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干……”
西泠瞅着自己差点被冻掉一层皮的双手，痛哭流涕，外加庆幸万分。
还好小仙子带着尉迟嘉及时赶到了，不然他的鳍可就彻底玩完了，以后在海里可就成了一条不会游泳的废海豚了！
不过此时卫襄根本没心情理会西泠，她正在目不转睛的琢磨祝言这个人。
祝言被卫襄这种专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瞥了几眼尉迟嘉。
老天爷啊，他们几个根本无法挣脱的寒冰都能被尉迟嘉掌心里的金光给击碎，那尉迟嘉要是想把他给劈成碎渣，大概，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吧？
可他还没活够呢，他好不容易得到新的躯壳，好不容易重生为人，他才不要死呢！
于是祝言思考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问道：
“小仙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我脸上没长花吧？”
“你脸上的确没长花，但你这个人，好像是长花了。”
卫襄如此说道。
然后卫襄指了指还没醒来的蛇妖和小白，又指了指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的西泠，郑重的质问祝言：
“蛇妖和小白是一对，所以蛇妖如果沾染上了小白的寒冰之力，我是能够理解的。西泠本身就有强大的寒冰之力，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而水缸里的这条鱼，既然是小白的弟弟，那他有寒冰之力也是说得过去的。唯独只有你，怎么能拥有寒冰之力的？”
卫襄的分析全面又精准，合乎情合乎理，但是祝言呆呆的想了半晌，他也没能想出来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们全都是妖怪，只有我一个是人？”
最后，祝言实在没有办法，试探着问道。
卫襄摇头：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我觉得关键，应该在你的这具身体上。”
“我的身体？我从来没感觉到这个新躯壳体内有什么寒冰之力啊！”
“可我记得……”
卫襄努力回忆了一下，十分笃定的说道：
“在西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们收了你的魂魄，只剩下这具身躯到处游荡，冰天雪地中穿着单薄的衣衫，却从来没有被冻坏过，这个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
他哪知道怎么解释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祝言简直要哭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了，死后身躯变成僵尸，也就算了，可这种人在船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事，叫他怎么接受啊？
好在卫襄身边，始终站着一个尉迟嘉，看到卫襄这样和祝言一起钻进死胡同，尉迟嘉终于开口劝道：
“襄襄，如果真的是这具躯壳原本就具有寒冰之力，那祝言不知道也说得过去，因为他毕竟不是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条龙鱼是不是已经进化完成了？”
“进化完成？”
卫襄一愣，霎那间如同醍醐灌顶——
对呀，之前西泠和祝言，还有小笨和小白，并不是没有在一起凑过，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为何现在有了这条龙鱼的加入，就立刻激发了什么寒冰本源？
卫襄回头看了看还没醒来的小白，伸出手将那条龙鱼捞了起来，举到了眼前：
“小怪物，之前我说话你听不懂，现在我说话你应该能听懂了吧？老老实实交代，是不是你耍的花招？”
“……”
龙鱼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一言不发。
卫襄也眨了眨眼睛，指着尉迟嘉，恶狠狠的威胁：
“警告你，你再不说话我就让他把你劈成碎渣渣！”
然后在卫襄凶狠的的眼神里，龙鱼先是打了几个哆嗦，然后猝不及防的发出了小男娃特有的奶音：
“父亲，救命，救命！”
在卫襄听来，这声音细细小小的，很微弱。
但旁边正哭得伤心的西泠却猛然抬起头，满脸的惊恐：
“小仙子，快，快，拦住他，他在喊他爹！”
“我知道他在喊他爹，问题是他爹听得到吗？”
卫襄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西泠顿时觉得头大——
这龙鱼的喊声在人类听起来没什么，可在听他这个白海豚的耳朵里，这简直就是拼了命的呐喊！
是一个孩子召唤亲爹的呐喊！
就在同一时间，原本很平稳的船只忽然之间就开始晃荡，像是有风浪袭击了船只一样，屋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朝着地上掉下去，几个人也摇摇晃晃，差点跌倒在地。
卫襄好不容易扶着尉迟嘉站稳，一巴掌就拍在了龙鱼的身上：
“斗不过别人就叫你爹，你这小妖怪可真有出息！”
“父亲，有人打我！”似乎是真的召唤来了自己的亲爹，龙鱼声音哭唧唧地告状。
“等着，我现在就去连你爹一起打！”
卫襄将龙鱼“啪”地一声扔回了水里，就和尉迟嘉联手在船舱四周又布了一层结界，然后飞身出了船舱。
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
原本蔚蓝色的天空，此时阴云密布，一副暴风雨要来的可怖景象，而墨蓝色的大海，已经直接变成了深沉如墨一样的颜色，无尽的风浪咆哮而来，不停的撞击着这艘孤零零的大船。
原本巨大无比的船，在此时滔天的巨浪中如同一片树叶一样飘零无依。
他们的头顶，原本笼罩在大船四周的结界已经出现了一个一个的金色小洞，眼看着就要全部消融。
而在更高的苍穹之上，聚灵阵外面那层透明如水晶一般的结界上，则是不停的有透明的水滴往下降落，落在了大船上，瞬间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那当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雨滴，那是灵力凝结而成的冰锥！
看来小白和龙鱼那被养在聚灵阵里的亲爹，真的出现了！
卫襄和尉迟嘉联袂飞上高空，各自抽出长剑，背靠背站在一起，环顾了一圈这苍茫的海域，却没有看到任何的生物。
卫襄眉头微微一皱，当即利斥道：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给我滚出来！”
但是回答他们的依然只有空荡荡的海面上不断起伏的波涛，和暴风雨倾盆而下的滂沱雨声。
