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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武侠修真 > 神通异世录 > 第194章 暗牙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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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笼纱,山间小道上一行十四人,提着四盏灯,缘路而上。

可不是从容蹀躞,是四个人押解着另外十人,小心翼翼地在山道上行走。这四个持刀提灯的人都蒙着面,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余下这十个人看身形都是姑娘,每人头上都套着一个麻袋,根本瞧不见路。瞧不见路也不打紧,不耽误行走。因为这些姑娘的手,都被捆在了一起,绕在腰间,连着后面一个人。十个人穿成一串糖葫芦样不说,领头的那个贼人还把一段绳头捆在了自己腰间。

不消说,这些人是牙人。

什么叫牙人?牙人也分好多种。其一是驵侩,或者叫质人,这一类是最清白的。在买卖双方当中做中介,沟通南北,撮合生意赚取佣金。大林朝工商业发达,在海口和陆路的交通要道,都有专门的牙人公会,谓之牙行。

再者就略为人所不齿,那就是贩卖人口的牙人,或说叫人贩子。大林朝是许可人口买卖的,但是规条极其严苛。能够被买卖的,也只有那些贱籍之人,买回来了也不是说任人杀的,主子杀了买来的奴仆,仍然要偿命——至少法条上是这么写的。给个高门大院贩卖奴人,包括本国的奴隶,高矮两类昆仑奴和各种胡奴在内的牙人,是光明正大的,叫明牙。

还有一种被抓住,那就算是大事儿的,叫暗牙,专指那些拐卖人口,或帮助拐卖的人去贩卖的牙人。这种牙人和掳掠良人的人,在大林朝都会被判磔(zhé)刑。所谓磔刑,就是先将犯人的肉给斩下来几大块儿,割裂四肢,然后再斩首。死后不得葬在同一处,这叫死无全尸。

那么既然有明着的渠道,为什么还会有暗牙?很简单,因为暗牙没有本钱,这是暴利行业。再者说,明牙卖出去的人,都有凭据在这里,这人是在哪儿来的,身体什么状况,都有记载,是要在官府备案的。暗牙卖出去的人,不必,也没法备案。这买回去以后,买主想干什么都行,无从查起。

实际上明暗二牙的界限不太明显,有好些暗牙子,偶尔也做明牙子的生意,有些出了名的明牙子,背地里也买卖来路不明的人口。毕竟能把人当成货的,向来就没有好东西。

历朝历代都有由暗牙惹起的大案,其中比较耸人听闻的,多是买卖掳童男女采生折割。其实这个事儿,有很大程度上也怨道家那些炼丹的方士。

刚发现某些特定化学反应、物理反应的时候,这些方士为了保密,不做直白记述,反而大量使用隐语比喻。纯阳圣君的《谷神歌》里就有这种记载:“火中姹女正含娇,回观水底婴儿俏。婴儿姹女见黄婆,儿女相逢两意合。”

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描写?初读此文,谁能想到这是在炼制磨镜子用的铅汞齐?这里的姹女不是指未出嫁的美女,而是指水银;婴儿也不是指未足岁的孩子,而是指铅;黄婆指的是铜镜!这一段儿的意思是把铅加热,放入汞,生成铅汞齐,用铅汞齐去磨镜子,能把镜子磨得特别光亮。

明白的,能看懂,不明白的那些个臭傻逼,又想从这里头研究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丧心病狂把活人炼了丹药的,翻开书卷查找,这等记录比比皆是。

迅哥儿当初写吃人不单单是个比方,是真的有人吃人,还不在少数。稍微扯远一点,现代晚期智人身体里都有对抗朊病毒的基因,说明活到今天的人,祖上都吃过人。

书归正传,那山道上走的这一众人,这四个押解着姑娘的是哪种牙人呢?一定是暗牙。为什么?明牙不用蒙着脸。暗牙蒙脸是必须的规矩,哪怕这些姑娘的脑袋上都套着麻袋,更是在大半夜里头,不用担心她们看见什么,这几个人贩子脸上的面巾也不能摘下来,这是暗牙子的规矩。

这些缺了大德的王八蛋,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迷信要自己把脸挡得足够严实,由他们的手买卖出去的那些人如果死于非命,因为没见过自己的脸,那些冤魂怨鬼就不会找到自己头上。

缘着山路攀登,走了许久,直到月过中天时过午夜,这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崖下。领头的那个,扥了两下自己腰中的绳子,身后的姑娘们一个挨一个停了下来。

这一看就不一样,这都是调教好了的姑娘。无论是打是骂是饿,反正是把这些姑娘给收拾老实了。一不哭二不喊三不叫四不闹,老老实实跟着领头的走。让快就快,让慢就慢,扥两下绳子,说停就停下。

