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手术室。他摘下口罩，徇望一下众人。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司寒羽走上前，“我是他的队长。”
医生将口罩塞进兜里，“病人体质很好，求生欲望也很强，过了72小时，问题就不大了。”
“谢谢医生。”
“另外，他后期恢复时，你们要注意给他加强营养。”
司寒羽点点头，“好的。”
一晌，护士把刚脱离危险的周岩推了出来。
他紧闭着双眼，唇色发白。
司寒羽握了握周岩的手，让陈冰跟着护士去办理相关手续。
柴嫚和张天默然紧随而去。
“寒羽，”舒俊云朝司寒羽招了招手，“过来一下。”说着，他便转身，准备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叶冥寒冷冷地盯着司寒羽，双手在裤兜里紧握成拳。
舒涵到底怎么受的伤，他一定要搞清楚！
这时，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近楼梯口方向响起。
叶冥寒转眸一望，见司寒羽的爷爷司方世正大步走来，其后跟着司冥山和柳香凝。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们，之前他在舒万安书房见过一张合影，里面有他们。
舒万安站起身，徐步迎了上去。
“司老。”
司方世与他握了握手。“老舒，对不起。”
舒万安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寒羽已经尽力了。”
“涵丫头一定能挺过来的。”司方世神色凝重地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一定能。”
突然，手术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一个护士匆匆走了出来。
“谁是孩子的父母？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走廊内一下安静了。
舒万安清癯的脸庞，隐着深深的痛楚。
叶冥寒如遭晴空霹雳般怔傻当场。
她才刚刚十二岁！
她怎么能……
她在如花的年纪，就打算这么弃他而去？
不，不可能！
叶冥寒紧紧靠着墙壁，手抓着一旁椅子的靠背，不让自己滑倒在地。
斯时，叶震雷和叶正天也赶了过来。
叶冥寒望着匆匆而来的爷爷，直达心扉的痛楚已经让他没法张口。
他觉得他的世界快要塌了。
“老舒，”叶震雷急步走到舒万安身旁，“涵涵会没事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舒万安点点头，缓缓举起手，艰难地说道，“我签。”
“你是她……爷爷？”护士狐疑地打量着舒万安，“最好是她父母。”
舒万安凝重的神色更加沉醪。“她母亲刚过世，父亲也在住院。”
轻简的话却深深扰动人心，搅浑了心湖。
在场众人的神情变得肃穆而哀婉。
“好吧。”护士将病危通知书递给了舒万安。
舒万安拿起夹子上拴着的笔，迅速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护士接过病危通知单，问道，“你们谁是O型血？我们调的血在路上，病人出血过多，急需输血。”
“我是。”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护士打量了一下叶冥寒，摇了摇头，“你不行。”说着，她看向司寒羽，正要启口，却被一个沉缓迟重的声音给打断了。
舒万安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司寒羽，“他不能献血。”
司寒羽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能。”
舒万安厉声阻止，“你不行。”
司寒羽张口，还想争辩。
“寒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舒万安沉叹一息，“但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舒老，我真得没事。”他恳切的言辞近乎哀求。
舒万安异常坚决地拒绝了司寒羽。
“我为什么不行？”叶冥寒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你不满18岁。”护士再次看向叶冥寒。
“那是我的年龄重要，还是抢救病人重要？”叶冥寒大步走到护士面前，“我爸在，出了任何问题，我们自己负责。”
如果没有了她，他的生活将只有黑白两色。
他要和她一起活下去。
护士被他极具压迫力的气势给惊住了。
这时，另一个护士走出了手术室，急切地催促着。
护士不再犹豫，对叶冥寒道，“那你和你父亲过来。”说着，她便走向了手术室。
叶正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叶冥寒。
叶冥寒冷声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叶正天缓缓阖上眼帘。
一息长叹。
司寒羽目送着叶冥寒瘦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手术室的门后，心中的惆怅和悲凉犹如隆冬迷雾越发浓厚。
“跟我过来。”司冥山走向舒俊云。
司寒羽阖目深吸一气，压住内心的纷乱和失落，缓缓提步，走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司冥山的脸上阴云满布。
司寒羽理了理思绪，将昨夜至今天凌晨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你在下机之前，明知道柴嫚和涵丫头有私人恩怨，为什么还要同意她参与行动？”司冥山毫不客气地当着舒俊云的面质问司寒羽。
“柴嫚做为一名老队员，一名优秀的特种兵，参与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她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她之前也保证过绝对不把个人情绪带进行动中。在不知道山上具体情况的前提下，我不能根据个人判断和私人感情，任意缩减参与行动的队员人数。”司寒羽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件事，我还是有责任。如果我在行动前深入调查了情况，登机之前，这个问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那我问你，”司冥山火爆的脾气几乎要炸了。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司寒羽，喝道，“在已经发现有狙击手的情况下，在你没有搞清敌我两方情势之前，你为什么要贸然行动？为什么不进行进一步侦查？你说？！”
这一刻，司寒羽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一次的惨败是他人生中遭遇的最大挫折，也是他军人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失败。
而且，就在这样一次惨痛经历中，他把那小小的女孩送到了生死的边缘。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可爱的女孩在生死线上挣扎却无能为力，甚至想给她输血都不可能。
这样的无力感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司寒羽低下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是我轻敌了。”
“轻敌？”司方世严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还是安逸的生活让你失去了军人的敏锐？还是过去的一点成绩让你骄傲自满、飘飘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