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无极看他们的脸色也知道这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有退路的时候大家都想走退路，没有退路的时候想想办法搞一条退路，这时候尊严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玄冥倒是很了解自己收养的养子，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有选择了吧？”
玄无极倒是不着急，晃晃悠悠地点起了一个香烟，神态悠然：“大周卷纸烟，冬虫夏草沁入心脾，来一根？”
没有人说话，只有玄冥微微点头。多年未见，这个长子愈发让他看不懂了。
从小他就很有主见，跟白不凡不同，白不凡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玄冥却是有底线的，有些事说不做就不做，也......更像他。
这天下，有人愿意做杀手吗？拿钱办事，不管是谁都杀给你看？有，当然有，但更多的呢，他们想的是堂堂正正的，说杀谁就杀谁，想的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两更半就得死......而不是像一群下水道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谁都能踩上一脚。
说狠，狠得过大周，狠得过北魏？动了不该动的人，人家直接马踏江湖，持戟士平推一切，看看谁能玩得过谁？
跟人家比狠辣，他们还不够格，那些权倾天下的人才是真的狠。
也就是在景唐，在大周和北魏你试试？宁王可是带兵踏过江湖的狠人，什么狗屁宗门，在铁骑之下，不服就死。
这都是有传统的，大周立国两百年，周氏皇族血洗江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宁王这一代江湖人早就学乖了。
这要是玩得过，谁还乐意当杀手啊，直接建国不就好了，那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别想着跟国家势力玩，在国家势力面前，江湖势力就是一条趴在脚下的狗，尤其是在大周和北魏。
也就是景唐，才能有杀手生存的土壤，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研究过蝴蝶房的杀手，其实都是很羡慕的。蝴蝶房办事，人家是光明正大的办事，死都要让你死得瞑目。
只有特殊场合他们才会动用暗杀的手段，但那不也符合杀手的生态环境吗？干的是同样的事，人家能光明正大，亮出身份来百姓还要羡慕，再看看他们？
轻轻吸上一口，果然如玄无极所说，冰凉的味道沁入心脾，好不快哉。
说起卷纸烟，这是有门道的。最开始是没香烟这个东西，据说它的原料是拿来当麻醉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开发出来了。
这香烟可是五州之地的招牌，民间禁止发售，但却能做到覆盖整个东皇洲。
谁都知道里面利润极大，但谁都插不上手。伪造的、劣质的不是没有，反正景唐北魏远在天边，大周也管不着不是？但要说高档的卷纸烟那大周还真是独一份，光是卷纸这项工程其他人就没搞明白大周的卷纸烟为什么能把卷纸整得严丝合缝，质量还如此高超。
玄无极带的香烟也不是一般货色，这种好东西他自己也没多少，玄冥今天算是享受到了。
以这个杀手头子的才智，已然从玄无极的态度中找到了答案：“你要投靠蝴蝶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玄无极淡淡道：“为什么不呢？投靠谁不是投靠，咱们做杀手的难道还要讲骨气不成？”
玄冥还没说话，另外一人却是开口了：“是你背叛了我们！你惹来了蝴蝶房，现在又让我们投靠蝴蝶房？”
“哦？辉山本来就是半公开化，那位殿下要想控制我用不着那么麻烦，也用不着发蝴蝶令，直接让我把你们骗去大周，或者派人过来直接暗杀就好了，你太高看自己了。”玄无极不急不缓。
其实大家也知道，如果人家真的要搞红蜘蛛，用不着那么麻烦，还发个蝴蝶令让天下人都知道。
“傅长老，我也理解你，反正你跟沐王有关系，这里是你的根，让你离开你肯定不愿意。”玄无极半点都不急，但他的话确实让人急了。
傅长老红了眼：“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出卖组织！”“是啊，你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嘛，狡兔还知道留三窟呢，更何况是个人？不过你不适合干下去了，我可不想哪天蝴蝶房的人找上门来说我们怀有二心......”
