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走到一半陆逸之忽然又回过头来，说：“对了，以宁，简南那个人脾气不是很好，你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有什么事情好好解释，虽然他不一定会听，但是硬碰硬后果更糟糕。”
说完，陆逸之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
纪以宁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很想把陆逸之拖回来问一句：“先生，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我连标点符号都没听懂。”
很快地，纪以宁就懂了。
一杯橙汁被纪以宁解决掉的时候，席简南推门进来，纪以宁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从包里把文件摸出来递给席简南，“席先生，这是我们公司提出的合作方案和策划案，你可以看看。”
席简南随手接过文件，丢到办公桌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问：“你凭什么觉得极光传媒要和你们合作？”
“因为我们是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纪以宁抬起头来直视席简南，语气坚定，不卑不亢地说。
“国内的一线演员里面，百分之五十来自新创，新创有完善的培新系统，是选秀艺人不二的选择，席先生也希望选秀艺人可以发展得更好吧？”
“没有哪个经纪公司的培训系统是不完善的。”席简南冷冷地反驳回来。
纪以宁知道席简南在找茬，不慌不乱也不生气，冷静且自信地说：“我们有最好的宣传团队。”
国内的四大经纪公司当中，新创的宣传手段确实是一流的。
“就是这样的宣传手段？”席简南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过来一本杂志，掼在纪以宁的面前。
纪以宁每天都要过滤各种杂志，但是这一本是她没见过的，不过封面上那几个大字她倒是见过无数遍了《全民娱乐》。
仔细看了看，纪以宁发现这是一本《全民娱乐》最新刊的样刊，封面内容是席简南新欢曝光！
翻开杂志，里面有好几张纪以宁的正面照，并且清楚明白地说明她的身份新人颜若依的经纪人。
接下来描写的就不是席简南和纪以宁之间的事情了，而是颜若依的种种介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在宣传颜若依。
纪以宁的脑子被疑惑占满，这种事情……是谁干的？
上次杂志社的人都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就不相信，凭着几张模糊的照片，杂志社能这么快就查清楚是她，还这么大费周章地介绍宣传颜若依。
“你知道我们不会用这种手段宣传。”纪以宁直视席简南，冷静地问，“你什么意思？怀疑谁？我吗？”
她又不是白痴，白落落的脑残粉那么多，曝光了自己的身份对她没有丝毫好处，说不定真的会被围殴或者泼硫酸。
“否认还有意义吗？”席简南冷峭地看着纪以宁，眼底满是不屑和讥讽。
“意义你……”纪以宁使劲地握了握拳头，忍住爆粗的冲动，“席简南，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没有玩潜规则，没有摔白落落的玉镯。”“没有曝光这件事炒作，没有骗过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
“不是你又是谁？”席简南清楚地记得那天是纪以宁亲口说会曝光这件事的，于是冷笑，“纪以宁，明明做了亏心事还能义正言辞地否认，这才是你最大的谎言。”
“我呸！”纪以宁狠狠地把杂志甩到墙角，“我既然不要命地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敢做不敢当的，我没有曝光这件事，爱信不信随便你！”
说完，纪以宁转身就想离开，什么谈合作，都见鬼去吧！
然而
在纪以宁转身那一瞬间，一直弱弱地缩在墙角的大白忽然奔上来挡住而来她的路，好像是不让她离开。
大白脸上招牌的萨摩式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的表情。
纪以宁心一软，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不行，干脆凶神恶煞地朝着大白吼：“滚开！”
大白露出受伤的表情，泫然欲泣地耷拉着脑袋默默地缩回墙角。
纪以宁心里也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只狗影响了心情，烦躁地迈开脚步，想离开。
席简南冷着一张脸拉住纪以宁：“道歉。”
纪以宁甩开席简南的手，“你让我跟一只狗道歉？”
“纪以宁！”席简南的语气终于重了起来，“这件事曝光，好处最多的人是你，不对……”席简南忽然醒了过来，双眸一点一点地眯起，得到的好处最多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就算席简南没说，纪以宁也反应过来他想到谁了，这下是真的怒了，“席简南！你想谁呢！地球人都有可能曝光这件事，就颜若依不可能！”
“得到好处最多的人是她。”
“不可能是她，原因很简单，我相信她。”纪以宁忽然觉得席简南很可悲，大概他没有真正的朋友，也不懂得什么叫信任，“姓席的，据说你智商很高，麻烦你再动动脑子，照片里的女人是我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哦，提醒你一下，你女朋友也知道的。”
席简南的眸光瞬间冷冽下来，“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也不够信任你的女朋友啊。”这回换纪以宁哂笑，如果席简南相信白落落的话，不用她说得这么明白，席简南就会像刚才的她一样，早早地反驳了。
席简南愣了愣，就是这个空当，纪以宁骄傲又优雅地转身离开，可是还没来得及走到办公室的门前，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正好是席简南的女朋友。
白落落兴冲冲的，左手提着东西，看起来有点沉，右手捏着一张单子，一进门她就把东西塞到纪以宁的左手，“这是大白的，帮我拿一下。”说完她放手，就在这个时候
“嘭！”
东西从纪以宁的手上滑下来，玻璃瓶碎裂，玻璃碎片和液体洒了一地。
这次白落落没有耍诈，东西是真的从纪以宁的手上滑下来的，席简南亲眼看到。
“以宁，你……”白落落的微笑瞬间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纪以宁，“你知不知道这是大白的药？它要靠这个维持生命的！你不愿意拿说啊，为什么要这样？”
