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人，nix突然就放松了。他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命。
张遥背着一个类似装琴的盒子，款款向nix走来。江风四起，吹起一旁的树叶唰唰作响，吹起他衣袂飘飘。他这个样子，就像是古代的剑客，背着自己的武器，走向自己的敌人。
Nix也起身，手中握着那颗弹壳，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张遥将琴盒从背上取下来，轻轻的靠在木椅边，就近坐到了nix的隔壁。
“这么冒险的事情，不像是你会做的。这儿除了我，还有这么多人，万一伤到了其他人，不值得。”
张遥坐的笔直，双手分开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像在面对nix的时候，他身上的警惕性是明显和毫无保留的赤裸裸。
“我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像是我做的。”
张遥的声音很好听，nix承认，但是他也承认，他特别不喜欢听到他的声音。
“这个还给你。”nix将刚才在地上捡的弹壳放到张遥手心上，“这么快就查到了？”
张遥步步紧逼，“你不否认？”
Nix却反问道，“我该承认什么？”
张遥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两个小弹壳。他将这个扔到nix的手上，说，“这个我还给你。”
Nix拿起塑封袋在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这两颗弹壳，还反射着路灯的光线，看着有些诡异。他晃了晃这个袋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少校，你做的事情我都清楚，不必在我这儿演戏。”张遥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放心，我不会向上反馈，说你这段时间在J市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遥，你的上司是我，没有别人！要想打报告，你得越过我，你有这个权限吗？”nix的语气渐渐有些不稳，说，“别忘记你来J市的目的是什么，或许你早就忘记了。”
“我没忘记，但是现在，我拒绝完成那个任务。”
“签了生死状的任务，哪有这么容易说拒绝就拒绝的，你当反恐是什么地方？”nix平复了一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平静，“你当初能进反恐，靠的就是这个保证。如果完不成，别说反恐你进不了，就连你这条命，我怕都保不住。”
“所以这就是你要伤了秦濑的原因？”
秦濑，张遥此次来找nix的一半原因就是因为秦濑。他实在想不通，nix伤害秦濑的动机是什么。
“秦濑？”nix停顿了一会，好像还在思考这个秦濑是谁，“哦，你说她。她比你有胆量，但是她的大胆没有放对地方。当初，我也是看她对你有一些制衡，所以才会选她跟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既然，她已经明确完成不了任务，那我只能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我是疯了才会在中国杀人。秦濑的性质跟你不一样，她除了完成不了任务，还有其他的事情。另外，我猜你今天来主要是来问这个吗？”nix又晃了晃手上的塑封袋，弹壳由于撞击，发出闷闷的金属声。
张遥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是。”
“你只要来问我，就算不给我这个下马威，我也会告诉你。
”Nix笑了笑，“是我做的。”
张遥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目标是我，还是何智？”
对比张遥的压抑，nix的语气就太过平静了，他慢慢的说道，“两者都有。”
“在得知你跟教授的关系后，我便有了清除你的想法。解决了你，也算是对教授的一个重创。你没法想象，我是有多么不喜欢教授这个人。但是刚刚我说过，我不会在中国杀人。所以，我只想伤了你。不过，你很幸运，居然在我的枪眼下躲过一劫。”
“我得谢谢你。”
“谢谢我？为什么？”
“你忘记了狙击手最大的忌讳，红色的瞄准线，暴露了你，也提醒了我。”
“红色的瞄准线？我没有开这玩意儿，不是我，你在胡说。”
“嗯。”张遥知道这当然不是nix开的，他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最重要的是，他一心想要自己的命，又怎么可能送给自己这条可以用来救命的消息。
“余洋死亡现场的那把枪？”Nix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琴盒，又看着张遥，分明在问为什么它会在你手里？
但是张遥却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我劝你早点离开这里，我的领导不是你，你到这儿来，名不正言不顺，很多人都在想，你来J市只是来公报私仇。我想，这正是你的目的。”
“私仇，我跟你之间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重伤秦濑。”
“张遥，如果当事人不告我，是不是我就不用进警局跟你们周旋？很凑巧，我相信秦濑，她是不会告我的。我们只是发生了点小争执，手段过激了点。”
张遥笑了笑，nix所说的，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以前从不清楚，nix居然是个这么无耻的人。
他不打算跟nix玩迂回，而是直接问他，“杀死余洋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nix耸耸肩，“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J市警局重案组已经查到你手上有一把M24-S3.0，据我说知，整个J市就只有两把这个型号的狙击枪，一个出现在余洋的死亡现场，另一把就在你那？你说不认识，跟这件事没关系，你说这么凑巧的事情，有谁会信？这把枪，你到底从哪里拿过来的？”
Nix看着江面，随着夜越来越深，周边夜跑跟散步的人渐渐少了，只有不远处大街上汽车鸣笛的声音。张遥静静的等着，等着nix回答他。
从一开始nix出现在J市，就是一个不好的开端。他来的目的毫无疑问就是为了监视张遥，督促他趁早完成任务。目标是智尔没错，但是是智尔这家企业，还是背后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物，这不得而知。
然而就在张遥跟何智的深入交往之后，他好像摸清了一些头绪。甚至，他开始怀疑nix以及美国反恐的目标并不是何智或者苏锦的任何一个人，而是M1的所有人还有其背后的成果。
“这是我的隐私，我无权告诉你。”
“那我可不可以猜是它的主人送给你的？”
“张遥，我命令你，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以及对智尔的调查。你，被反恐解雇了！”
“解雇...”张遥呢喃这两个字，声音很小，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可是突然他从木椅上起来，从外套里掏出什么东西，对着nix。
Nix刚才正在想别的事情，所以等听到旁边的动静时，就已经看到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自己。面前的张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面无表情。他看张遥最多的表情就是这样。有时候这种表情代表生气愠怒，而有时候又代表开心兴奋。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可怕也最让他讨厌。
