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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帝凰天下 >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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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神兵候这番委婉的求情, 武后垂下视线沉默许久轻叹了一声, 语气满是无奈道:“帝王家这碗本就不好吃, 皇家儿女的婚姻说白了, 都是为政治利益服务,自来就难有称心如意。这很不近人情,却又不得不遵循。艰难?痛苦?我遭受的可不少,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她是我的女儿, 我相信她能挺过来!”

若在外人看来, 武后将如此沉重的痛苦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肯定觉得她冷血无情得可怕。

可在神兵候看来, 她只不过在陈诉自己所认定的事实罢了!这就好像一个拉了大半辈子船, 满手老茧的纤夫, 不明白为何那些新来码头的小伙子,手刚握上纤绳还没怎么使劲就开始叫苦连天,

实在太过娇气。

其实, 并非老纤夫不懂苦, 只是习惯也忘却了苦。而他们凭借过往的经验, 苦难当前熬熬也就过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 再深的伤口终究会愈合, 之后便会化做满手抵御苦痛的老茧。

或许,对于帝王儿女来说,锦衣玉食只是美好的皮相,负重而行才是深藏的骨相。的确, 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才更易负重而行。

他思绪万千过后,心中便明澈不已,他不想再把所剩无几的时间,花费在纠结在已定的生死局上。就算要纠结,也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毕竟人都有斤斤计较和自私之心。

这样想着,他便开口道:“当初,为什么不曾说起那些?”

他虽说得没头没尾,可武后知道他是在说,当年他毅然离去时,为何不像现在这般用一个母亲的无奈和担忧,来作为挽留他的理由?

武后自顾自地摇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苦涩,又像是埋怨:“那时因为我相信,信我的即便是单薄的一字之言,也会死心塌地。不信我的即便是厚重的千言万语,也终究沦为虚妄之言。同样,我更相信,愿意留下的就算是十恶不赦,也不不忍离去。终究离去的就算

以死相胁,也会决然而去。”

说着话的她声音字字铿锵,句句尖锐,可说到最后,她平缓有力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夹杂着一丝隐约不明的哽咽。

她垂下视线沉默些许,用平静地有些刻意,冰冷得却有些怯弱的声音道:“所以,去吧!”

他心中灌满了内疚与唏嘘,他本该说些什么,可他的喉头像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半个字。因而,他忘了行礼告退,便迈开沉重如铁的脚步转身而去。

可他明明不过走出两三步,却像走过万水千山般筋疲力尽,他只好停下脚步,予以喘息。

许久后当疲乏散去,一阵仿佛从身后袭来的尴尬,让他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

如此,压抑在心头的千回百转,千言万语便艰难地冲破哽塞的喉头,一字一字地攀上舌根,来到舌尖,纵身跳出唇齿间:“其实,我觉得,这些年,或者说。”

因为太过艰难酸涩,所以他的表达很不顺畅,甚至有种结结巴巴的感觉,他似乎意识到这点,于是便索『性』停下话头,深深吸了口气。

等他稍平复内心的不安与表达的渴望,他方才继续道:“恍然之间,我想到了当年,在藏书阁我们谈论历史典籍,漫无边际地畅想未来。我大言不惭地说想要成为像张良李斯那样的千古名臣,而你对文明太后极其仰望崇敬,甚至把她比作璀璨星辰,而自比为渺小砂砾,记得吗?”

听着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一直萦绕在心头经年不散的微甜记忆,又在她眼前渐渐明晰起来。

看着有了岁月斑驳,却依旧鲜活的画面蓦然重现,她心头一阵酸楚,一阵微烫,她知道这是思念的温度,即便他就在眼前,可思念为何却如此浓烈?

或许因为,她有离经叛道走向权利巅峰的勇气,却不敢走近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哪怕只是走近分毫,她都会怯弱地得裹足不前。

她有将江山揽入怀中的野心,却没有展开双臂在他怀中停留片刻,也占有片刻的野心。

她无法靠近,也不能占有,他明明就在那儿,可眼前所看到的这个背影,却让她感到恍如隔世,犹如阻隔千山万水的遥望。

他们身处的距离很近,可他们身在位置却很远,只能遥寄相思,却终就落得鸿雁在云鱼在水的叹息。在这声声叹息中,如何不滋生空留恨的思念?

一时之间,她百感交集,对于他往事的问询,她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没有意识到,他正背着

身子,看不到她这般平静无风的回应。

自然,这般无声的回答,让他误以为没有响应的沉默。

他满心失落,不得不迈开脚步继续前行,一步,两步,三步,他踩着脚底柔软的猩红地毯,抬着软弱的脚步,怯弱而缓慢地走着。

他多么希望身后能响起那个铿锵刚强的声音,如此他才能有停留的理由。

哪怕再多停留片刻也好啊!毕竟,这辈子已经近在眼前,而下辈子又遥遥无期。

“记得!所有我都记得,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当听到身后响起卸下所有冰冷威严,只剩温暖柔情的声音,他惊奇地停下了脚步。

当他蓦然转身时,他们之间阻止的千山万水,空留的千言万语,神奇地让时间逆转,空间换置。他们都回到了青春少艾,野心勃勃之时,他们站在浩瀚无垠的书海中,无所顾忌地微笑,温柔眷缱的凝望。

他看到她身后招摇的大尾巴,她看到他头顶滑稽的发冠,他们眼中的彼此真实又可爱。

若他们之间开始于一场各怀心机的算计,可千算万算却给自己算来了一世纠缠不休的情债。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钱债钱偿,可情债若能钱偿,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

若情债只能情还,他们这一世算不清也还不了,若真有虚无缥缈的来世,他愿意做一个讨债人,把这一世她所欠的情全都讨来,哪怕一个铜板他都不会放过。

当有了这般虚无缥缈的决心,他的惆怅顿散,嘴角『荡』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他用脉脉温情的眼神看着他,语气极尽柔和平缓,就像月夜下静静流淌的山泉:“如今你再也无需仰望,因为你也

身在星河,比她更璀璨夺目,更值得仰望崇敬。”

“是啊!或许吧!”她虽笑着,却满是沧桑的苦涩:“从砂砾到星辰,这条路我整整走了四十年。这或许就是梦想到现实的距离。回过头来看,这实在太遥远,也太艰辛啊!”

他柔声安慰道:“可终究实现不是吗?虽然,我不能在历史的长河中,同那些千古名流肩并肩,可你却实现了,而且独一无二。这实在太令人欣喜了!”

听到这话,她不由得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见他微笑里尽是真挚,脸上写满虔诚。她不由深感纳罕,暗藏心机地问道:“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同以往那般,他把她刻意的小心机,当成了真挚的问询。

因而,他如以往那般柔情的激励道:“傻瓜,历史之事对错都是留于后人评说,或好或坏,我们都已成了一捧黄土,有何所谓?活着就不要留有遗憾,离经叛道也好,墨守成规也好,只要天下盛世,那就是对的!以我之见,只求壮阔生前事,何须在乎身后名?”

听着他正中心窝的激励,她笑了,可笑中有泪,从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理解自己,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倾尽所有成就自己,更没有一个人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死心塌地的予以支持。除了那次从猎户村带回令月,可那都已经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