他话音刚落，傅长老已经是捂着胸口倒下去了，下手的是玄冥的二子白不凡。
亲手弄死了一位长老，这位心狠手辣的帮主不仅没有收敛，还挑衅地看了看周围一圈人。
“无极，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准备把我怎么样？”玄冥眯着眼问道。
远在大周的玄无极都能做到联合白不凡，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不是有玄冥这位六境镇着，搞不好他都能直接控制整个红蜘蛛了。
没有了白衣帮的掩护，这里没有人能跑得掉，全部都要死。
听着玄冥的文化，玄无极语气总算是有了点波动：“老爹你准备这样过一辈子？遇见了喜欢的女人不敢爱，听着仇家高升的消息不敢动手？”
“你说的这些，蝴蝶房难道就能给？带着我们去投靠蝴蝶房，蝴蝶房就不让我们做杀手了？”玄冥慢吞吞道。
玄无极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把人心拉回去了。是啊，投靠了蝴蝶房，蝴蝶房不还是让他们躲在暗处当杀手吗？毕竟除了干这个他们什么也不会。
“老爹你太不了解蝴蝶房了。以老爹你的实力，愿意投靠，加以培养，板上钉钉的捕蝶翁。十七位捕蝶翁，有没有一位是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
这话有歧义，外界知道捕蝶翁的存在，但只知道一些摆在明面上的，有那么几位还是不了解的。当然了，的确是没有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
见他不吱声，玄无极继续道：“代价不是没有，进了蝴蝶房，就要守蝴蝶房的规矩，守五州之地的规矩，不过得到的只会更多。只要通过培训，要什么没有？蝴蝶房的待遇想必诸位也有所听闻，不用我多说了。”
“当杀手，还是做刺客，或者是去做别的活......谁愿意当一辈子杀手，你们不累吗？我是很累的，我已经有四年没有亲自动手过了，每天就是看看情报，走走关系网，动动手指就有人去卖命，为什么要我亲自去？”
“在座各位都是当高层的，谁不想花红酒绿，醉生梦死，谁还愿意在外面潜伏，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机会？成功了还好说，拿了钱能潇洒一段日子，不成呢？”
“就算是去外面吃喝玩乐，还得找那些不看身份的，不夸张的说就是玩女人都要想清楚有没有在盯着自己，这种生活你们还要继续过下去？”
随着他的句句阐述，不少人都低下了头，心中有了不少想法。干杀手这行，有快感吗？当然有，谁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第一次成功刺杀，看着鲜血四溅的场面，谁还没有点肆意的快感？
但之后呢？一次，两次，无数次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只有麻木了......但还能退出吗？组织怕你退了会出卖组织，还要追杀呢！
走到这一步，快感早就没了，剩下的只有麻醉自己，拿着钱花红酒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被人打死。
都是高层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活着，潇洒的活着。玄无极知道，玄冥也变了......玄冥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杀人杀到一定地步了，再回首，发现自己早就没了退路。
做到现在，他们就是不做也得做，不做就要死。江湖人金盆洗手尚且不容易，何况是他们。
他还剩下些什么呢？理想？当杀手的能有什么理想，有理想的那叫刺客。就算做到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有用吗？还是没用啊......
现在东皇洲第一，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位天象境坐镇，还不是东躲西藏，只是人才多了些，专业了些，成功率高些而已。
玄无极见他们不吭声，笑了，只是笑的有点悲哀，有点悲戚：“杀手终归不是条出路，那位说到底也没有给我选择。怨气，谁都有，我也有，没谁能心甘情愿地给人当走狗。不过现在，我倒真的希望有，就像那些蝴蝶房成员一样......”
像蝴蝶房一样？怎么样？
一声令下就行动，
一声令下就出动捕蝶翁，
一声令下就甘愿赴死......
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大声告诉别人，老子就是蝴蝶房。
活着的时候能有个目标，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努力，去奋斗。
死了，也能葬进石碑山，让后人敬仰，让后人瞻仰自己的事迹，说上一声，他们都是英雄。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的了。
玄无极缓缓掏出了噬心丹，淡淡道：“噬心丹，那边让我给老爹你的。不过我呢，觉得这么干不好，这噬心丹，我帮老爹你接了。投靠蝴蝶房，或者是投靠其他势力，或者流浪天涯被追杀，老爹你自己选。”
他说着，笑着，把噬心丹送进了自己嘴里，竟是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仿佛吃下去的不是毒药，而是光明的未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银光闪耀，射向了玄冥的眉心。
玄冥震怒，一声轻喝震碎了这道银光，目光落在了暗处那人身上。
这人却是没在意，看着玄无极点了点头，才淡淡道：“蝴蝶房暗部，魔术师，向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