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鬼哥忽然变了脸，高出几分分贝地怒斥道，随之而来的是他手里的烟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5号，落在他衣服的褶皱里，火星忽明忽暗，仿佛正努力着点燃什么，好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
5号动也不动，任那火星肆意地挥洒它自己的欲望。
我们都盯着他的衣服，鬼哥忽然轻笑一声，走过来拍起5号的脸，说：“你以为这里胆大就能活下去吗？”
5号一言不发，但他的神情告诉我们，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把人带进来。”鬼哥冷冽地抬起手。
地图君和水君对视一眼，转出门去。
我猜想着他们会带谁进来，把2号到9号想了一遍，兴许是所有人。
当门重新开的时候，我有点吃惊，但很快平复了，因为这个人我虽然没有细想，但看见了也不算是意料之外。
是个女人。
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她一手捂着肚子，然后故意垂下头去让头发挡住大半张脸，半边身体靠在地图君身上，虚喘着气。
5号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瞥到了一旁，无所谓。
鬼哥大概是被他不思悔改的神色气到了，说：“这是红爷的女儿！你摊上大事了！”
“红爷？”
我下意识地疑惑出声。
这个人物我只听过一次，是在监狱里的时候，起先我以为就是个传说，因为自打我加入到现在，他们一次也没提起过这个名号。我都以为志成云就是他们的领导层的人。
鬼哥扫向我，“你不是一直想当核心吗？”
我的心怦怦地跳着，难道这次真有机会进入核心层？
但……
怎么听着又像反话呢？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所谓红爷的女儿，那我这次考核岂不是玩大了？
虽然我根本没有下过命令，而且事先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和身份，但人家会管这些吗？会相信我说的吗？
我看看5号，哪怕他听到“红爷”的名号，他的眉头都没有褶动一下。
这才是真勇敢、真气魄啊。
这小子要是能过这关，前途不可估量啊。
可惜了，这一行的人都是喜欢把“英雄”扼杀在摇篮里的，因为大部人的人都是狗熊。
“所以红爷就是老大？”我瞥了一眼那个女生，看她的年纪比若水估计大个一两岁，所以她老爸红爷最少也要是志成云那个年纪，多了的话……七八十的老头也说不准。
鬼哥“哼”了一声没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我见他看向5号，狠狠地说：“你这么厉害，后果自己担得起吧？”
5号扬起下巴，意思毋庸置疑。
我瞧见那女人垂下的头微微侧向一旁，似乎暗地里在瞧着5号。我心里一笑，呵，这女的不会因为5号的“男子气魄”，从此就托付终身了吧？
这一想不要紧，但越想越觉得可能，在心里羡慕着5号的运气。因为像这样出身的女人，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今天估计也就是为了尝尝鲜才加入了这个没有惊险的考核玩玩，但谁想到竟然被一个男人二话不说地捅了一刀。
按她的初衷，估计是自己主导整件事情，好好戏耍一下5号和他背后的我，搞一堆状况来满足她自己的虚荣心，却没想到被大男子主义的5号给好好上了一课。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敢忤逆她的男人吧？
兴许她老爸就是把她当个宝宠着的，从不知世间险恶，才会一点也不警惕地被5号下了黑手。
“砍了他的手。”鬼哥说罢就要走，我惊了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替5号求情。
“等等。”
那女人突然开口，我才回过神。
5号在鬼哥转身的刹那就把手躺在了桌子上，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当女人替他说话的时候，他这才好好看起这个女人来。
红爷的女儿长得很漂亮，要是再给她几年的成长时间，肯定是个要背景有背景、要身材有身材的御姐。
“大小姐，人我也让你看了，也替你教训了，你该回去休息了。”鬼哥虽然仍然是冷言冷语，甚至有点命令的语气，但其实话语中的恭敬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不用教训了，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她上前一步说。
鬼哥正打算说什么，5号却冷笑一声，把我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听他说：“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你！”大小姐气得瞪着他。
