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莎，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发誓，我并不知道为何我爹会派人来巴州，而且让人追杀你，可是我爹早就已经死了，在四年前镐京的永宁街上，他被斩首。你知道么，斩首的时候，他的鲜血迸射，溅在了我衣服上，我亲眼看着他死了。”
“秀珠，别说了。”，同床共枕了四年，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可是铁木尔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知道，这是郭秀珠跨不过去的梦魇。四年了，郭秀珠从未再提起过这一件事，可是在梦里，这一件事逐日逐夜地蚕食着郭秀珠那颗本就残破不堪的心。
多少次，铁木尔在郭秀珠痛苦难熬的呢喃声里醒来。多少次，铁木尔看着惊醒过后，脸色苍白的郭秀珠强笑着说无事。
“曼莎，我很抱歉。我明明说过的，”，郭秀珠无视铁木尔的告诫，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要说郭秀珠后悔过没有？有。
不止一次两次，郭秀珠总忏悔，她觊觎着并非属于自己的人，是不是天神发现了，所以只好以此责罚她。责罚她的心口不一，责罚她得陇望蜀。
“我明明说过，我虽然喜欢铁木尔，可是我绝对不会碰他。在岭南，我口口声声地起誓，可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碰了他。曼莎，再纠结过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都可以。”
那是铁木尔不知道的过去。郭秀珠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么？铁木尔有片刻的恍惚，正因为他的失神，渐而未能意识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预热开场。
“我要你于铁木尔和离，我要你带着孩子远走，从此再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要求只有这两点而已。”
“就只这样？”，郭秀珠笑容浮在唇角，却落不尽眼底，宛若失了生气一般，郭秀珠想点头。或许强求来的并不能得到好结果，可是就在她要答应的时候，却是铁木尔率先截断了话头。
“我不许。”
郭秀珠不比曼莎平静多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竟是铁木尔来反对。何其可笑。
“铁木尔……”
所谓一眼万年，不过是这样，郭秀珠凝望着铁木尔的眼，只是她眼中再无往日的光彩。隐隐间，铁木尔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是我与曼莎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如何与我无关？你是我夫人，这事我不答应！”
曼莎作为一个旁观者，蓦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在苏家别院里的庭院里，彼时她与铁木尔耳鬓厮磨，却是眼尖地瞧见了郭秀珠的身影。
那时候，郭秀珠是否也如她这般，身心俱疲，肝胆俱裂？
原来上苍是那样公平，一报还一报。
“铁木尔，我死心了。”，郭秀珠是倏然间开口，声色里带着些许的任性。多少年了，郭秀珠从未如此的任性过，“五年前，同样在今日里，你将我迎进门。”
今日？铁木尔身形微颤，五年前的今日对铁木尔而言不过是个带着悲情的寻常日子，他从未真正记住过。
恍惚间，铁木尔似是明白了为何郭秀珠会在这般晚的时辰还来易月轩。一早一晚，一日里来了两趟，可是铁木尔却没有参透过郭秀珠的意思。
“和离，我会与他和离，曼莎，这是我欠你的，我还。”
未及郭秀珠出门，曼莎一举将身前的铁木尔拽到了身侧，而后踮起脚尖，在铁木尔的唇上落下一吻。绵软的唇瓣相逢，出乎意料的，两个人之间确实淡漠的可怕。
郭秀珠凝眉垂眸，她的眼睑将神情遮盖，以至于一直在盯着她的曼莎看不清郭秀珠的神情。青葱玉指紧紧攥着，指骨因为强劲的力度而泛着白。可是郭秀珠面上毫无表情，她知道，她这话说的太轻巧了，以至于曼莎都不愿意相信。
可是那又如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今日里郭秀珠是铁了心要做个了断。
在一室静谧里，郭秀珠拂袖而去，她的背挺的僵直，可是双肩依稀有些许的颤意。醉酒的男子一个踉跄撞进了郭秀珠的怀里。
如若平日里，郭秀珠自是不过皱眉过去而已。可今日，她不曾。曼莎不是想要看她的表态么，那么郭秀珠就如了她的愿。
将那个醉酒而踉跄的男子扶起，因为动作，身后的发丝都滑落到了郭秀珠的左肩。满盈的香气袭来，男子晃一失神，转而手已经搭在了郭秀珠不盈一握的腰间。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以前好似没见过你？”，谈笑间，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这酒气郭秀珠并不怎么排斥。前两年里，铁木尔醉酒的次数太多，多到郭秀珠都觉得麻木。
“秀珠。”
铁木尔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屋内早已经不见人影。曼莎被一把推开在了床边，眼睁睁看着铁木尔出门。
郭秀珠倏然间无法动弹，随即又听着身侧的男子骤然间发出痛吟声。依稀察觉到身后的一阵凉意，郭秀珠只笑着偏了偏头，“怎么，舍得丢下怀里的温香软玉了？找了她这么些年，如今倒是要舍下人家？”
等到铁木尔沁着凉意的手抚上郭秀珠的脸，郭秀珠才深觉自己笑出了眼泪。这泪太过滚烫，灼伤了铁木尔的心，“回家吧，别闹了，嗯？”
“家。”，轻笑了一声，郭秀珠似是埋怨，又像是自言自语，“哪里有家，很早就没有了。”
“别这样，我和你回去，曼莎的事情我来处理，嗯？回去吧，你累了，需要休息。雪儿夜里万一醒了见不到我们会哭会闹，你怎么舍得呢？”
“我不舍得，可是你舍得。你就留在这吧，左右有了第一次，有第二次也没什么的。”，郭秀珠轻笑着说完，随即要走，可是铁木尔手上力度太过，郭秀珠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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