张遥的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波澜不惊，“这个动作，我很早就想做了。”
Nix看着他，好像张遥这个动作就像是小孩子在争夺东西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力一样，帅气是帅气，可毫无震慑力。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优秀，可国际反恐依旧没有收你，而是以你对智尔的调查为条件。明为考核，实则利用。你还太年轻了，太冲动。”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以他这个年纪去评价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太年轻，听起来太过诡异跟不合适。
“你有本事就扣动扳机，我哪都不会去，就在这等你把我爆头。”
Nix靠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他抬着头看张遥。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人不会对自己开枪，张遥偶尔会冲动，但还是个理智的人。
“我知道你不敢，从某种程度上讲，你跟秦濑一样。不过她更蠢，居然放弃工作而投靠了那个不知名的组织。不过你放心，秦濑不会有生命危险，而我也会在这周内离开J市。当然，我会带着秦濑一起走。”
“为什么？”
“注意走火。”Nix伸出手指，将面前的枪口往旁边挪了挪，“秦濑本就不是你们的人，她回美国不是天经地义吗？”
“不，你误会了。”张遥突然将手枪收了起来，“我的意思是，秦濑算是一个植物人，你带回去的意义还大吗？”
“当然有意义，不过这不是你所该关心的事情。”
张遥点了点头，拎起琴盒，说，“既然我已经被解雇了，那我手上所掌握的资料，有权不上交。”
“自然。”Nix耸耸肩，表示非常无所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离M1的人远一点。我怕到时候会伤及无辜。”
“这点无需你操心。”
“还有。”张遥转身正要走，nix突然又开口道，“我是美国反恐，而你是曾经要进入国际反恐的。所以，你懂吗？”
张遥轻轻的笑了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Nix的话说得够隐晦，但是他懂。Nix是美国反恐，所以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解雇自己，他这是打了脸，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张遥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但是nix还坐在原地。那把枪...以及它的主人。一个疑问突然窜到他的脑中。
为什么方回要杀余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周五他就带着已经是植物人的秦濑离开了J市。虽说警局跟医院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他把秦濑带走，但是他们却没有什么证明去阻止。反倒是nix拿出了证明，让他们都闭了嘴。
秦濑的监控权。
对此张遥表示沉默，nix的这份证明是真的。秦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但是在加入美国反恐之前，就已经跟他们签了卖身契。Nix是她的直接上属，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这点，张遥没有详细跟罗淼等人说，只是让他们放人。罗淼见张遥态度坚决，加上nix也以人格保证说会用最先进的医学手段去救治秦濑，所以罗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秦濑也不是他的下属。
在离开之前，nix联系方回说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因为他深知，出了J市，以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他跟方回都不可能再是朋友。
他们约在机场大厅里的一个咖啡厅见面，方回整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这也间接导致他跟nix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方回戴了副墨镜，头上顶着黑色的鸭舌帽，压住了他卷发。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似乎刚从什么运动场所出来。
“你要回美国了？恭喜恭喜。”方回大口喝着nix为他点好的黑咖啡，这种鬼天气，真热。
Nix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视线也一直跟随着方回，舍不得挪开。
“为什么要恭喜？”
“因为这儿与你气场不合，我觉得你回美国后，应该会很舒服的。”
Nix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这座城市，我呆得很舒服。”
方回以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nix，十分不理解他这个结论的由来。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对。”nix递给方回一把钥匙，“这儿是我住的酒店房间里的一个箱子的钥匙，里面有我送给你的东西。”
“是什么？”
“你去看了就知道。”nix说，“另外，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余洋？”
Nix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唯恐被别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他这份小心，却被眼前的方回所无视。他声音与正常无异，至少坐在他后面的人是听到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前往纽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U587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
Nix还想继续问，但是广播里已经响起了登机的信息。而且方回也在有意无意的催促他，“你是不是该登机了？”
“方回，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方回皱了皱眉，不解，“为什么我得告诉你？”
听到这个，nix突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但是至少你承认余洋就是你杀的。
Nix跟秦濑走了，然而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有减就有增。在nix走的前两天，J市又赢来了两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