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安走回办公室，见司方世独坐桌旁，幽深的眸光投向窗外。
他转头随之一望。
窗外枯枝上新芽方吐，似微睁的睡眼，嫩黄嫩黄的。
舒万安踯躅一刻，终举步走进了房间。
司方世转过头，朝对面的位置扬了扬头，“坐下，咱们商量点事。”
舒万安徐步走到他对面，在圈椅里虚坐下。
他身子前倾，双肘撑着桌子边，保持着谦逊的姿态。
司方世叹口气，说道，“老舒，你觉得咱们给寒羽和涵涵办个盛大的订婚礼如何？”
舒万安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今早听到的一个传闻——柳香凝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擭取非法收入已经被检察机关带走调查。
这个消息虽然未经证实，但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而就在前几天他曾因柳香凝的阴狠而欲退婚。
“我也不瞒你，”司方世神情凝重，眸色阴沉。“柳香凝的事儿多少对冥山会有些影响。”说至此，他叹口气，“而这事儿还是冥山检举的。”
舒万安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赞赏司冥山的大义，也为涵涵的将来担忧。
有个这样的婆婆，涵涵今后多少会受人非议。
她才那么点大，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
如今若真是举办了订婚礼，那么她将……
“我知道这个时候举办订婚礼，”司方世重叹一息，“就是把涵涵推到了风口浪尖，对她不公平。但是……”
舒万安沉吟一许，缓缓说道，“司老，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其实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司方世靠坐进椅子里，“说说。”
“柳香凝嫁给冥山不是一天两天了。”舒万安道，“她怎么会突然犯这样的错？”
司方世双唇紧抿成线。
“一定是有人引诱她，”舒万安叹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柳香凝是不是保留了证据。否则……”
司方世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舒万安缓缓说道，“那么对方一定是想借此机会扳倒冥山。如今，冥山主动检举，必然破坏了对方的计划。如此一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司方世眸光一顿。“你的意思是……”
舒万安点点头，“对，借机造势，让他们误以为冥山受到牵连。”
“这样的话，各路妖怪就要大肆活动了。”司方世眸底一片寒霜。
“虽然寒羽一定会承受很多的压力，”舒万安叹道，“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给柳香凝下套的人的证据。”
司方世长叹一息，不解地问道，“老舒，柳香凝对涵涵几番为难，甚至做出……”说至此，他面露难色，顿了顿，又道，“那样让人不齿的事。你为什么还想着帮她？”
舒万安沉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柳香凝终究是寒羽的母亲。涵涵和柳香凝关系闹僵，寒羽会很为难。另外，涵涵非常理解寒羽转让股份给她的缘由，她会守护那些股份的。”
司方世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这些话……”
舒万安轻叹道，“柳香凝的事已经被有心人传开了。他们想以此向寒羽施压。涵涵已经知道了。刚才的话是她让我转告你的。”
“这丫头……”司方世微微低头，神色颇为动容，“这丫头真是……”
“走，”舒万安站起身，“咱们回家吃饭！”
司方世徐徐起身，“我得再去看看涵涵。”
舒万安忍俊不禁，“你这样，寒羽知道了，得吃醋的。”
司方世瞪大了眼，“涵涵多好？他要是敢生气，我就打他！”
“你呀，”舒万安道，“别火气那么大，回去我给你开副药，调养调养。”
司方世一面紧随他向外走，一面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那个萧万长一样啰嗦。”
舒万安笑了笑，“我看你也别去南方了，就在家里住下。我也好有个伴儿。”
司方世立即满脸不悦，“你白天都上班，我一个老头子和谁做伴？”
舒万安笑着指了指他，“别糊弄我，你整日里写字、画画、雕刻，忙得不亦乐乎。我的书房如今都摆满了你的东西。你还会无聊？”
司方世瞪了瞪舒万安，“想赶我走？没门儿！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告涵涵去。”
舒万安连忙摆了摆手，“我可不敢。你如今可是有涵涵做靠山！”
司方世像个孩子般得意地笑了笑，“所以，你得对我好点。”
舒涵闻到菜香，抬起头，看向半开的房门。
林晓拎着几个食盒并一只保温桶走了进来。
通常，舒涵的饭菜都是张婶从家里给她带来，但今天张婶因有亲戚来京都探望请了假，舒涵不想再麻烦家里其他佣人，便打算一会儿让杜飞衡吃晚饭时给她带份便当回来。
“林哥，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没饭吃？”舒涵笑眯眯地瞅着林晓。
最近一阵，她和林晓的关系大为改观。
林晓不再拿那些伤人的话刺她了，她也收了自己的利爪，与他尽可能地和平相处。
两人偶尔甚至能开几句玩笑。
“我是顺风耳。”林晓看了看床头柜上堆满的各类书籍，“要不到外面来吃？”
舒涵瞟了眼那一大摞书，羞红了脸。“你在外面等等我。”
林晓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门。
舒涵放下书，将小桌板抬起，横在一旁后，掀开被子，套了条运动裤，又穿上棉拖鞋，方才走出了房间。
食盒和保温桶已经被打开，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菜肴非常丰富，有肝腰合炒、糖醋里脊、麻婆豆腐、蒜香排骨、炝炒青菜和雪豆蹄花汤。
这些可都是她喜欢吃的。
舒涵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林哥。”甜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
“吃吧。”林晓自顾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舒涵默了默，蹦蹦跳跳地来到林晓身旁。
她弯了腰，笑着问道，“咱们俩也吃不了那么多，要不叫杜飞衡来一块儿吃？”
她住院以来，杜飞衡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
他的尽责和辛苦，她是非常清楚的。
林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你。”
“谢谢林哥。”说完，她便开心地走向房门。
舒涵一把拉开门，就要叫杜飞衡进来吃饭，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传入了她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