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马疾步而行，到了其中一栋破败的小屋前。
整个王庄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能够跑的早就跑了，剩下一些身体还行，有手有脚的，也早就在刚刚的混乱当中，四处逃窜了。
所以，这座小屋在周围一片漆黑当中，显得如此的寂寥。
昭雪忽然变了脸色，她跳下马，眼睛直愣愣的冲进了屋子里。
这屋里头没有比外头好多少，一个老人躺在炕上，微微闭着眼睛，神情平静得很。
好在她并不是真正的一个人，旁边有个中年妇人，佝偻着腰，在轻轻搅拌着低矮的火炉上的药。
昭雪忽地觉得，自己好像踏不出这一脚，那妇人抬头，瞧见忽然多了两个人，心中大惊，手上的碗险些就掉在地上。
她脸上带着面纱，好像要当着什么一样。
“你们……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她惊慌失措，没有记错的话，整个王庄，除了她们，便再也没有人了，且这两个人看样貌衣着，都不像是王庄常年做农活的人，她心里一慌，难不成真的是地府的人来接她们了？
她面色苍白，一看就像是被吓傻了。
昭雪自己没有这个心思考虑一个妇人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有些怔愣的上前，看着躺在炕上的妇人，终于喊出声，“婆婆——”
这一声喊出口，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热泪。
那带着面巾的妇人也好像是惊了，“你是……你是小雪？”
说起来，昭雪的名字还是有些渊源的，当初她被人捡到的时候，是在农历小雪那一天，老婆婆不识字，便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所幸她后来长得肤白如雪，果真也配得上这个名字，到了眉山，晚瑜也不强迫，任然叫她雪。
昭雪被旧时的称呼唤起了回忆，她擦擦眼泪，看着这个妇人，妇人赶紧道，“我是你小时候叫的那个朱婶啊，以前就是住在隔壁的。”
昭雪想起来了，在她五岁之前，陪着婆婆一起长大的这段时间，确实记得有个常常送东西来的朱婶，只是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那栋房子已经破败了。
想必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吧。
“朱婶，婆婆怎么样了？”昭雪问道。
朱婶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人老了，哪里都不舒服了，渐渐地也没什么意识了，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呢，你们一进来又没有了意识，我估计啊，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昭雪边听这话，边流眼泪。
朱婶看她这个样子，一时忍不住心酸，想要抱一抱这个姑娘，安慰一下。
一旁不说话的楚年却轻轻皱眉，朝着朱婶看了一眼，又把昭雪不动声色的挡了一下。
朱婶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把手伸回去。
她好像有些坐立难安，直接站起来道，“你们好好看看，我去看看药有没有好。”
昭雪还沉浸在方才的心绪里面，没有办法走出来她看着完全没有什么反应的老人，她闭着眼睛，再也不像是从前那样可以眯着眼睛笑着让昭雪吃饭的人了。
她握着老人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脸颊上，涩声道，“婆婆，小雪来看你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听小雪说几句话，好不好？”
她话是这么说的，声音却放得很低很低，楚年觉得自己心里有种地方被戳中了。
“婆婆，小雪刚刚看到门口那棵枣子树了，以前你最喜欢那一根特别长的杆子给我把枣子打下来了，你醒来好不好？小雪现在可以直接飞上去，把那上面的枣子摘下来，亲自送给你吃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可是老人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昭雪哭得开始打嗝，好像真的什么都顾不了了。
若是往常，楚年要是看见一个女子有如此“滑稽”的哭向，少不得要在心里嘲笑一把，可是他现在居然只会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紧了。
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轻帮昭雪顺气。
这个时候，朱婶端着药上来了，看见昭雪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该退。
楚年见状道，“我来吧。”
朱婶被他刚刚那个眼神还是吓得心有余悸。
她赶紧把药交给楚年，然后坐到炕上，“别着急，等我把老人扶起来，她马上就会醒来喝药的。”
说着，她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将老人扶起来。
老人果真是醒了，她一口一口的喝下药，这个时候，她才有些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怎么好像多了人？
她唯一认识，也是唯一陪伴着她的，就是朱婶了，她下意识喊，“素珍……”
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却用尽了力气。
朱婶听到老人喊自己的名字，赶紧道，“唉，伯母，我在这儿呢，你看看是谁来了？”
老人昏昏沉沉地转头，瞧见一张白皙的脸，这么多年了，她却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当年捡到的小丫头，太过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昭雪赶紧帮她拍着背顺气，她喘了几口气，终于喘过了气。
她颤颤巍巍道，“小雪……都那么大了……”
昭雪本来就没断过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甚至有些话店铺说不清楚，“是，婆婆，是小雪……”
朱婶见状，抹了抹眼泪，一个人走出了屋子。
楚年见状，知道自己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打扰人家小聚，他也跟着走了出来。
朱婶站在枣树下抹泪，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了出来。
“你这病，没有找人治过吗？”
他忽地开口。
一进来，他其实就发现了朱婶的不对劲，明明不是巴州人，却用东西挡住脸，挨着人的时候也要在自己手上带一个防护。
这分明就是这几日传得广的瘟疫。
有了这个病，不去治，却在这里守着一个马上就要死掉的人，或许这也有什么隐情吧。
但是楚年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人到底又没有恶意，有的话，就要及早解决为好，不要到时候有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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