啧，这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想他使眼色，但他根本不看我，一脸傲气地看着别处，不可一世。
这家伙到底牛什么？
真是讨厌得让人欣赏……
“好了，我说句公道话。”我站出来，看出鬼哥有打断我的意思，我忙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去，心机地站在大小姐侧面，刚好侧背对鬼哥，让他不好直接说我。
我趁热打铁道：“这是我的考核，5号只是执行我交给他的任务，而且排除一切会带来突发状况的因素，我觉得这很好。至于伤害了谁，这个身份我也没想到，大小姐？”我看着她，她傲慢地瞥到一边，显然我在她那里就和平常恭维她的人没什么不同。
我心里虽气她的傲慢，但现在保住5号要紧，我继续说：“你也不想别人说你仗着你父亲的名声为所欲为吧？这件事无关身份，你来加入，也是因为你想摆脱你父亲的影子吧？你不想只是当红爷的女儿吧？”
大小姐眉头轻皱，怪异地打量我。
鬼哥上前呵斥我：“你少说两句！别以为过了考核就……”
“放了他吧。”大小姐轻轻地说，然后扶着地图君的胳膊，“送我回家。鬼叔叔。”
鬼哥还打算说什么，大小姐却已经转向门口了，他也只是瞪我一眼，把我俩都指了一番，意思是回头再教训你们，便跟着大小姐走了。
看来这个鬼哥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低。
“嘿，随董。”5号站起来冲我笑道。
我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旋即我想到什么，问：“你该不会早料到结局了吧？”
他轻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么神啊。我也就想到你能帮我说两句。”
“你倒是大胆，不知道我这还在考核阶段呢？说话哪有分量，要不是刚才那什么大小姐，你这手啊。”我拿起他的手指望唤醒他里面的恐惧，哪知道他笑着抽回手，甩了甩，一脸痞气地说：“不就是一只手。”
……
……
……
艹。
“哎呀，行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随董，我以后就是跟着你的了吧？”他笑着问我。
我一愣，“这怎么好说。”
“诶，你没看鬼哥的表情么。”他贼兮兮地说。
我摇摇头，“什么？教训咱俩？”
“他演戏呢，你都没看出来？”他眯着眼睛，“咱俩在里面说话，和他进门前后就差几秒的功夫，他会没听见？”
我歪着脖子打量他，这家伙有点小聪明。
“多大了。”我问。
他笑笑，“你猜猜？”
“知不知道这样跟上级说话很容易被打。”
他甩甩刘海，“上级那么欣赏我，舍不得打我。”
呵，你就知道我欣赏你。
“别太自信。”我泼他凉水。
他扯动嘴角，“人不自信还活什么。”
拿这种人能怎么办？讨厌得让人羡慕。
“好吧。我猜你二十五。”
“你自己二十五吧。”他嫌弃道。
这……
“昂。”我假装淡定。
他撇撇嘴，“我都29了。”
“你？”我上下扫扫他，他没我高，瓜子脸看得我怎么也看不出他29岁。
“别觉得自己比我小就不敢当我老大了。”他鼓励着我。
我白眼一翻，“我就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我会不敢当你老大？身份这种事除了后天打拼之外，还得拼爹烧钱啊。”
“是啊，所以我也乐意在你手底下做事啊。”他抬起我的胳膊搭在他自己的肩头上，冲我抛了个媚眼。
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抽回来，“自我介绍吧。”
他笑笑，站好了说：“老大。29岁，S市本地人，目标是成为一个让人成为闻风丧胆的人。详细吧？”
“名字你还没说呢。”这家伙是白痴还是什么？人家自我介绍一开始不就该说名字么？
他一笑，“老大。老大。老大。”
我好像回过味来了。
“你！”
“是吧？这名字找打，我知道。进会的时候就被他们教训了一顿。不过我才不改名字。”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看得我都想揍他。
“可你总不能让谁都叫你老大。”我带着点威严说。
他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也想好了，像你们这样我的上级呢，就叫我英文名Boss的谐音褒姒，怎么样？自黑加调侃，还显得有文化。”
“所以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个褒姒？”
这两个画风也差别太大了吧。
他点点头，“嗯，我想了很久的。”
“……成吧，褒姒。”我还是没忍住，溢了点笑声。
他也不介意，问我：“那我以后叫您大哥成吗？”
“随你，反正我这名儿叫什么哥也不好听。”我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跟着我了，有去处吗？要我帮你吗？”
他摆摆手，“知道大哥你有钱，但我老大就喜欢凭自己本事。已经找到住处了。”
“我能去看？”我问。
他爽朗一笑，“那当然，走……诶，这货他们怎么……”
他正要去碰他的包，我拦住他的手，“假的。人家当然不在乎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