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卫有意无意谈的，恰恰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个侍卫叹了口气，小声说，“涂侍卫这次气急败坏，看来是惹上大麻烦了。我刚才听他们说，昨晚膳房那边死了四五个人，而且都是被人用剑刺死的。唉，现场一片狼藉，简直是惨不忍睹。”
另一个听到后，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那段路本来就是他负责带人巡防的，现在出了这么大得事情，他自然逃脱不了责任。但听说涂侍卫和内宰闻有些来往，关系好像还不浅。在宫内啊，只要有人罩着，死了几个奴才而已，总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前一个人却没有附和。
“这次的事情，可未必是那么好处理喽。死的几个人可不仅仅是奴才，里面还有个侍卫呢。倘若都是宫奴或者寺人也就罢了，找个法子蒙混过去并不难。不过，既然里面有个侍卫枉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但凡能在宫里做侍卫，家里好歹总有些人脉，或多或少而已，岂能这么就善罢甘休？事情真要闹大了，估计内宰闻跑的比谁都快，撇的比谁都清。呵呵，我觉得啊，要是这次找不到替死鬼，涂侍卫绝对是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说话的人顿了一下，过来敲了敲子壮的脑袋。
“小兄弟，你以后可记得我们的好啊。这一次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小子估计就被那涂侍卫当成替罪羊了。你住的离膳房那么近，自己又身强力壮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替罪羊了。这事情总不能赖在那小寺人身上吧？那小寺人还是毛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被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子壮知道对方在冲着自己说话，赶紧连声道谢，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不过，听到这两个侍卫的谈话，他心里不禁一片骇然。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只要不留下证据就可以，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但如果这两个侍卫所言不虚，即使此事和自己毫无关联，恐怕对方也是早有预谋，要让自己做替罪羊的。
真是人心险恶，阴谋重重，防不胜防啊。
另一个人又接着说，“这小子真是命大，真是让人想不到。以前君上的几个玩伴，只要是被扔到了善击营里，往往都不得善终。君上忘性大，今天把人带进来，明天就抛之脑后，去玩别的了。即使事后想起来，让我们来带人的时候，也都伤了残了，只能废掉——这小子起码看起来还是囫囵的。”
前一个人接着说，“不是命大，是运气好。我听今天当值的寺人说，那盛放飞石的皮囊，君上当时随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你说怪不怪，今天却又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君上看到了那皮囊，才想起他还带了一个玩伴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说不定我们把这小子带回去，君上又没有兴趣了，还要我们把这小子再送回来呢。”
两个侍卫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子壮跟在后面不出声，但却认真地听着。
几个人走了三四刻钟的样子，停住了脚步，应该是到了小国君住的地方。
子壮眼睛上仍然蒙着黒布，就听到侍卫要门口的寺人进去通报。
那寺人好像不乐意，惨兮兮地哀求说，“两位大贵人，就算是可怜可怜我，这次放过老奴吧。君太后前脚刚走，君上正在里面发飙呢。现在让老奴进去通报，一不小心惹怒了君上，咱们几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一个侍卫吃惊地问，“我们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君上怎么又发飙了呢？君太后也卷进来了？”
“就是因为君上刚才情绪好，所以才拿着石头在大殿里乱扔啊。”那寺人抱怨说，“不但打碎了几个物件，还打伤了几个寺人。说实在的，打了也就打了，谁也不敢有个怨言。”
那个寺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把此事告诉了君太后，结果君太后气势汹汹地就来了。太后不但严厉训斥了君上，还把我们都斥责了一顿，说我们不好好伺候君上，让君上肆意妄为。天地良心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个不是尽心尽力伺候君上？谁还敢有个二心啊？但君上想干点什么，岂是我们奴才能管得了的？这不，君太后刚离开，君上就在里面发飙了。现在进去通报，岂不是火上浇油，自找麻烦？”
但那侍卫坚持说，“君上交代给我们的差事，我们总要复命吧。倘若不进去通报，日后免不了有流言出来，说我们阳奉阴违，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
“先候着吧，等君上气消了，奴才再去通报吧。”那寺人无奈地说，“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两个侍卫看样子也无计可施，只好和子壮在外面候着。
结果这一等不要紧，居然等了几个时辰。
等侍卫把子壮眼上的黑布取下来的时候，子壮这才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下来了，殿里竟然已经点起了灯火。
子壮跟着寺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君上的寝宫，就见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国君。
他现在一身便袍，正做在房间上首的书案后面，无精打采地打量着自己。
子壮恭恭敬敬给国君行礼，“小的虎子壮拜见君上。”
“你起来吧。”
小国君估计已经消了气，此时倒是很随和。
他让子壮站起身来，自己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说，“你来晚了，这飞石看样子是玩不了了。”
子壮心里一沉，觉得事情不妙。
如果小国君以后不再玩飞石了，那么岂不是说，以后他就不需要自己这个玩伴了？
若是以前，知道小国君不需要自己了，他能高兴地跳起来，正好可以出宫回家。
可现在这个局势，若是宫里人知道自己对君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岂不是正好收拾自己？
想到这里，子壮连忙大声说，“君上，今天天色有点晚，自然是玩不了了。但若是君上想玩，小的明天一大早就赶紧过来。明天不行，后天；后天不行，大后天。只要君上想玩，小的一定招手即来，随叫随到，风雨无阻。而且我这飞石的本事，上取飞鸟，下猎走兽。若是练好了，惊天地，泣鬼神，天下人都会传颂君上的美名。”
“你这野小子，你就吹吧！”小国君看样子只是有些顽劣，但不是傻瓜，听子壮这一番豪言壮语，竟然被逗得笑了起来。
“这东西好玩，但也仅仅是好玩而已。如果以此建功立业，威震天下都不可能，还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让天下人都传颂我的美名。”
子壮此时充分发挥唾面自干的厚脸皮性格，连忙大声恭维道，“君上高瞻远瞩，见识卓越，自然不是小的能比的。”
小国君哈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走到子壮跟前，摊开了右手。
手掌上竟然摊着两颗鹅卵石。
子壮看了看鹅卵石，又满腹疑窦地望着小国君。
这是啥意思？
让我拿着鹅卵石滚蛋？还是让我现在打个飞鸟给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