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夏燃背靠走廊栏杆看着宁澈。后者拿着教本站在他旁边，在走廊上其它匆匆路过的人眼里他们就是纯粹讨论问题的师生。其实经过昨天的事夏燃也不敢再跟宁澈私下单独聊了，不管是不是在啸鹰或科技居。
宁澈看了他一会，走到栏杆前，将教本放在上面。从这里可以看到许多学生涌进二号食堂，他说，“启风哥。”
夏燃倒吸一口气。他真的知道了？他确定吗？还是只是试探他？知道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不说话？”宁澈转过半边身看着他，“是怕一说话就暴露自己？”
夏燃是怕这一点，但更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宁澈又转过身，双手撑着栏杆胸口贴到上面，这样的姿势加上他的童颜看上去有点符合他16岁的年龄了。
“当你飞机在我眼前爆炸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夏燃看着他。
“我在想，我又一次失去你了，真正的失去你。”
夏燃看到他眼里的神色有些飘忽，眼角有些湿。
“之前我想，你不认我，肯定有原因。至少你活泼泼在我身边。”宁澈说，“但是当我意识到我可能再一次失去你时，我不淡定了。”他转过身看着夏燃，“哥哥，回到我身边。”
夏燃竭力扼制激动的情绪。看到十年来的精神支柱呼唤自己不可能不动于衷。但从昨晚到现在他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做了很多心里建设，反复思考了很久，他还是无法跟宁澈相认，无法跟他坦承相待。这里面牵涉到太多复杂的东西，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确信无论当年宁家对启家做了什么，都不管6岁宁澈的事，他是绝对无辜的，既然这样，那么他不能把他牵扯进这黑暗里。宁澈在他眼里就是无忧无虑、就是意气风发、就是天真无邪的，在现实里他也该如是。
这是做哥哥的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夏燃笑了下，转身看着楼下，“老师你肯定很想念这个哥哥吧，我好像第二次听你说起了。”
宁澈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夏燃没有看他，“我想你之所以把我认作是他，可能是他跟我之间有相似之处。”说完，他沉默了，实在编不下去啊。
“怎么不说了？”
“我……”夏燃笑了一下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啊。”他见宁澈不说话，又说，“我听说他十年前就被烧死了。”
“这个世界有差错存在。”
夏燃立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现在知道宁澈并没证据，“就我看吧，老师你还是太想念他了。”
“我知道是你。有些感觉是不会错的。”
“夏燃，你怎么还在啊，走，去吃饭。”林涌从洗手间门口走过来，“额，老师在啊。”
宁澈笑了下，拿起教本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他看一眼夏燃走了。
林涌把手搭夏燃肩上，“哥们，你跟老师说什么呢？昨晚没被司令修理？”
夏燃捏着他的湿手甩开，“滚犊子！”
“呃，你等下我，”林涌又死皮赖脸搭过去，“我说真的，昨天司令的脸色超级难看，”
“如果诸宇限制你的正常外交，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哈哈，他不会。”
“你可以去死了。”
“哎，你买啥礼物送你男人啊？”
“嗯？”
“他这周五三十岁生日，你不知道？”
“啊……”
“我还以为你早准备好了，我来找你套套他的喜好呢。”
电梯门一开，夏燃就冲了出来，边开门边自言自语，“王八蛋苍蓝，生日也不给我讲一声。”
门一开，里面黑乎乎的，夏燃才想起今天苍蓝出门前跟他说过，关于空军培训的事他要跟怒达开会，让他先吃饭，不用等他了。
夏燃按开灯走进屋里，他突然打了个冷颤，赶紧把空调打开，调得很高。他发现自己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了。没有苍蓝时，自己活得多糙，天冷了空调也懒得开，随便扯一点东西往身上一裹，撑一撑也就过去了。没有苍蓝时，衣服总是穿得截出上角，塞着下角，扣子永远扣不对，但现在，虽然衣下摆总时不时从腰带里跳出来一角二角，但是扣子都被苍蓝扣得整整齐齐。没有苍蓝时，天黑了蜷在床上与噩梦作斗争，现在总被他搂在怀里，连梦的基调都从深处透出明媚而温暖的光。夏燃啊，不，启风啊，不能太依赖，养成依赖的习惯就完蛋了。可是，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温柔与体贴，我已经……不能失去他……
晚上10点11分，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夏燃呼啦啦撇下遥控器，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扑来，灌进领口里，把他里里外外吹了个透心凉，他看到苍蓝对他疲惫地笑了一下，抓着铁门走进来，“在等我？”他把门带上，轻轻搂了搂穿着暖暖睡衣的夏燃，“老婆今天这么乖巧来投怀送抱？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其实夏燃早已不气了，心里已经为他开脱了，想着他可能是太忙啊自己都忘记了生日，现在看他深夜裹着寒风冷雨，一身疲惫走回来，心里倍感疼惜，“怎么也不打一把伞啊，都淋湿了。”
苍蓝走进客厅，把军帽放在茶几上，边解纽扣边说，“从啸鹰出来的时候还没怎么下雨，就是快到小区时突然下起大雨来了。”
“那快去洗澡吧。”
“嗯。”
“那个，”夏燃还犹豫是不是要问一问，这时一个想法突然闪进脑海，苍蓝是不是不想让他出现在恒诺高层达官显贵都在场的生日宴会上？“那，那个上将身体怎么样了？”怒达自从在上次的奖励大会上匆匆露了一面之外，一直在家里静养，很难得在啸鹰露一次面，军中事务好像一直是陈速在代办。
“还可以。不用担心。”苍蓝说完关上了浴室的门。
夏燃呆呆坐到沙发上，他被那想法攥住了，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事呢？现在仔细一想，他除了把他介绍给诸宇并没介绍给第二个人。他看到苍蓝搁在茶几上的军服，伸手摸了摸那个司令肩章。虽然是自己提出谈地下恋爱，但是苍蓝不会不让他去生日宴会？
当苍蓝打开门时，夏燃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粉走出厨房，“过来吃点夜宵。”
“一碗？”
“我不饿。”
“没事，”苍蓝一把搂过要走的夏燃，“共吃一碗就好了。”
夏燃被抱着，不挣扎，看着飘着几片绿葱的热汤说“你为什么生日都不告诉我？”