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透蓝的天空,悬着金色的太阳,云彩好似被晕染了,四周泛着微微的浅红。揽月楼前那颗树上甚是繁茂,花bao累累,伴随在旁的溪水正娟娟地流淌着。
阿冽如往常一样去了婵娇阁,雪白小兽也依旧独自留在楼阁中。这人世,除了楼阁,外面的世界他大抵都不愿去涉足。
或许,是从心里厌恶人族的原因吧?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一方面也是依赖于人世的,毕竟,这里有着他挚爱的女子。
如此,因于颜儿的存在,他于人界也是处于矛盾当中,自己的内心也分不清是该喜欢,还是该厌恶……或者,是又爱又恨的吧。
自从北溟回来后,阿冽便已移居明月清风阁伴在萧琅月左右。然而,白云峰一行后,她每晚都来楼阁中陪伴麟儿。
其实,麟儿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要陪伴他,而是因为本能的需要——于人世的大半年让她觉得自己一直寂寥而孤单,可因于自己的存在,让她无形地得到了依偎。
可就算只是本能的需要,麟儿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运。
因为她需要他,她离不来他。
那么,这样下去的话,颜儿在心中注满他的日子也就不会远了吧?
每晚,阿冽都蜷缩着,紧紧拥抱着他入睡——他可以清楚地看着她乌黑浓密的睫毛、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微微的呼吸声……然而,他的心会跳动也会心痛。
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那时候,麟儿将脸贴在她的面颊上,才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眉头微皱,她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臂膀,身体缩蜷成一团,像一个孤独的孩子。
然而,他却清楚地听见她梦中的喃喃自语,“温度……没有温度……”
那一刻,他的心碎成一片一片。
颜儿,你想拥有温度吗?
闭目,平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许久才躺在她的怀里静静睡去。
……
很久之前,他便发觉她喜欢失神。然而,他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开始想要真正了解她做为神女的内心。
于是,他也学起她,将爪子搭在窗台上,看着天空、看着繁景。
记得,于阿冽来这人世时是夏日,天气极为炎热,午后更为灼人。滚烫的太阳烤着大地,地上的泥土也冒起烟来,所有的树都无精打采。有一棵大树底下躺着只高昌进贡的白色犬,正伸着舌头哈着气。外面活动的人极少,偶尔只有两、三个宫俾经过,而他们头上却早已大汗淋漓。
那时候,他便在想……不论人族、还是动物都太弱小,难以抵挡自然给予的考验,那么,再加上落花那样的人祸,更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人才会成为如蝼蚁般的生命吧?
然而,也只有超出自然之外的种族和力量才可抵御这类似的考验。
因为,他们不惧风雨、雷电、烈火、寒冰……
北溟的妖族便是如此。
在那个国度里,脱离生死之外的妖族也脱离了自然的风吹雨打,冰火交集。
无意间谈及北溟,他也开始怀恋起那冰天雪地里的原野。
雪花悠扬的在空中飘舞,高山趁着一望无际的雪原,雪原上奔跑着成群结队的不同妖族,他们成双成对地追逐、嬉戏,自由而快乐。
雪白小兽闭上眼睛,幻想自己身在北溟的雪原,“颜儿、艾蜜儿、小乖……”
“父皇!”
是艾蜜儿吗……产生幻觉了吗?
他欣慰地一笑,果然是太想念艾蜜儿了!
“父皇!”又是一声充满思念的激动话语。
那声音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的!
觉得不太对劲,雪白小兽睁开眼,转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艾、蜜……儿……”
少女轻身一跃,如一只飞燕,奔跑到白色小兽面前,双手环抱,脸颊贴上毛茸茸的脸,“父皇,艾蜜儿好想你。”
说着,她竟不自觉地流出泪来。也许,疏离亲情的时间太久,背负的责任让人喘不过起来,此时的她只想做一个对父皇撒娇、倾诉委屈的女儿。
“傻孩子,别哭。”
释放了自己的情绪,艾蜜儿擦擦眼睛,“父皇,阿冽可是艾蜜儿的母后?”
当小乖将白色的毛发交予自己时,她一眼就看出那是父皇尾巴上的。脑中的第一反应便告诉她:找到父皇了!
