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够吗？”
“只要你下令强征，是可以凑得出来的，但是柴薪石炭取暖的物资，是没办法短时间获取的，大雪盖膝行路难，取得了柴薪运输又是大难题啊！”
“沂水还在咱们手里，柴薪就不是问题，从上游伐木扎成木排，顺流而下运来，再搬进城内不就得了。”
沈晦反问道，“沂水岸边被官军把守得密不透风，得来的木料岂不都被官军夺去了？”
“放心，官军没那个实力，也不会大费周章拦截取暖物资，得不偿失又拦不住，除非他是个傻子。”
沈晦又道，“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把命令告诉阮小二他们？”
“啊这…”
哧~沈晦嘲笑，“就这，就这啊？说你脑子迷糊还不承认！我早就发现了，你要是睡不好睡不足，就极容易犯迷糊，而且是很迷糊，就像你说的，犯低级错误！”
王伦无辜道，“我有吗，我现在死路很清晰啊！”
“你快去睡睡吧！睡一个时辰，我差不多也就处理完了，快去吧！”
在沈晦的一再坚持下，王伦恋恋不舍离开议事堂，随便找个屋舍倒头就睡，真是沾枕头就睡着啊！
……
一睡着，根本没人叫他，王伦自然醒了，屋里都是黑漆漆的，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繁重的压力让此刻的王伦大脑一片空白，不管其他，先穿了衣裳蹬上鞋袜出门，掀帘子一开门，只一道小缝儿，那风呼呼吹！一下就把人吹醒了！王伦残留的记忆恢复少许，睡之前的片段都街上了……缓一缓，王伦呼唤亲兵，走出了屋……与料想的一样，果然是沈晦吩咐他们不要打扰王伦，他们真的就照办了，由着王伦呼呼睡。
吕方做的决定，会有人打岔吗？
三更天色，深蓝色的夜幕，星辰闪闪、熠熠发光，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有一种放空的感觉。
“哥哥，春天该来了吧？”
“不早就立春了~”
“我所见的，只有柳树发芽了，那才叫春天呢。”
“呵呵，我何尝不想念暖和的天气啊！吕方，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担当我的亲卫了，现在你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把留在身边太屈才了。”
吕方却道，“哥哥，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啊！”
“人往高处走，不要限制了自己的将来，另外，离得我远一些，将来也不会被瞄上~”
吕方皱眉，“哥哥，难道真的要招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我倒想拉着你们去琉球大岛开荒呢，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天难啊！没有国家级力量的支持，光是岛上的原住民，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恁有过这个想法？”
“一早就有，不然干嘛在海州创立商行，兴建船队呢？都是为将来做打算的……可叹计划赶不上变化，想要保留大伙儿，唯有走招安这条路了。”
吕方又道，“哥哥，我们只是虾兵蟹将，恁可是贼首啊！招安对你百害而无一利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心里有数，不成功便成仁！不光是你担心这个，林孝雍老哥，元用、朱武、小潘、寅亮甚至刘偲，都告诫过我，招安对我麾下的军民无碍，高层的文武头目，却是闯难关啊！对我个人而言，生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哥哥你都明白，还是要这么做。”
“路走偏了，没办法哟，我在想当初遇到李彦胡作非为，忍一时风平浪静，然后收集罪证进京告状，会不会好一些？”
吕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哥哥，你变了。”
“啊？说说看。”
“当初见到哥哥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奋发！整个人像是会放光一样，眼睛里都是傲然的神采，直到去年离开济州的时候，哥哥你满脸都是倦色…我还记得那是二月初四，你说有了新计划，把我给支走了，没想到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居然只身去了官军大营！”
吕方越说越激动，王伦赶忙安慰道，“哎！吕伢子！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啊！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一根汗毛都没少啊！”
“哥哥，事到如今，你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是为谁而活？”
“当然是信仰！无论前路多艰难，都要坚持下去！”
“如果会死呢？”
“死则死矣。”
吕方沉默了一会儿，“哥哥，你们那是密宗吧？”
王伦一愣，“密宗？哈哈，别听樊瑞跟你瞎咧咧，那小子师承太多，乱七八糟凑起来个混世魔王学说，不伦不类狗屁不通~你遇到他啊，别听他说这些，要跟他讲卫生习惯的重要性，以及怎样养生，这些你都熟悉，啰嗦的多了，他自己就识趣儿跑了。”
吕方又叹气，“哥哥，说起他来，你不觉得现在的义军内部，就是乌烟瘴气的一团吗？三教九流、泼皮无赖、士子降兵，整个上下一团乱，完全不是从前纪律森严的义军了！这样下去迟早出事的！”
“所以要加快速度，这样散漫的军队是不能打仗的，意志不够坚定，训练纯粹没有，能不能僵持下去完全是在比烂！”
吕方又学会了一个新词儿，“比烂？”
“官军来自多地，数九寒天熬过来，是个人身上就有伤、冻疮开裂嗓子疼，旷日持久的大战也在消磨他们的意志，咱们有临沂城住的还算舒服，他们扎营四处漏风，睡不踏实，吃喝凑合，每天看见的都是死伤的兄弟，有熟悉的、陌生的人，长此以往能不厌战吗？”
吕方又问，“既然如此，那咱们稍微好一些了？”
“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源！”王伦舒展双臂示意全局，“以上都是我的推断，不能作为用兵根据，再等一等，会有端倪的。”
……
王伦与吕方说着话，随意巡视城中，在诸位骨干的整治下，城内人心虽慌，虽迷茫，虽不时发生小骚乱，但整体来说是稳定的……吕方要带王伦去见俘虏的军官们，其中有被吕方生擒的张琼，被孙安击败的邓宗弼，被崔野俘虏的梁横，在这之前，军官们的安抚策反工作一直是朱富在做，张教头打打下手，进度嘛不能说太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心意明显的就是墙头草梁横，为了活命干啥都行，王伦不太喜他，邓宗弼软硬不吃，自行自得，至于张琼，还躺着不能动弹，由梁横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