席简南疾步走过来，看了眼流了一地的液体和碎片，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出来怒气：“纪以宁，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我……”纪以宁欲言又止，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也知道，席简南不可能会相信她的。
“你什么？”席简南冷然一笑，“想说你不是故意的吗？纪以宁，不要当所有人都是瞎子。”
他亲眼看见纪以宁让东西从她的手里滑下来，亲眼看见她朝着大白吼让大白走开，大白就这么让她……讨厌吗？
闻言，纪以宁的心脏一寸一寸地凉下去，“对，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讨厌你，讨厌你家的狗，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纪以宁的语调听起来很冷静。
那是因为她没有猜错，席简南果然不会相信她。
不用她解释，他就直言不会相信，那还解释什么呢？
在别人不相信你的时候，你所有的解释都成了苍白无力的笑话。
说完，纪以宁转身，就在那一刹那对上了大白的目光，愣住了……
不知道是被她吼了，还是因为她摔了它的药，大白这畜生的眼睑和耳朵脑袋一起垂着，无精打采地默默缩在墙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模样惹人怜爱……
纪以宁默默地在心里面跟大白道了个歉，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宽敞大气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席简南和白落落两个人。
白落落亟亟解释：“逸之把报告给我了，上面写着大白还可以有好几年的寿命，我一时高兴，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才会把药给以宁拿着的，我……”
“不用说了。”席简南转身走到固定电话机旁边，按下内线接通了陆逸之的电话，“让杰森尽快重新配药。”说完他转身回来，接过白落落手里的报告单。
报告单上写着，如果大白能得到妥当的照顾，按时用药的话，还有六年的寿命。
不过，最长是六年，已经是极限了。
并非大白病了，只不过它要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则而已。
萨摩耶的寿命一般在15年，七岁之后萨摩耶就会出现衰老的现象。
大白今年已经九岁，还和四岁的时候一样活蹦乱跳，全是药物的功劳。
大白的药物是席简南找了欧洲最负盛名的兽医研制的，过程难度指数达到顶点，造价更是高得吓死人，比养一个人还要贵好几倍。
纪以宁打碎的是大白这个月的药，等于是在缩短大白的寿命。
席简南看向白落落，“让逸之送你回去。”
白落落知道席简南是叫她走，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她深知如果硬要留下来只会招来席简南的反感，点了点头，离开。
刚才还有点人气的办公室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一人一狗。
大白还是那样蹲在墙角，模样可怜兮兮的。席简南走过去蹲下，抚了抚它的头，连脸部轮廓都柔和下来，“是不是很难过？”
席简南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落地玻璃窗看向不远处的浩浩江水，“她都已经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还要记得她？”
“……”
大白当然不能说话，它只是默默地站起来，默默地用前爪摸了摸席简南的手，眼睛不像往日那么亮，招牌的萨摩式微笑也不见了，显得有些悲伤。
席简南扬了扬唇角，不经意间抬起眼帘，看见了刚才被纪以宁甩到墙角的杂志，“席简南新欢曝光”几个字显得特别扎眼，他接通了秘书室的电话，让公关部马上把这条新闻拦下来。
不是席简南怕绯闻什么的，只是……纪以宁还活着这件事，现在他不允许太多人知道。
……
傍晚时分，还没完全热起来的s市陡然生出凉意，路上不少刚刚下班的行人都忍不住用双手环紧了自己，疾步走着，好像这样就能取暖。
只有纪以宁步伐散漫，甚至走到了江边吹冷风。
其实出了席氏的企业大楼之后，纪以宁就感觉到这股蚀骨的凉意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这些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透她的皮肉进入她的心脏，凉了那颗心脏，肢体上的凉意反而变成了小菜一碟。
纪以宁倚着江边的护栏，任凉凉的江风怎么吹打，她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粼粼江水。
不知道这江底有没有鱼，如果纪以宁说实话，她真的很想把席简南丢下去喂鱼。
可是，连那么轻的东西都拿不住，她就更别奢望能把席简南扔下去了吧？
很多事情纪以宁都相信要拼到最后一秒才知道最后的结果，可是……
她抬起左手，看着那条横过动脉血管的伤疤，被一股无力感狠狠击中了心脏，只有这只手，她无能为力，而且无能为力了七年。
纪以宁想，如果告诉席简南药水摔碎是因为她根本拿不住的话，他大概也不会相信的吧，只会认为她是在装残疾博可怜而已。
那何必说呢？
再说了，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就算武装到牙齿也无法挽救的弱点，她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也许会有人因为就这样被席简南误会而觉得不甘心，纪以宁也不甘心，但是她不甘心的是没能把合同谈下来，而且还是因为她个人的私人原因影响了合同。
潘妙云对她寄予了厚望，结果她拿出来的成绩却是这样的……都怪席简南这个混蛋！
这一刻，纪以宁忽然有了朝着席简南比中指的冲动，最后这个冲动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碎了。
来电显示上没有名字，不是认识的人，她深呼吸了口气，把口吻调整回专业冷静的状态，这才接通了电话：“你好，我是纪以宁。”
“纪小姐你好，这里是xx饮料有限公司，我们公司新推出的一款饮品想要请颜若依小姐代言，纪小姐，你方便找个时间和我们谈谈吗？”纪以宁睁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失态到叫出声来，只是心底的那股兴奋早就爬上眼角和眉梢，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了。
就是这样的一通电话，一个机会，演艺圈内有人等了一辈子，也有人只等了一阵子。
纪以宁觉得她和颜若依都很幸运，只等了这么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