冒犯了。”安和蝉低声的道。

刘荨却是并没有在意许多,只点了点头,然后便让安和蝉给自己诊脉。

他会了意,只将手放在了上面,然后闭上了双眼。

“嗯?”

安和蝉一脸疑惑的听着刘荨的脉象,却是一直没有明朗的感觉,只许久才睁开了双眼。

“安神医,我家小姐怎样了?”玲珑在一侧有些迫切的问道。

安和蝉却是摇着头,然后也不隐瞒的道“老夫进门时以望法观小娘,觉察小娘身体虽然表面气血不差,却是透着一种虚浮,后老夫又以闻法观之,气息倒是匀和,刚才以问过小娘的病症,只结合这若隐若虚的脉象,老夫却是没有观察出想附和的病症来,只现在老夫且再问,小娘可是受过很严重的内伤,才导致这经脉受损如此严重?”

这医师倒是真有两把刷子,只通过这基本的四法便诊断出了刘荨身体出现过极大的内伤。

刘荨也不隐瞒,只点点头道“之前经过一场大战,透支了过多体力,吐了血,却是也昏迷过三天,只是来这凉州赶了许久路,想来水土不服,舟车劳顿,想来便又复发了吧!”

安和蝉听着刘荨的言语,只有些诧异的道,“大战?你是位将军?”

安和蝉是从来没有见过女子从军的,不过根据方贵来找他,而他们进城时又是一水的将士,所以他便推断这位面前的女子也是一位将军。

虽然这女子的将军身份有些让他惊讶,只是他却是怎么也不能想到究竟是怎样的大战才能让一个人受到内伤到如此境界。

“安神医,说来惭愧,这位小娘其实才是我们的头。只昔年俺记得恁行医有些讲究,所以未曾如实告知,还请神医宽恕则个,万望救治一下我们将军。”方贵解释道。

刘荨听这个老头却是还有些讲究,想来昔年在行医上吃过一些亏,所以才制定出了自己的一番准则,这也难怪,行医之人治好了受人之谢,若是治不好反而会被记恨,所以这些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安医师见笑了。”刘荨只笑了笑道。

安和蝉的脸色却是没有坏了他准则而大变,只因为他如今步入花甲之年,喜怒却是不再溢于言表。

昔年他因一起医疗事故而被波及,落得一个举家搬迁,随即只只得借鉴前辈医者们立下了几个不治的原则。

第一种人,“娇恣不论于理”。

第二种人,“轻身重财”。

第三种人,“衣食不能适”。

第四种人,是“阴阳并藏气不定”。

第五种人,“行羸不能服药”。

第六种人,“信巫不信医”。

以及最后一个自己立下的规矩,“杀戮过重者,不治。”

医者,乃是治病救人,而有些人却是专门实行生杀予夺,导致杀戮过重,若是去救他们,那势必会导致更多人断送性命,所以说,这最后的规矩确定并没有什么大错。

“小娘杀过多少人?”安和蝉却是话有些冷静的道。

刘荨严格来说也是杀戮过重的人,因为她乃是从鲜血中沐浴而过的,她曾剥夺过许多敌人的生命,为此而受伤,也算是一种平衡。

“很多人吧!记不清了。”刘荨也是很平静的道。

安和蝉看着刘荨一脸平静的脸,那种诧异感却是从心底上迸发出来仿佛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经年老将,已经对于经过他手的生命已经不再计数。

怪不得安和蝉会感知到刘荨周遭会有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只原来是戾气太重了。

“身之伤易治,气之伤难愈,哎,老夫医不了你。”安和蝉很平静的道。

这句话却不是因为刘荨的杀戮过重而他不医,而是刘荨已经陷入杀戮的某个境界,而受影响到透支身体的地步。

而更要命的是她是一位将军,以后会经历更大的战阵,过她手中的生命需要等到她彻底长眠时才会停止。

没杀戮一次,经脉受损一次,或许这种嗜睡症便会出现一次,这乃是身体做出来的自我保护,在沉睡中修复身体的内伤。

只是杀戮若是不止,那这病症便不会消,医者只能在伤者伤一次时医一次,治标而不治本。

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乃是铜皮铁骨,内伤会一次次累计,然后一步步危急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诸多战力强劲的将领大多英年早逝,身体暗疮过多,最后步入长眠去停止他们的杀戮。

刘荨会停止杀戮吗?

刘荨不知道,因为前路还远,挡在前面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把路让开,她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执意将那路拦着。

“嗯,我知道了。”刘荨也是并没有太多遗憾,因为她似乎也有预感,这一切都是因果。

取人一命,而自身内伤一分,他们长眠于地底,刘荨伤而沉睡于世间,这便是公平。

上天还是没有放过刘荨。

尽管方贵和玲珑万般祈求,安和蝉却是一直没有改口,他只给刘荨开了一个药方,然后便收拾了药馕准备离开了。

会离开之时,安和蝉只发自肺腑的道“世间因果轮回,若天地和,则人和,民众安生,人之经脉自有阴阳,若天地不和,人而战,人之经脉阴阳失和必有所伤而至危及性命。好为之,好为之。”

。。。

好为之吗?

叫她不要再造杀戮,经脉自然会慢慢恢复,然后这身体自然也不会有毛病,这安和蝉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吧!

果然,这时代姓安的人都有些佛性呢。

只是这个时代若想平定,不造杀戮行吗?

我也不欲杀戮而自残身体,只是这世代需要以命相博,换取朗朗乾坤,所以我药石无医治。

。。。

药很苦,但是刘荨没有拒绝饮下,因为药很见效,只一天,刘荨的那种无力感却是早就一扫而光,往日身体的充盈的力量感再次涌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

然而时不时身体中传来的刺痛感也在告诉她,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

不过她早已等不及了,便又匆匆启了程,往这西北而去,因为这段征途已经开启,便没有无功而返。

。。。

金城,这个西北大地上人口不少的郡,安和蝉也是住的够久了,这次,他却是又想着该出去看看了。

听闻那支大军在早上便趁着天气投了西北而去,安和蝉却是舒了一口气,然后知会着自己的徒弟和子女,准备行囊也该启程。

这时,一个后生提着一个小盒进到了安和蝉的房中。

只道“父亲,这乃是今早方贵将军送来的。”

安和蝉点点头接过,只道“道全啊,行囊准备得如何了?”

那后生回道“回禀父亲,早已准备妥当了,只等父亲知会便可启程。”

安和蝉知晓了声息,只摆摆手然后便叫后生出去了。

他再放眼看看自己居所中的诸多物件,然后舒了一口气。

然后揉了揉眼睛,缓缓打开手边的那个木盒,却也是别无他物,只一金一布帛而已。

虽物简单却是足以让他诧异,直让他此生难忘。

只见那卷布帛上只书:

“问转朗朗乾坤世,何人愿去杀戮时。

一命若戏一浮生,取生而成昏沉客。

止杀之时已缺身,阴阳难调残圆朔。

自谢药石修残络,无医之时世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