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风一上车老罗就将一直在响的手机递给他。
他先对前面说了声啸鹰，然后接通手机。
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在哪？”
“在去啸鹰的路上。”车刚一滑上第九大道就开始飘起雪来。一枚松软晶莹的雪花粘到车窗上，启风伸出手隔窗触摸。
苍蓝呼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回来？”
“哪能回来？这几天都要待在啸鹰处理战事。”
“嗯，那行，注意身体，晚上要睡——”
启风把电话挂了，设为静音，丢在一边。
窗外的景象简直匪夷所思，晚上快十二点了还看到一些人衣衫不整，面部带伤，死抱着食物从超市或便利店跑出来，还有一些双手空空也衣衫凌乱的人边畏畏缩缩拿眼瞄着那些抢到食物的边伤心的嚎啕大哭。
街上的商铺打砸抢之后变成黑洞洞的原始洞穴，一片狼藉。
恒诺。
生命塔里那微弱的莹光似要立即熄灭一般。
“开快点。”
“尹佳，你那边怎么样？学校怎么样？”
手机那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收拾东西的杂乱声响，“学校紧急停课了，我们明天立即离校。”她的声音带上一点哽咽，“爸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启风想了下，“这样吧，你到我的别墅住几天，先看看再说。”他没有说北境那边的恶劣情况。
尹佳犹豫了一会，她心里知道启风是跟苍蓝住在一起的，“会给你带来不方便……”
“没事啊，我这几天回不了家，”他叩击着玻璃窗，似要把上面的小雪花给震掉，“他，也忙得没空回去。不要紧的。”
“哦，那爸妈那边怎么办？我很担心他们。”
“放心吧，”启风安抚道，“我会找人联系到他们的。这样，明天早上老罗去学校接你。”
“嗯。”
挂了电话启风把尹佳的事跟老罗吩咐了一声，车子滑进了啸鹰的大门。
那一晚，启风坐在宽敞的上将办公室的大转椅上，眺望窗外强光下寂寥停着的一排排冰硬的战机，到时候了吗？宁澈那边发过来的苍蓝的定位一直在他的启氏别墅里，那位置是他们的卧室，他睡了吗？还是，也像他一样坐在一把椅子里等黎明，抑或在等……他？
如果，……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杀！杀！！
那一晚，他的办公桌上响起十八次战情通报，然后是求指示求增援，启上将再次拔出三百架枭雄战机开往北境，对东边再增援二百架，同时西面增援一百。
大概是凌晨三点多，有人敲门。启风从巨大的办公桌前抬起昏沉的头，“进。”
大门被轻柔推开，一个黑色的滚轮滑了进来，上将起身，“师傅，师娘你们怎么来了？这个时间……”
“你师傅他——”
怒达打断她，“启风，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必须跟你跟恒诺同存亡。”
启风单手插腰扭开头，他稍稍平复一下波动的情绪，快步走过去从师娘手里接过轮椅的推手，“师傅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还不严重？你连陈速都派了出去了。”
也是。陈速是啸鹰的中流砥柱，让他都出战，诶。但他还是假装轻松地笑了下，“没办法，我刚上任，缺人手。”
啸鹰什么情况他跟怒达都心里有数，老人家是瘫了身体并没有瘫脑子。
怒达偏过头对妻子轻声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你待不住的。”
看上去又瘦了一圈的夫人摇摇头，“不，我陪你。”她弯下腰，把滑到老上将膝盖上的毛毯拉到他脖子上掖好。
老上将伸了伸嘴，没再坚持。只是冲着启风吼道：“还杵在这干什么？去指挥中心！”
刚到啸鹰时，启风本奔指挥中心的，但转念一想到那边太嘈杂，信息繁多，反而干扰思考。
启风按住老上将，瞥了一眼夫人，低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老者略一沉吟，偏头对妻子说，“老婆，麻烦你去给我们弄点夜宵吧，我饿了。面就可以。”
“好。”夫人在老上将身边待了漫长的几十年，很清楚有些军中的重大事务只有相关人员才能方便的谈。“启风想吃什么口味的？”
“跟师傅一样就行，谢谢师娘。”
“不客气。”她走出去带上门。
“王昶你联系了没有？”怒达说。
启风摇摇头，“他那边一直占线。”
怒达费力掏出兜里的手机，毛毯又滑到他的膝盖上。启风按住他的手机，
“师傅，你觉得能为王昶效命的海军有多少？”
怒达抽出手机，“在海军部队里，他比宁国威更得人心。”启风直起身，不再阻拦他师傅。
老者按下海军上将的号码，没响三声通了，“喂？老怒？你怎么这么晚给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疲惫，听上去像好几天没睡了。
“有重要事跟你说，启风你来讲。”怒达将手机递给他。
“前辈，”启风说，“我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跟你说，我希望你能抽出一份心来提防苍蓝。必要时为我们提供支援。”
那边一片静寞，像被人挂了电话一般，半晌后，王昶那清醒严厉的声音终于传过来，“空军上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启风瞥了眼一直盯着他的怒达，“苍蓝可能是光国的奸细。”
那边传来抽气声，“证据呢？”
启风跟怒达交换一个眼神，“我前一段时间见过第一祭司金涅，她给出最后的预言：苍蓝将为恒诺带来灾难。”
那边又是一片沉寂，好一会儿后，王昶说，“上将，我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首先，金涅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你拿什么证明，你看到的就一定是她？其次，你单凭她一句预言就否定了司令以往为恒诺做过的功绩，我觉得这有些荒谬。”
启风咬牙，“我可以给出最强有力的证据，另一半失踪的生命能量体金涅放在我的身体里。”
“什么？！”王昶喊起来，“你不是骗我的吧？”
“他说的是真的，老王。”怒达说。虽然他从没看到生命能量体在启风身上显出任何症状，但他之前见识过金涅手举法杖在生命塔前呼风唤雨的神力，这十来年其实他一直在想生命能量体的失踪是不是跟她有关。
那头的声音软下来，“老怒，你们具体想要我怎么办？”
“如果苍蓝下达指令，请先告诉我。”启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