解开了自己腰中的绳子提着灯,绕着这帮姑娘走了一圈,领头的确保这十个姑娘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微微点头。然后打自己腰间拿出一个竹哨来,送到面巾底下,鼓起腮帮子,憋足了劲儿,这么一吹,声音传出老远。

紧跟着就听树丛间一阵响动,打从高处,蹭蹭蹭窜出来五道人影,惊得另外三个提着刀的赶忙上前。领头的却是轻轻摆了摆手:“消停点。”

这几道人影走上前来,打头的是一个素衣装的女子,唇边有一颗美人痣。一行五人手里可都提着灯笼,比这些暗牙子提的灯亮堂多了——好家伙,这是五盏法器明珠做芯的灯笼,好阔气!

美人痣眉头紧锁,眼角微沉:“你们晚了。”

“还请您恕罪。”领头的那个把刀收到了腰间,手里的灯笼递给了旁人,“这一班女子里有大家闺秀,走不得这山路,是故晚了些许。”

“只要货好,那便不妨事。与我看看吧。”美人痣微微点头,也不由得那个领头的暗牙子回话,伸手去直接摘了头一个姑娘脑袋上的麻袋。

那姑娘本就心中惶恐,灯笼就凑在脸前头,忽然这么一亮,更是吓了一跳,肩膀一耸就要往回缩。美人痣手快,啪嗒一下拖住这姑娘的下巴,用力一拉,把这姑娘的脸给扯了回来。

这姑娘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也不知道这美人痣要对自己干什么?怯生生望过去,却什么都看不真切——那灯笼都快贴在她脸上了,入目是一片白光。

“还成,有点活泛气儿。”美人痣掰开那姑娘的嘴,看了看姑娘口中的牙,“牙齿也好,好好调教能成。”

“这都调教好了的。”暗牙子轻声道,“保准听话,不给您添麻烦。”

“你们那也配叫什么调教?”美人痣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是头一遭和我们走生意了,眼睛怎么那么浅?这就是你说的大家闺秀啊?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我说还成,意思是她在我们这儿能做个粗使丫头。”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这一个,你随着我来看,好货得放在大轴上。”暗牙子来到最后一个姑娘身边,冲着美人痣招了招手,随后一把扯掉了这姑娘头上的麻袋。

被麻袋罩着的时间长了,姑娘的头发有些散乱,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美人痣把灯笼举到这个姑娘脸旁边,另一手伸出来,轻轻挑开头发,“哎呀”一声,惊得倒退了半步。

是这姑娘长得吓人吗?不是,是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明眸皓齿琼鼻朱唇,即处境狼狈未施粉黛,也瞧得出来她五官精致协调,瞧着不像个活人,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美人痣心说,给这样的姑娘化妆该怎么下笔呢?添一分则浓,减一分则淡,这样素面朝天,便是最勾人心魂。添得多了,显得妖艳,遮得多了,显得死板,非得是这样不可。这是从何处寻来的美人,怕不是要做他们馆中的花魁吧!

美人痣深吸了一口气,挪开了灯笼,死盯盯瞧着这个暗牙子,把领头这个暗牙子都瞧得发毛了。暗牙子连忙拱手抱拳:“小妈妈,您这是怎么着了?”

“这姑娘是什么来路?”美人痣板起了脸,“生成这般相貌,必然是有名的。这等姑娘怎么会落到你这等人的手中?”

暗牙子放下心来,呵呵一笑:“小妈妈,您不要愁,这姑娘的来路,您大可去查,查有实据,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她叫苗若水,是徐州人,家中是富商人家。只因她父得罪了当地的衙门,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后来她女扮男装到开封去投亲,却不想她舅舅是个没有心肺的滥赌鬼,输光了家业红了眼,见着姑娘的容貌,起了贼心,把自己的外甥女押给了赌档。赌档这才把她押到我的手里,此间没有什么浑水要趟,您大可放心。”

美人痣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苗若水:“姑娘你别害怕,妈妈疼你。我和这帮粗汉不一样,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到了咱家里头,只要你听话,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都在你这儿了。”

苗若水眼角含泪,抬起头来,直视着美人痣,轻轻咬着嘴唇。这模样真可说是梨花带雨,就连美人痣这种老虔婆,心底都觉得有些疼了:“我说孩儿,你可别哭啊,你一哭,妈妈心酸。孩儿啊,你若是认投,我好生待你,你若是不愿意的事情,我不叫你去做。来,叫声妈妈。”

苗若水面色涨红,朱唇轻启,却又缓缓闭上。姑娘深深低下头,过了好久,才发出微不可闻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