“不出来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卫襄从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况且她做人的原则向来就是先下手为强，既然这妖物如此不识趣，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再客气了。
卫襄挥动手臂，在本来就波涛肆虐的海面上，掀起了更加巨大的风浪，正好与那些奔涌而来的浪潮迎面相击。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九天雷鸣一般在海面上响起，原本颠簸不停的大船反倒平稳了一些，渐渐停止了晃荡。
就在这时，却忽然像是有什么怪物从海底升起一样，从船底将大船高高顶起，庞大的船体被抛向高空，然后又重重的落在海面上，差点儿侧翻！
“原来这怪物躲在船底，我们入海！”
卫襄毫不犹豫的持剑入海，尉迟嘉，却伸手将拦住：
“你就待在甲板上，我去海底看看！”
说完也不容卫襄反对，尉迟嘉就如同一条游鱼一般从卫襄身边飞掠而过，霎那间就钻入海面，不见了踪影。
“小心！！”
卫襄落在甲板上大喊，心中莫名慌乱。
此刻能对敌的只有他们两个，而他们连敌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样贸然入海，危险可想而知！
可她此时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徒劳的抵御这些风浪，又能做点什么来保证尉迟嘉安然无恙？
卫襄站在甲板上，抬头望了望愈加黑沉的天空，忽然咬咬牙，转身跑进了船舱。
“醒醒，你给我醒醒！”
卫襄将小白从地上拖了起来，一张归元符拍在了小白的身上。
也可能是这张图真的起到了加持元气的作用，小白很快睁开了眼睛，再次化身成白衣少女。
“走，跟我去甲板上，我要借你一用，威胁你那个不省心的爹！”
卫襄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告诉小白自己的计划。
小白点漆一般的眸子渐渐低垂，任由卫襄将她拖出了船舱，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反抗。
在他们身后，西泠和祝言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之后，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肆虐的暴风雨中，卫襄掐着小白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来，朝着暴风雨大喊：
“你如果再不现身，我就掐死你的女儿——不是还指望着你的儿女们来救你吗？你信不信我将他们全部掐死，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卫襄此时的声音化作了一层又一层的音波，在广袤的海面上远远传开。
片刻之后，大船不远处，海面上的某一处，浪花飞溅，海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部劈开了一样，一道庞大的身影直直冲出，直奔高空而去。
“放开我的女儿，不然我今日就让你葬身大海，永世无法超生！”
男子暴怒的声音掠过海面，瞬间压过了雷雨的威势，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在卫襄和小白的耳边。
“父亲！”
小白望着高空中那道沐浴在雷雨中的黑影，激动的叫道，很显然，她的血脉之力告诉她，眼前这个黑影，就是她的父亲！
而就在这道黑影的身后，一道金光，如同闪电一般，穿破海面，直直袭向黑影。
“啊！”
半空中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黑影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落下高空，但他最终还是稳住了，没有一头栽进海里。
卫襄忍不住砸舌感叹：
“啧啧，小白，你爹这挺厉害的呀，尉迟嘉一下子打过去，他看起来竟然像没事人一样，真不愧是上古时期的怪物！”
不过尉迟嘉打这一下到底还是有用的，黑影周围的乌云和黑气齐齐散开，很快就露出了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面目狰狞的蛟龙，头上有短短的角，身上也有细细的鳞，唯一与龙不同的是，他通体漆黑，并没有龙那样光彩夺目，更不必说，长出来的爪子，也没有龙的爪子那般分明。
卫襄恍然中带着一丝诧异：
“小白，你爹居然真的是一只蛟龙啊，他是怎么得到这聚灵阵供养的？”
“因为这聚灵阵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半路跑进去的而已！”
尉迟嘉的声音远远传来，紫衣翩翩的男子随后轻轻落在了卫襄身边。
“他自己跑进去的？那咱们还怕个什么劲儿啊？”
卫襄的担心终于消失了，瞬间信心满满：
“只要他不是个修炼了上万年的老妖怪，我相信咱们打得过他的！”
说完卫襄就再度挥手掀起风浪，巨大的浪头朝着那黑影狠狠砸了过去。
尉迟嘉手心里的金光也不停地朝着黑影劈过去。
一开始，黑影还有能力一一化解，但很快，他就开始发出一声声的惨叫，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一般惨嚎不已。
“小仙子不要！”
小白眼看着黑影渐渐不敌，声音哀戚地扯住了卫襄的衣袖。
卫襄回头看着小白，明白她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小白，你真的确定，它就是你的父亲吗？”
“我的血脉告诉我，他就是我的父亲……”
小白咬唇说道。
“好吧，看在他刚才颇有几分顾及你的面子上，我不会直接杀了他……”
卫襄话音还没落，耳边却听到咔嚓一声响，直接从他那脚下的海水直到高空中的黑影，忽然之间就被冻成了巨大的冰坨。
“西，西泠？！”
卫襄这才注意到起站在她身后的西泠。
而西泠看见卫襄回头，既没有惶恐，也没有得意洋洋的上前邀功，只是站在原地，神情逐渐茫然：
“好奇怪，明明我爹早就沉在了西海的海底，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怪物，是我爹呢？”
卫襄：……这是什么狗血的发展？
这也太扯了吧？
谁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远没有结束。
站在西泠身边的祝言，很快也跟着语出惊人：
“小仙子，我好像觉得，这也是我爹……”
卫襄：卧槽！卧槽！疯了吧？！
“醒醒，你们给我醒醒，爹可不能随便认啊！”
卫襄痛心疾首地试图唤醒这两个忽然之间强行认爹的家伙。
但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船舱门口，终于醒来的蛇妖也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望着高空中那团冰坨子，眼神格外迷离：
“父亲，父亲……”
卫襄：……
特么的这妖怪们的爹绝对有毒！
话说，她要不要也跟着认个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