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安坐在书桌后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双眼空洞，视线没有焦点，看来似在思忆着什么。
书房里静悄悄的。
司寒羽不是第一次来，却还是喜欢打量舒万安书房里成摞成摞的线装书。这些书大多是古籍，有些甚至是珍品、孤本。
这份家学渊源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一声叹息，舒万安终于敛了思绪。
他倾身，拉开右侧第一个抽屉，取出了一只白色的垫子放到桌上。“来，我给你把把脉。”
司寒羽伸出手臂，将手腕搁在垫子上。
舒万安娴熟地探出手指，轻轻放在司寒羽的脉搏处。
一晌悄寂之后，舒万安徐徐收了手。“不错，脉象稳定。”
“多谢舒老。”司寒羽收回手臂，理了理衣袖。
舒万安将垫子放回抽屉里，沉吟一许，说道，“寒羽，让你搬到我家来，是为了方便你修习，只是我没想到……”
司寒羽的心“咯噔”一下。
“舒老是指那些传闻？”
舒万安微微颔首，“给你带来诸多不便，我很是抱歉。”
“舒老这么说让我更加不安，”司寒羽正色道，“实际上，倒是我给涵涵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件事，应该是有心之人刻意利用。”舒万安神色变得凝重，“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我知道，”司寒羽道，“只是如今事情纷杂，得一件一件来解决。”说着，他便把今晚和舒蓝与叶冥寒一起讨论的关于发布会以及沈良的事情告知与舒万安。
舒万安一脸寒霜，“这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涵涵才多大？那个沈良几次三番纠缠她。这回非得给他一个教训！”
“舒老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涵涵。”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舒蓝这小子刚毕业，经验匮乏，你多指点指点他。”
“舒蓝最近和我搭档，我们配合非常好。舒老不用过虑。”
舒万安笑了笑，“我的孙子有几斤几两，我清楚。”说着，他叹口气，又道，“这回，多亏你爷爷照拂，我的事才那么快顺利解决。原本，我想请你爷爷来家里吃顿便饭。可如今这境况……”
司寒羽斟酌一刻，说道，“舒老考虑得周全，吃饭也不在一时。不过，我爷爷希望明儿涵涵能去家里一趟。”
“这是应该的，”舒万安道，“你代我向你爷爷表示问候。”
“一定。”司寒羽以为谈话结束，就要起身。
舒万安却掏出了一串钥匙。
司寒羽心下呐闷。
舒万安将椅子往后退了退，躬下腰，打开了桌下左侧的柜子。旋即，他的手转动数下，传来“叮咚”一声。
舒万安打开保险柜的门，从中取出一只正方形的黑色锦盒放到了桌上。他重新一层层关好门，方才将那只黑色锦盒缓缓推到了司寒羽的面前。
“把这个带给你爷爷。”
司寒羽疑惑地看着那只锦盒。
舒万安一面打开锦盒，一面道，“一个小物件，你爷爷看了就会明白。”
司寒羽向盒子里一瞧，里面是一块成色寻常的玉环。
玉环有些年头，带着岁月的痕迹，个别边角处有些罅隙，而内环一处更是有着一个细小的三角形缺口。
他玩玉有六七年了，对于辨玉识玉有相当的认识。
这块玉并不值钱，舒老却如此珍重它。
看来，它的背后一定有故事。
可是，为什么迟至今日，舒老才把它拿出来？
舒万安阖上锦盒，叹道，“人老了，有些牵挂，有些事，一直搁在心上会寝食难安。”
司寒羽蓦地想起他爷爷酷爱收藏玉器，尤其是玉环，形形色色，怕也收藏了不下千件。可是，他依然故我。难道这和眼前锦盒里那块玉环有关？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韩凤休假在家。
一大早，舒涵用过饭，便回到卧室挑选去司家穿的衣服。
原本，她是希望苏燕同行，但苏燕执意不肯。而郑天忙着完成最后的测试，也未能成行。苏燕趁空，便提出想去他们公司看看。郑天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吃过饭，便离开了舒家。
舒涵在衣柜前挑了老半天也难以决定选哪套衣服，太正式的不适合去家拜访，太普通的好像又过于敷衍。何况，今儿萧万长也要到，拜师必得行礼。她斟酌好一会儿，方才挑选了一条天蓝色的羊毛裙，外套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
她在镜前试了试，总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她仔细审视镜中的自己，蓦然醒悟，忙从衣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条淡粉色的长款真丝围巾戴上。
舒涵站在穿衣镜前满意地看了又看，方才提上早已备妥的礼物下了楼。
司寒羽、叶冥寒、韩凤和舒蓝早已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舒涵走入客厅，脸已经似发烧般滚烫。她愧疚地连连道歉。
司寒羽上下打量一下舒涵，笑道，“就冲你这番精心准备，萧叔也一定会开心不已。”
舒涵红着小脸，微微一笑，心里甜滋滋的。
司寒羽低头瞅了瞅她手中的提袋，“这是给萧叔备的礼物？”
舒涵摇了摇头，“我给司爷爷、司伯伯和柳阿姨备的。”说着，她将提袋递给司寒羽，“这是在你的春天百货买的。如果有假，你可得负责。”
司寒羽接过提袋，皱着眉说道，“去玩就行，干嘛还带礼物？”
舒涵笑眯眯地走到舒蓝和叶冥寒中间，朗声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司寒羽瞧了眼面前三人，眸光微闪。
“涵涵，你买的什么？”舒万安与叶震雷坐在沙发上，摆出了棋盘。
“给司爷爷的是一副象棋，为司伯伯准备的是一只晓芳汝窑杯子，送柳阿姨的是一对翡翠耳环。我还给爷爷你们大家都买了礼物，”舒涵走到舒万安身旁坐下，挽着舒万安的胳膊，“不过，要等新年才送你们。”
舒万安慈爱地摸了摸舒涵的头。“好，爷爷等你的新年礼物。”
“爷爷，你可不知道，那天我和爸爸是把春天百货的镇店之宝都给搬了回来。”舒涵笑道，“外公刚开始还怕我不识货，我跟外公说春天百货买的，有赝品找寒羽哥处理。”
舒万安和叶震雷开心地大笑起来。
司寒羽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手中的礼物，不无埋怨地说道，“你要去春天百货，应该跟我说一声。”
舒涵忙道，“寒羽哥，我外公说了，这是我们的心意。我找你打折那算什么？重要的是司爷爷和伯伯阿姨喜欢我送的礼物。”说着，她又转回头，问舒万安，“爷爷，我爸爸呢？”
舒万安告知她爸这几天去部队汇报工作了，除夕前能回来。
舒涵有些失落，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