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一声哭泣声中，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凤瑜与墨昭同时抬眸远眺，便见夜幕下的长安城，被一层幽蓝色的场域所笼罩。而此时，那光芒大盛，陡然间照亮了整片夜空！
那幽蓝色的光映在每一个人的双眸之中。
凤瑜瞪大眼，眸中映出来的那片长安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那所有的变化如同一场吹来的疾风骤雨，顷刻间，整座城池渐渐变了色。
如同被时光洗去了所有的光彩，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枯寂的灰白。
他们就这样看着数百道身影跃上半空，企图逃离。以他们的目力，能清楚的看见其中赫然有凤家长老以及钟未名在其中。
下一瞬，他们也如同褪了色，半空里的身体一寸寸的石化了。
与整座城池一般，变成了灰白色了石体。
甚至那惊恐与茫然，还未曾从那脸上散去。
短短数息之后，幽蓝色场域无声化为一道冷白的光束直冲天际，照亮了大半个夜空，直击苍穹。
而后，当所有光芒消失之时，长安城就这样消失了。
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漆黑野地。野地之上，是无数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他们躺在那儿，如同沉睡在梦中。
而那仿佛曾经屹立于这片地界之上的那座古老城池，从未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极北大荒的妖域。
几百年不曾出现过的妖帝，忽然出现在了妖域圣地之中。
此时，正是妖域百年一次的祭神大典，原本应由妖帝主持。但数百年前，妖帝自登位后便一直闭关不出，一直由族中祭祀领妖众举行。
整个妖界便如同无妄境的增大版，浮山绵延数万里，望不见天之尽头。因地处极北之地，除却妖域中心，其余地界，皆是冰雪覆雪，四季风雪不休。
圣地之上，四季如春。
每年祭祀大典是妖界盛会，除却妖帝之外，在妖域中能排上号的大妖，皆以参加祭祀大典为荣。
这其中有活了数百几千年的老妖怪，也有近百年前新晋的大妖。无论是对于老妖怪来说，还是对于新晋大妖来说，妖帝流渊，都是传说中神一样的存在。
于是今日此时，妖帝一出，整个妖界便沸腾了。
只见一团白雾之中，妖帝身形模糊不清。
大祭祀激动的浑身颤抖，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妖帝出世，纵死也值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上前，抓着妖帝的衣摆，虔诚的吻着衣摆，哭嚎道：“王啊，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再不出来，族中单身妖女们全部都要嫁人了哇！”
妖帝不知是个什么表情，身形裹在一团雾里瞧不清切。
只隐约见他往前踏了一步，待到众妖回神，他已在千里之外。
惟余那低沉的声音，回荡在风中：“他出现了，我去人界一趟。”
众妖：“……”
过了许久，大祭祀忽然想起个事儿，追着妖帝离去的方向嘶喊道：“王啊！您要去哪儿让我给您带路啊！”
妖帝……是个路痴啊！
还有，这个“他”指的是谁啊！？
**
夜风细细呜咽，划过每个人心头。
立于郊外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座城池石化消失，无一人出声。
所有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甚至有人庆幸，那日前往大阵之时，没有因为贪生怕死而离开。
否则的话，石化的人中，亦有他们一份。
而此时，众人才明白，那日清尘所说‘结善因，得善果’，指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做好了活祭于阵的准备，最后活了下来。而那些临阵脱逃，抑或那些从一开始便忘记了自己身为修炼者职责的那么一群人，最后全都成为了活祭品，与整个长安城，一齐消失了。
直到凤瑜一句话，才令众人回神。
他未曾转身，只望着消失的长安城的方向，声音随着夜风徐徐荡开：“诸位若还感念清尘的恩德，便请各位对长安城之事，守口如瓶。不要问原由，”他顿了顿，心中苦笑，“人已经不在了，清尘此人便随此间之事一并湮于尘埃吧。”
墨昭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对于他的话也没有半点反应。
尽管有凤瑜交待，但在长安城一难中活来的这些人，还是将清尘以身殉阵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消息如同一场狂风，席卷了整个大陆。
清尘祖师舍己为人，以身殉阵，短短几日，便成了说书人口中最受人追捧的故事。不过几日，忽然风向一转，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说长安城沦陷，是清尘发狂所致。
听闻此消息时，距离原本的长安城不远处的仓澜城中，一家客栈之中的墨昭，愤怒的一拳砸向面前的桌子，整张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那群小人！”他低吼一声，气得坐回椅子上，胸膛急遽起伏。
看到一旁窗户边坐着，拿着杯酒望着窗外的凤瑜，他心头更是堵得慌，欻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凤瑜道：“你去哪儿？”
墨昭头也没回，狠狠将了房门甩上。
小六进来时，便见凤瑜怔怔地端着早已经空了的酒杯，正怔怔出神。
再一看这满地碎木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问：“少爷，您怎么惹到墨小少爷了？”
“这么小声做甚？做贼？”凤瑜瞪了他一眼：“我能怎么惹他？没了墨大长老管制，这小狼狗谁敢惹？”
小六心想，确实是这样没错。
墨大长老托孤似的把墨昭交给凤瑜看管，可凤瑜是个连自己都需要旁人看管的野驴子，把这两人放一块儿，这不开玩笑么？
小六觉得，墨大长老怕是对他家大少爷有什么误解。
他问：“墨小少爷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凤瑜十分不负责任的道：“他去任他去，”
小六不赞同，正想逾矩说他两句，凤瑜又说：“小狼狗发脾气了溜出去打一架就没事了。”
小六：“……”
半夜三更时，墨昭果然回来了。
身上沾着血腥气，进了屋后，对窗边那对主仆视若无睹，随手扔下手中东西。
凤瑜和小六一看，那是张漆黑的罗刹面具，上面还沾着血珠子和已经凝固了的黑色的血迹。
小六咽了咽口水，往自家少爷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