下刻,她也诧异……父皇竟然会和阿冽在一起!
——那么,阿冽一定是她的母后!
记得,于北溟第一次见到阿冽,直觉就告诉她:那一定是她母后!
那刻,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情绪,且是决定亲自来人世见于父皇与母后,并试图将他们接回北溟。
“阿冽她……”迟疑中,雪白小兽突而想起曾经万年之前在凌霄神殿上。
那时候,六界纷争不断,神界仙界沦落,魔冥两界兴起,而人、妖两界为中立。魔、冥两界烧杀掳虐,无恶不作,生灵涂炭,人神共愤。
他得以神、仙二君的真传,肩负起拯救众生的使命,出战魔、冥两界。那场轰天动地的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最终魔、冥二人战败,自此世间相安无事,祥和一片。
他战胜魔、冥二人,避免了天地间的一场巨大浩劫,成为六界的神话传奇。因此本该出任神、仙两界,成为六界主人,可他却回到北溟治理狼、狐两族的历史纷争,在他的治理下北溟最终统一,而他成为六界敬仰的北溟之皇。
从此,北溟妖族不再受六道轮回之苦,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时常会在北溟雪原上看到他们奔跑的自由身姿。
不过两年,夕颜病危,因于纷争夕颜生死未卜,音讯全无。他冲进神界,历经万般劫难力战众神,最终闯入凌霄神殿与新一届的神主对峙,从容不迫,宠辱不惊:“我问你,夕颜去了哪里?”
神主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居高临下道:“曾经你甘愿放弃六界主人的位子,如今又无故闯入神界,伤我众神,是否太过荒唐?”
他的眼中毫无它物,斩钉截铁:“我问你,夕颜去了哪里?”
神主摇头表示一份惋惜:“你们缘分已尽,你又无心治理六界,那么还是回去北溟好好治理你的国家吧!”
刹那,雷霆之怒迸发而出:“夕颜到底去了哪?!”
神主见他坚持不懈:“你的王后已经转世。”叹了口气道出注定的宿命:“前世你们是白首不相离的眷侣,而来世以及来来世,以至永远都是生死无关的陌路人……”
他瞬间愣住,不可置信:“为什么?!”
“这是天命,天命难违!”声音暮然而起,又无力落地。
他轻笑两声:“什么天命?我不信,我只相信自己!”下刻,他转身离去,不再理会。
“你不知道她在何方,凭你的能力也找不到她!”神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脑里重重一击。
他站住:“我一定会找到她!”坚定依旧:“因为那些生死不相忘的誓言,我永远都在她心里!”
“真的是这样吗?琅琊啊琅琊!你的修为早已凌驾六界之上,可你始终都脱离不了‘情’这一关!为‘情’所困,你甘愿放弃领导六界!何苦?何苦?”神主摇头,只剩下无尽哀叹。
他回头望了一眼神主,眼中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我不悔!”
神主也不再过多强求:“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也不再过多牵强!现在也替六界还你一个人情。夕颜已经转世,但她还会存留你的记忆,不过每过一世她都会淡忘一些,直至万年以后,她再也记不得一丁点有关于你的事情!”神主默念咒语,一条金色的光带闪入他脑中:“我已将她的每世都传入你脑中,凭着那些信息去找她吧!”
话毕,神话英雄飞身而去,神主看那坚决的背影只是摇了摇头。
万世后,他再次来到凌霄神殿,眼里却多了一份哀伤,不看那凌霄宝殿上的人,依旧偏执:“来世,她会去哪里?”
神主闭了下眼睛又缓缓睁开:“已过万世,为何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他的口中却念念有语:“人亡花落心惆怅,月落溪去满忧伤。魂飞魄散随你去,两qing相yue两相随。”
神主最终妥协:“这世她有属于她的宿命,而她的宿命已是天所注定,不是你我能插手与知晓!你若依旧坚持的话,只有开启天书。但开启天书……”
万念俱灰之际,他便放出九条狼尾,自断八条,顿时,鲜血淋漓,“这八条尾巴的灵力足够开启天书了吧?”
逆天xing事,必经历疼痛之苦,八条尾巴的代价也看到他必行此事的决心,神主便将他带到天书前,他将八条尾巴放于天书之上,口里轻喃,“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