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只要心不死，便什么都有可能。
而眼前的花夜合却是好像一滩死水模样，虽是活人却完全看不见生气，双眸涣散毫无神采，像是个失了魂的空壳。
“夜合姑娘说笑了，你一个小女子如何杀的了身材魁梧的兵部尚书？”李若离摇头道，尚书虽未文官，但是兵部尚书常年与军队打交道，手底下多少都有点功夫。
而屋中的男子明显是被人一刀划破肚皮，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花夜合气息，分明是个未习过武的女子，那双手弹弹琴还差不多，拿刀杀人？扯太远了。
“屋中只有我一人。”花夜合聚了聚瞳仁，看着她道。
李若离回道：“我们没来前，谁知道屋中有几个人？”
一时未答，屋中瞬间沉默了下来。花夜合垂下脑袋，青丝柔顺的洒落，遮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作何表情，李若离蓦地想起一个词：装死。
一阵头疼。
“姑娘，你可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
花夜合依然低头不语。
“不止是你，明秋楼也会受到牵连，尚公子也会受到牵连！”
花夜合如雕像一般立在原地，连裙角的褶纹都没有一丝变化。
李若离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刺杀朝廷命官，是要株连九族的，你还年轻，何必为他人丢了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对面的女子依然未动，就在李若离认为她不会回话时，花夜合幽幽开口：“他们死了最好。”
“什么？”李若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绕过夜寻寒，又走近了她几步。
然而花夜合再次沉默下来，一副漠然。她背着烛火，倾城的容貌隐入到阴影之内，平添一分说不出的诡谲。
见询问无果，李若离不由扶了扶额心，回过头问夜寻寒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是花夜合杀的人，但她咬定自己是凶手，屋中又无其他人，这宗案子很可能就这么了了结了。
她倒不是有多可怜花夜合，只是死的人是丁锦松的爹，两人之间虽有嫌隙，但他终归是夜寻寒的人，总得要给个合理的交待。
“先押下。”夜寻寒冷冷道，从头到尾，他只进屋后瞟了花夜合一眼，之后一直凝着尸体皱眉不语。
李若离点点头，现在只能慢慢审了。狱中逼人开口的刑罚颇多，她一介弱女子怕是熬不过几波就会全招。
正在此时，小楼外响起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颇为急促。
来人掀帘而入，一身白色长衫，腰间悬鸳鸯剑，正是丁锦松！
“爹！”他猛扑到尸体身上，神清悲恸，双眼圆睁，一凝不凝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一双虎目如充了血般通红，有水光默默流转。
李若离不忍去看，转过身摇了摇头。
“谁？到底是谁杀了我爹。”丁锦松几乎是吼出声。
里屋深处一道清泠女声回答道：“丁薛贵是我杀的。”
丁锦松抬头去看，却在看到花夜合的一霎那目光躲了回来。
“不，不是你……”他小声道，刚刚凛冽的气势已不复见，反而换作了小心翼翼。
花夜合接着道：“丁公子何必自欺欺人。”
丁锦松肯定道：“我说了，不是你！”
花夜合冷笑道：“即使不是我，我也脱不了关系不是吗？”
自丁锦松进屋后，她的神清总算有了些许变化，就连话也变多了，只是这都是建立在让丁锦松痛苦的基础上。
听了这话后，丁锦松的身子瞬间一僵，整张脸陷进了暗处。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恨就恨我，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他的声音悲戚至极。
“这么恶心的事你们都能做的出来，还怕遭天谴吗？”花夜合冷冷道。翩翩然走向李若离与夜寻寒二人身边。
“两位公子，请带我回去，人是我杀的。”
李若离被二人的话闹糊涂了，难道是二人之前就有仇怨，花夜合为了报仇才杀了丁锦松他爹？
正准备再问问清楚，丁锦松突然站起身，如离弦之矢一般冲到花夜合身前，迅速点了她的几处穴道。
花夜合甚至还没看清身前来人便昏了过去。
丁锦松打横抱起她，对着夜寻寒道：“王爷，我爹不是她杀的，还请王爷容我把她带走！”
夜寻寒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莫名，最终点了点头。
“你自己决定吧。”
“谢王爷！”丁锦松说的无比沉重。
等到他们走后，李若离哭笑不得地道：“就这么走了？”
“我们也走。”夜寻寒侧过身，示意她先出去。
尸体还有现场之后都会有人来处理，再留此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李若离边走边道：“花夜合即使不是凶手，也该知道凶手是谁。丁公子如此偏袒于她，不怕他爹九泉之下合不上眼吗？”
丁锦松的态度让她心里极其不满，女人再美，死的可是他亲爹啊！
让夜寻寒把花夜合带回去，总有办法能撬开她的嘴，丁锦松却选择袒护她，见色忘亲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夜寻寒在后淡淡道：“锦松不是那种人。”
声音虽淡，语气却非常肯定。
李若离听得愣了愣，顿下步子，却正好与迎上前的夜寻寒撞在了一起。
她抬头偏过半个脑袋，抵在夜寻寒温暖而又结实的胸膛上，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深色眸子似有漩涡一般，看得她心中莫名如有大鼓乱锤。
“哪里不舒服吗？”夜寻寒看她面色忽的通红，以为是昨日之毒未有除清，心中不免担心。
李若离反应过来，忙挣开他扶着自己双肩的双手，紧张道：“没，没……哈哈，回去吧，走！”
“回去后让府医为你诊脉。”夜寻寒皱眉，不放心地道。
在前的李若离挥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用得着别人为我看病。”
夜寻寒轻轻挑眉：“可不知昨晚是哪位大夫中毒不醒。”
李若离：“……”
“那是意外，西域的毒，我一时没认出来。九州之外的毒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全都认得！”
夜寻寒默默重复了一遍：“域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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